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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郁揉揉眼睛,雙手從臉上移開,晨光撲面而來,燦爛得讓他不由自主又眯住眼睛。支起的木窗,輕巧無華,窗外的院子不大,但整潔、雅致,這裡不是陳家,陳郁低頭摸蓋在身上的被子,色彩素淡,這也不是他的被子。

  哪怕樣樣都不是他家的,卻又是十分熟悉。他雙臂抱住枕頭,躺著不想起來,暖意的被窩,甚至並不柔軟的床鋪,都讓他眷戀。木床寬大,能臥兩人,陳郁身側空出一個位置,他伸手去摸,沒有殘留的溫度。

  陳郁兩條光腿在被中蹭了蹭,似乎碰著什麼東西,他的手在被褥里摸索,拽出一條竹蛇,他莞爾,再往被中探找,摸出一把小木弩。

  竹蛇也好,木弩也罷,都是製作得精巧的玩具。

  陳郁裹著被子坐起身,擺好竹蛇,拿木弩做出射擊蛇頭的姿勢,這時窗外一片枯葉飄了進來,落在陳郁的手背上,他撿起枯葉端詳,枯葉的葉莖很長,似小扇子,似鴨腳。

  已是深秋,城西古寺的銀杏樹黃了,那是棵跟古寺同齡的大樹,秋風一刮,銀杏葉紛紛飛入世俗人家。

  陳郁把銀杏葉往窗外一擲,它輕輕地又被風吹回來,落在枕邊。

  「別在我床上放玩具。」

  洪亮帶著少年特有音質的聲音,在陳郁身後響起,他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趙由晟衣著整齊,神采奕奕走進房間,正看向睡在自己床上的陳郁。陳郁穿著最貼身的衣服,裹住由晟的被子,他剛睡醒,臉上帶著慵懶,眉眼間柔美,一縷髮絲垂在光滑的脖子上。

  陳郁將竹蛇和木弩收起,抬頭問:「阿剩,你昨夜睡哪?」

  站在床邊的少年,身姿挺拔,眉宇英氣,他接過陳郁遞來的玩具,隨手往木案上一擱,回道:「書房。」

  書房就在隔壁,平日不是睡覺的地方,但也有床榻被褥,一向收拾得乾淨。

  陳郁取來自己衣物,慢悠悠穿系,聽趙由晟說:「你穿好衣服去吃飯,我要去上學了。」陳郁一著急把衣帶打成死結,只得重新解系,問:「你今日也要去上學嗎?我們書館放假了。」

  「又不一樣。」趙由晟取來掛衣架上頭的一件錦衣,交給陳郁。這是陳郁的衣服,手感細膩得如同幼兒的肌膚,衣身輕盈但暖和。衣上有香氣,氣味清雅綿長,沾在手上,留有餘香。

  陳郁接過錦衣,匆匆套上,拉攏衣領,繫結衣帶,他時不時去看趙由晟,而對方站在一旁觀他穿衣,沒有離開,也沒再催促。陳郁將香囊掛在腰間,悵然:「天天要讀書,比魏先生管得都嚴。」

  魏先生是陳郁就讀書館的坐館夫子,好打人手板。

  「近來挨先生的板子了嗎?」趙由晟目光落在陳郁腰間的香囊,特製的銀香囊,裡邊封置一小塊香餅,待香餅氣味耗盡,香囊便也就無用,這樣的小東西是相當奢華的物品。

  陳郁穿上鞋襪,站起身,摸摸鬆散的頭髮,回道:「先生考的我都懂,叫背的我也會背,挨不著板子。」

  他眼睛明亮亮,映著晨曦。

  趙由晟頷首,留意陳郁整理衣領的手臂,袖子滑落至手肘處,手上沒有任何傷痕,挨先生板子的學生,手必會紅腫、淤青。

  「秦家倆兄弟,還會抓弄你嗎?」 趙由晟像似問得隨意。

  陳郁坐在床沿,將光腳踩在木床配置的踏箱上,彎身取鞋襪,聽到這句問話,道:「他們哪裡再敢。」

  他抬起的臉上,這才有笑意。

  趙由晟站得近,見到陳郁微微上揚的眉尾,他眉眼生得好,使人有種顧盼生輝之感。

  「小官人,要上學了。」

  門外傳來小僮吳杵的喚聲,趙由晟聽後,應道:「這就過去。」

  陳郁此時剛穿戴好,雖然頭髮顧不上整理,他跟著趙由晟一起出寢室。兩人走在一起,身高差了一截,陳郁要稚氣許多。

  趙母早早讓廚娘準備好早點,她在屋中見陳郁出來,叫女婢阿香去廚房,吩咐廚娘將粥熱一熱。陳郁對趙母行個禮,隨趙由晟來到院子,目送他帶著小僮離開。

  早上的陽光照在陳郁身上,有些微的暖意,院中,幾片枯葉飛動,遠處,傳來寺院的鐘聲。

  趙母本在屋裡忙事,出來見陳郁還待在院門,對阿香說:「叫小郎君過來吃飯。」

  阿香長得五大三粗,是個老姑娘,她小跑去喚陳郁。陳郁佇立在門口,望著趙由晟離去後寂寥的巷子,晨風吹亂他的頭髮。

  陳郁落座,低頭喝粥,趙母看他頭髮蓬亂,笑語:「一會得把頭髮梳理,可不能這樣子回家。」陳郁「嗯」地一聲,嘴角有淡淡笑意。

  無論主僕,趙家人都起得早,早早吃過早飯。陳郁還在喝甜粥時,趙家二子趙由磬已精力十足,揮舞一把木劍,啊呀呀叫著,比劃招式,從書房的窗戶里跳出,落在院中,「噗」地一聲,人摔趴在地。

  嚇得在院中剁草料的老僕吳信連忙過去察看,叫囔:「小官人!哪裡給摔傷嘍!」

  趙由磬摔懵坐在地上,抱著蹭破皮,傳來疼痛感的膝蓋,他樣貌跟由晟挺像,就是臉要方些。

  陳郁擱碗,出院探看,見趙由磬哭喪著臉,傷勢不重,自語:「要擦擦藥,流血了。」

  趙由磬推開老吳要攙扶的手,從地上骨碌爬起,這時趙母也出來了,她訓道:「說過多少次不許舞刀弄槍,就是不聽!吳信,把他那些劍弩都給我收走,丟水塘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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