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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豪冷冷道:“儘管處分我好了,無所謂。”

  “……就得被組織打包送去嫁給寧博士了,百年好合喲。”

  顏豪把牌一丟就摞袖子,周戎忙不迭往司南身後躲,顏豪只能哭笑不得地轉了回去。

  “老鄭這話沒錯啊,”春糙好奇道:“寧博士啥時候這麼瘋了,連將軍都說打就打?”

  “誰知道呢,”周戎笑眯眯扔下最後一把牌:“王炸!給錢給錢。”

  讓寧瑜崩潰的不是軍方沒有及時營救他,而是在軍方沒來的這段時間裡,有些事情已經徹底沒法挽回了。

  但周戎什麼都沒說,滿面戲謔地盯著三個手下敗將。其他三人無奈,只得一邊淚流滿面揍丁實,一邊各自掏出十塊錢來。

  周戎收起來往司南手裡塞:“把你的點心錢藏好,回頭給你買奶油蛋糕吃。”

  司南安靜地坐在地板上“看”他們打牌,雙腿盤起,一隻手托著腮,看樣子差不多已經睡著了。周戎觀察了他一會,似乎覺得是真睡著了,便小心地把三張十塊錢拿出來,捲成筒,拉開司南鬆了兩個紐扣的白襯衣領。

  誰知他還沒來得及捉挾地把錢塞進司南胸口,突然手一緊,被司南準確地抓住了,繼而湊近在他手腕上親了親。

  房間一片安靜。半晌丁實委屈道:“我說我狗眼都要瞎了,你們還不信。”

  顏豪抱膝蹲在地上,以背對著所有人,春糙蹲在他身邊語重心長地勸:“看,現在是不是突然覺得跟寧瑜結婚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司南站起身,從桌上的果盤裡拿了倆蘋果,簡短道:“我去隔壁看看。”

  隔壁就是郭偉祥那屋,出門左轉兩步就到。周戎起身要送,司南卻擺手制止了他,咔擦咬了口蘋果,轉身就出去了。

  “誰啊?”門裡傳來郭偉祥強自平靜的聲音。

  司南沒說話,彎腰把另一個完整的蘋果放在他門口。

  “誰?”

  司南扶著牆,向長廊盡頭的樓梯走去。

  片刻後郭偉祥終於勉強打起精神來開門,門外卻空空蕩蕩的連個影子也沒有。他目光向下一掃,腳邊赫然有個蘋果,便莫名其妙地撿了起來。

  ·

  司南走下樓,踏出樓道的第一步,感覺到陽光灑在自己身上,暖烘烘的十分舒服。他張開雙手,風從脖頸、手臂和腰側穿過,帶著海洋特有的微腥氣息。

  他面對著陽光,長長吐出一口氣,伸手一把將蒙了幾天的紗布扯了下來。

  陽光刺得他眼睛下意識閉了閉,旋即猛地睜開。面前是一座空蕩蕩的操場,午後訓練時間沒什麼人,不遠處樹蔭下,幾個便裝男子正緊緊盯著他的動靜,大概沒想到他會突然扯下眼罩,登時躲閃不及,被撞了個正著。

  司南向他們勾起唇角,那微笑竟有些挑釁的意思,隨即啃著蘋果向外走去。

  便衣彼此對視一眼,其中一名狂奔上樓去通知周戎他們,另外幾人不遠不近地跟在了後面。

  其實司南只想隨便逛逛。他跟周戎都清楚自己並沒有顱內淤血到要臥床靜養的地步,對視神經的壓迫或許有,但根本不用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蒙著眼睛。

  剝奪感官不過是一種柔和委婉的手段,促使他在不能視物的狀態下,更加迅速地對基地產生依賴心理。

  這倒不是什麼大事,但所有人都說要“配合”,司南配合了近一周,終於不是那麼肯配合了。

  基地是人造島嶼臨時改建的,但規劃非常好,白色宿舍樓錯落有致地坐落在軍方生活區,隔著綠化帶,遠處士兵在操場上跑步訓練。便衣只見司南悠閒地走在前面,白襯衣、休閒長褲,單手插在兜里,步伐不疾不徐;他路過食堂,似乎有一點渴,調轉腳步走了進去。

  特勤人員接受的任務是不能讓這個人亂跑,但也不能引起對方的反感甚至戒備,更不能眼睜睜看著他遇到麻煩。因此幾個人迅速交換了一番眼色之後,其中一名便衣帶了點錢,尾隨著跟了進去。

  然而剛進門,便衣就一愣。

  賣飯窗口早已關閉,食堂里空空蕩蕩,只有牆角的自動售貨機上掛著一段蒙眼用的白紗布。

  司南已經不見了。

  “通知研究所!”

  “去那邊搜!”

  “把人找回來,快!”

  ……

  亂糟糟的腳步風一般掠過,片刻後,司南從售貨機後鑽出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就像個惡作劇得逞的高中生,翹著嘴角著出了食堂。

  ·

  敲窗聲響起的時候寧瑜正全神貫注盯著顯微鏡,半晌才猛然一抬頭,赫然只見司南站在外面。

  寧瑜嚇了一跳,嘩地推開案頭資料,三步並作兩步打開門:“都快找瘋了!你怎麼在這?”

  軍方研究所實驗室有重重護衛,門口站崗的都帶著衝鋒鎗,老天知道司南怎麼神不知鬼不覺晃進來的。只見他白襯衣肩頭、背後都蹭了灰,漫不經心問:“有垃圾桶麼?”

  寧瑜大怒:“出去!這是實驗室!拍完灰再進來!”

  司南順手把蘋果核往寧瑜手裡一塞,站在走廊上拍灰。

  “@#¥O(*(……”寧瑜全身寒毛都要炸起來了:“你惡不噁心!沾著口水就給我!@#¥……”

  “你可以拿去做DNA分析,”司南微笑道,“反正你三天兩頭要叫人抽我的血。”

  寧瑜只得去把果核扔了,悻悻地猛打肥皂洗手。

  “有人來跟你說我失蹤了嗎?”司南坐在實驗台前唯一的高腳凳上問。

  寧瑜在嘩嘩水聲中沒好氣道:“特勤處派人來找了兩回,那架勢跟著火上房似的。周戎說你可能只是悶極了想轉轉,那幫便衣不聽,再過會兒湯中校就該去上吊了……”

  司南:“去吧。他罵過周戎流氓。”

  寧瑜:“……”

  兩人對視片刻,寧瑜認真地問:“周隊不是麼?”

  實驗室樓下再次傳來焦灼的吆喝聲,似乎特勤開始了第三輪搜尋。但司南置若罔聞,寧瑜也就沒吭聲,只見他隨意地從桌上拿來資料開始翻。

  南海軍方研究所負責研究病毒、培育疫苗,寧瑜的所有工作內容都是重中之重,機密度跟國家領導人是一個等級的。然而寧瑜並沒有阻止司南看他的工作筆記,只靠在試驗台邊,用消毒巾慢慢地擦手,片刻後只聽司南意外地問:“模擬實驗全失敗了?”

  “嗯。”寧瑜說,“使用血清後,抗原被很快吞噬,但免疫系統隨之崩潰,放在現實環境中就是被感染者也跟著死了。我嘗試從改變病毒基因鏈入手,但沒太大作用……”

  寧瑜仔仔細細戴上手套,說:“基地其他專家認為周戎被治癒很大可能是個巧合,但我認為,那是因為血清抗體對被感染者的基因等級有要求的緣故。”

  司南:“?”

  基因等級?

  寧瑜後腰抵住試驗台,挑起眉梢問:“如果我說‘人生來就有貴賤之別’,你同意這個觀點嗎?”

  司南:“同意。”

  寧瑜:“……”

  寧瑜哭笑不得:“你配合點!”

  “我本來就同意,”司南淡淡道,“我一直覺得我的基因比Alpha高貴,你想說什麼?”

  寧瑜滿腹引經據典的論據被硬生生憋了回去,絕世辯才無處可使,半晌才無奈地搖了搖食指:“普世價值觀不同意這個觀點。不論從法律、宗教還是廣義道德體系上來說,人生來都是平等的;沒有任何一個生物醫學界人士會承認事實並不是那樣,遺傳基因等級就是有優劣之分。”

  “遺傳決定了一個人的先天,環境決定了一個人的後天。有的人生來就更聰明,更強壯,更有藝術或體育細胞;基因等級無法預測他的發展下限,但它在與喪屍病毒的生死之戰中,限制了身體機能存活的上限。”

  “換言之,”寧瑜說,“只有基因特別優秀的人,才更有可能在注she血清抗體後戰勝病毒,存活下來。”

  司南合上筆記,說:“這只是你的推論。”

  司南在面對周戎以外的任何人時,都不太表現出明顯的情緒,但寧瑜還是從他平平的音調中感覺到了一絲不滿。

  “我以為你不是眾生平等的支持者,”寧瑜揶揄道。

  司南沒有反駁,只平淡地回答:“但任何人都有求生的權利,寧博士。”

  寧瑜不知想起了什麼經歷,突然沉默下來,鏡片後的眼神微微有些閃爍。

  “是的。”良久後寧瑜終於再次開口,頓了頓又道:“但如果這個推論被證明,那抗毒疫苗就變成了不可能的事情,總不能先研究出一種病毒把所有人的基因等級都整提高了再說吧。還有前線出征的士兵,難道人人都先打一針血清,沒死的派出去救人,死了的埋掉拉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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