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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屍們緊追而至,在車窗邊嘶吼拍打著。
跑過來的時候沒注意,顏豪剛巧在駕駛座那邊,便順手發動了汽車,碾壓著喪屍群向前開,突然瞥見周戎放下衝鋒鎗,伸手摸了摸自己後頸。
“怎麼了?”顏豪隨口問。
周戎沒回答。
“……怎麼了?”
一股森寒不安的預感突然從心底幽幽升起,顏豪偏過頭,只見周戎的手從後頸放下來,向他緩緩攤開。
——他指尖上,赫然竟沾著一絲紫黑色的血跡。
顏豪的呼吸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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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南緊盯著天台門,雖然他俊秀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但不論是誰都能看出他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隨時隨地都有可能突然撲出去。
就在司南瞳孔快要豎起來的那一刻,突然——嘭!
天台門大開,周戎和顏豪裹挾著寒風走了進來。
“你倆爬八層樓用了十五分鐘,”司南點點軍用腕錶,戲謔道:“老實說在樓道間裡幹什麼去了,試出誰she得比較好了麼……唔……”
他被周戎迎面抱住,那個擁抱前所未有的緊,重到司南剎那間失了聲。
“司小南,”周戎聲音嘶啞不穩,把臉埋在司南衣領間深深吸了口氣,又扳過他的下巴胡亂親吻他的臉,喃喃道:“戎哥愛你,知道嗎?我這輩子最愛的就是你。能遇到你真好,遇到你我就什麼都不後悔了。往後一定什麼都依著你,什麼都順著你,永遠都看著你好好的……”
司南不由嘴角一勾,剛想回答什麼,突然只見顏豪站在不遠處,猛然捂住嘴,偏過了頭。
不知為何那動作給了司南一些不對勁的感覺。
“周戎?”司南輕聲問:“沒事吧?”
無人看見的陰影里,周戎喉結劇烈滑動,仿佛硬生生咽下了喉嚨里酸熱的硬塊,繼而抬眼露出了一個微笑。
“沒事,戎哥要走了……要回去多殺幾個喪屍。來,你趕快上飛機,讓我再看看你。”
寧瑜發動了直升機,螺旋槳轉出呼呼風聲,周戎把司南圈在臂彎里,半強迫地推著他往駕駛艙方向走。
“……”司南幾次想稍微停步說點什麼,但周戎卻像毫無察覺,甚至迴避他的目光,硬把他推到了艙門前。
“快去吧!”周戎發著抖往後退,大聲道:“快去!時間緊!”
司南登上艙門口一級台階,突然又回頭,皺眉望向周戎。
“快去,司小南,乖寶,戎哥真得走了……”
“你不求婚嗎?”司南突然問。
周戎一怔。
“你還沒向我求婚呢,”司南轉過身來,語調平靜而疑惑:“不趁現在嗎?電影裡都是這麼演的啊。”
周戎急促喘息,垂在身側的手劇烈發抖,那頻率甚至難以掩飾。
“等……等港口見面了再求。”他終於強迫自己一字一句地發出聲來,說:“現在沒……沒戒指,電影裡……電影裡都是有戒指的……”
司南閉了閉眼睛,突然疾步衝上前來,周戎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一把推到了地上!
“司小南你聽我說……”
“你怎麼了?!”司南聲音繃得極緊,扳過周戎的臉檢查他下巴、脖頸,又強行捋起袖口檢查手腕:“你是不是被咬了?!”
周戎急促躲閃:“沒有,真沒有,你在亂想什麼?”
話音未落,司南摸到了他後頸不斷湧出的溫熱,顫抖著抬起手。
顏豪的腳步凝固在了原地。
——直升機艙的燈光從他們身後投來,映出了司南手指上,那一片淋漓的黑血。
“怎麼回事……”司南整個人都在抖,眼神幾乎是茫然無措的:“為什麼,怎麼會被咬,怎麼……”
“不是被咬……是玻璃。”周戎扳過司南的臉,絕望地看著他:“是被沾了喪屍血的玻璃劃了一下,可能不會感染,啊,乖,聽話,快上飛機……”
司南呆呆愣了幾秒,緊接著抬手就去拽自己領口上那條細銅鏈——銅鏈上拴著他們從B軍區帶出來的抗體管。
“你幹什麼!”周戎大怒喝道:“顏豪!”
司南坐在周戎身上,力氣大得簡直不像人,猛地把抗體管從自己脖子上拽了下來,咬掉三段式管蓋,就要把針頭往周戎脖頸上扎。
然而就在這時他手上一空——顏豪踉蹌撲來,劈手把抗體奪走了。
“回來,”司南顫聲道:“還給我!”
顏豪眼底噙滿了淚水,一邊搖頭一邊後退:“對不起,對不起司南,對不起……”
“閉嘴!”司南爆出尖厲到破音的嘶吼,幾乎是閃身消失,同一刻又出現在顏豪面前,“轟!”一聲重響把他仰天狠狠摜到了地上!
“鬆手!”司南一手緊緊掐住顏豪的咽喉,另一手就去奪抗體管,如同走投無路而格外瘋狂的賭徒:“我叫你鬆手——!”
顏豪死死握著試管,周戎衝上前強行扳開司南的手,用手肘勒住他往後拖,但兩個人竟然都制不住他。
“抗體是我找到的,是我拿了兩支給你跟張英傑打!是誰救了你的命?!是誰他媽救了你這條命?!”司南跨坐在顏豪身上,手腕被周戎死死抓住,聲嘶力竭地對顏豪怒吼:“憑什麼你打了抗體,別人就不能?!”
顏豪被掐得不住嗆咳,斷斷續續道:“我們本來……就不該用……最後兩支都未必夠研究,萬一春糙再……”
“不該用你也用了!不該用你怎麼不去死?!”司南暴怒打斷了他:“滾去給你用掉的那支抗體賠命,去啊!”
顏豪的熱淚終於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司南,你聽我說司南……抗體真的不能給你,”他哽咽道:“我把命賠給你,我把我的命給你好嗎?對不起,抗體真的不行,對不起……”
第62章
風聲裹挾著嗚咽從房頂掠過, 喪屍成群的腳步伴隨著嘶吼, 從空曠黑暗的大樓內部響起。
司南雙手腕被周戎死死反擰在身後,揚起下頷居高臨下盯著顏豪, 許久一字一頓反問:“你的命值幾個錢?”
烏雲中漏出慘澹的月光, 映出顏豪青白的臉色。
“司南你冷靜點, 你聽我說。”周戎貼在司南耳邊的聲音相當急促,一邊使力把他向後拉, 一邊竭力低聲安撫:“是我的主意, 跟顏豪沒關係。戎哥一定沒被感染,啊, 聽話, 聽話司小南……司南!”
尾音倏然變調, 周戎只覺大力從身前襲來,那是司南——他竟然掙脫了手腕,電光石火間以難以描述的姿態反擰過身,雷霆般一記掃堂腿把周戎摔了出去!
那身手太迅猛了, 周戎迅速起身, 但在司南咄咄逼人的近身攻擊下竟然只能步步落敗。顏豪趁隙起身退後, 但來不及退出去兩步,只見司南抓住周戎手臂,旋風般把他整個人從肩頭甩下地面。
眨眼間他掠到顏豪面前,一腳踏上他胸口,借力飛身而起。顏豪只能感覺到勁風撲面而來,身經百戰的特種兵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就被又深又狠的空中後旋踢擊中顱側,當場噴血摔了出去!
變故來得太快了。司南從未真正對這幫特種兵動手,但此刻他像一匹終於抑制不住凶性的野生獵豹,不到五秒就解決了他倆。
寧瑜只來得及拉開直升機艙門,在獵獵風聲中大聲喊道:“等等——”
顏豪感覺腰椎一沉。在劇烈眩暈中,他意識到自己被司南膝蓋抵在了堅硬的水泥地面上,隨即他緊攥著抗體的手指被一根根扳開了。
“司南,司南你別這樣……”顏豪痛苦道:“司南……”
司南置若罔聞,喘息聲嘶啞含血。就在他即將把顏豪的最後一根手指硬生生掰開時,突然咽喉一緊。
周戎從身後踉蹌而來,手肘緊勒住司南的脖頸,幾乎用全身的力氣把他從顏豪身上拖開了,活生生拖拽出好幾米,緊緊抱在了自己懷裡。
“你看著我,司南,看著我。”周戎把他擠進牆角,整個人壓在他身上,用這種絕望的姿態堵住了司南所有掙扎的出口,強行扳著他的下巴令他望向自己的眼睛:“我是你戎哥,看見了嗎?你怎麼忍心對戎哥動手?啊?”
司南的短髮被汗浸透了,修長烏黑的眉毛扭曲在一起,相對比之下臉色簡直白得驚人。周戎顫抖著手抱住司南的頭,迫使他不能掙脫,只能正視自己的眼睛:“沒事了,別哭了,沒事了……聽話司小南,你讓戎哥打了那個針,萬一抗體就此沒了怎麼辦?戎哥有什麼臉活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