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特種兵把少年按回懷裡,無奈道:“行行行……不准告訴別人。”

  “唔。”

  “……我姓周。”

  “周什麼?”

  “……”

  “周一,周二,周三,周日……”

  “周戎!”特種兵簡直頭大,順手一拍少年的腦袋當做懲罰,儘管那動作輕柔得堪稱小心:“兵戈戎馬的戎。”

  少年終於略微表示滿意,“嗯”了一聲。

  “下次有危險就叫戎哥。”特種兵頓了頓,火光中他俊美的臉似乎有點紅,小聲說:“只要叫戎哥……不管在哪都去救你。”

  不論多遠,都能接到你。

  十一年後,喪屍淪陷的T市中心。司南凌空接住鉤索,被周戎攔腰一抱,機車在身後打著旋砸進喪屍cháo。

  兩人在驚天動地的大爆炸中彼此相擁,一同摔進了裝甲車。

  “免貴姓周,兵戈戎馬的戎。你呢?”

  ——Noah。

  我的名字叫Noah。

  灰暗的平房中,司南扭著眉頭嘶啞喘息,痛苦蜷起滿是電擊傷痕的身體,冷汗將床褥浸透了一層又一層。

  山長水遠,多年不見……

  如同你曾許下的承諾,最後請再來接我一次。

  第43章

  06:08AM

  第三天清晨。

  周戎癱在房檐上, 在東方天際泛起魚背青的那一刻, 精疲力盡地呼了口白氣。

  子彈還剩最後二十一發,手榴彈四枚, 戰術刀、匕首各一把, 突擊步一挺, 手槍一支。

  食水全部耗盡。

  雖然已至強弩之末,但他竟然在喪屍之城中度過了整整兩個漫漫長夜, 連周戎都覺得冥冥之中有某種力量在庇佑著自己。

  但司南還活著嗎?

  放眼望去茫茫屍海, 他到底躲在城市的哪個fèng隙角落?

  周戎看了眼表,距離司南失蹤已經過去了三十六個小時。

  ——他是否已經心灰意冷, 放棄希望, 甚至已經……死了?

  不, 不會的——雖然沒有任何依據,但周戎莫名就是覺得司南不會這麼輕易被殺死。最大的可能性是他手無寸鐵,無法突圍,又對118小隊折返回來接他逐漸喪失了信心, 正不知道躲在哪個犄角旮旯里抹眼淚;要不就是正收拾收拾, 準備強行出發步行去城郊的直升機場。

  再堅持一下, 周戎咬緊後槽牙,強迫自己坐起身。

  搜索滿48個小時還沒結果的話,就賭一把出發去機場,根據實際情況決定是守株待兔,還是開裝甲車回城繼續搜索。

  “堅持住。”他喃喃著道,不知是對自己還是對虛空中那個對他微笑著招手的司南。

  “只要堅持住, 總能再見的。”

  周戎緊緊左大腿上的繃帶,被喪屍cháo圍追堵截到無路可逃只能跳樹,結果被樹枝刺出的那個比巴掌還大的傷口現在已經不流血了。又髒又黃的繃帶上只留下深色凝固的血跡,乍看上去有點嚇人,幸好不太影響行動。

  周戎拎著擴音器跳下屋瓦,無視了咫尺之外正聚攏過來的喪屍,縱身從樹梢躍向大街,正準備繼續放聲大吼,突然腳步一頓。

  ——遠處街角,有個人背對著他,正走進一家五金器材店,將店鋪里覓聲而出的喪屍一一擊斃。

  那人穿著兜帽衫,背影極其雄壯,周戎打量了下,覺得可能比自己還要高半個頭。而且那人姚明般的身高竟然還配了泰森般的肌肉,隔著那麼遠的距離,都讓人油然產生一種望著岩山在平地上移動的感覺。

  竟然還有活人?

  周戎沉吟片刻,沒有暴露自己,無聲無息地跟了上去。

  ·

  “……啊……!”

  羅繆爾翻身壓住司南:“——簡!”

  女Alpha快步衝進房裡,把司南一條腿壓住,整個人按在地上,左手銬在床沿,整系列動作熟練無比,仿佛在過去的一天一夜裡已經重複過了很多次。

  司南眉心緊鎖,竭力蜷縮身體,發出痛苦的咆哮。羅繆爾示意那個叫簡的女Apha出去,然後跨坐在司南身上,壓制住他所有掙扎,捏著他下巴吼道:“Noah!看著我!”

  司南充耳不聞。

  “Noah!”

  羅繆爾貼著他耳朵,不斷反覆喝令,那音量簡直連死人都能被震醒。足足好幾分鐘後,司南渾不似人的嘶聲喘息才漸漸停止,渾渾噩噩地睜開眼睛。

  “看著我!”羅繆爾吼道。

  “……”

  “你想起了什麼?”羅繆爾強行注視著他布滿血絲的眼睛,一字一頓問:“你在白鷹基地的時候是怎麼跟C國軍方接上頭的?終極抗體在哪裡?告訴我!”

  司南動了動嘴唇。但連續十多個小時食水未進,連續不斷的高強度審問讓他極度疲憊,連聲音都很難發出來了。

  羅繆爾用楓糖沖了杯糖水,回來半跪在他身側,居高臨下道:“喝了。”

  司南別過頭。

  “喝了!”

  沒有回答。

  “跟巧克力一樣,是麼?”羅繆爾終於放棄了努力,冷冷地問。

  司南完全沒有搭理的意思,閉上了眼睛。

  這銅牆鐵壁般的無聲的拒絕讓羅繆爾無計可施,他狠狠摔碎楓糖水杯,玻璃渣濺了滿地。

  陋室中一時十分安靜,寒風呼呼漏過窗fèng,除此之外只聽見羅繆爾強行壓抑憤怒的喘息聲。

  令人窒息的僵持延續了足足好幾分鐘。

  “……好吧,我承認。”羅繆爾再次開口道,出乎意料的是並沒有大為光火,尾音甚至稱得上是冷靜自製。他說:“OK,我承認,巧克力的事情是我做錯了。”

  ——在羅繆爾一生中,說出“我錯了”三個字的時候屈指可數,甚至連他親爹都未必聽過兩次。

  但司南無動於衷。

  “我不該在你極度虛弱的時候,為了懲罰你,讓你自己開電擊器,並把巧克力作為誘導手段。”

  “——但你知道,”羅繆爾頓了頓,緊接著又冷硬地道:“在試驗場景中被喪屍咬傷本來就是會被懲罰的,作為受到特訓的戰士,你我都經歷過。雖然你接受的模擬強度確實大於白鷹部隊內的任何人,而且你認為用食物作為誘導手段是一種侮辱……”

  司南毫無反應。

  “你到底在聽我說麼?”

  “……”

  羅繆爾深深吸了口氣,藉此控制住情緒:“你這種幼稚的堅持毫無意義,Noah。假設一下如果你現在餓得快死了,面前只有一塊巧克力,不吃就會死,你還會不會對我堅持這種蒼白可笑的個性?”

  他沒有想到的是司南竟然睜開眼睛,偏回頭來,微笑道:“不會啊。”

  ——短短三個字沙啞變調得幾乎聽不出來,但那個嘴角略微彎起的弧度是真的,羅繆爾都看呆了。

  “我早就開始吃巧克力了。”司南說,笑容裡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前兩天有人給我的,吃了一大塊呢。”

  羅繆爾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愣在了那裡。

  司南坐在地面上,再次把頭頸枕在床沿邊,似乎那兩句話已經耗光了全身的力氣。

  Noah的真實性格中,有著極度偏激和令人費解的一面,羅繆爾一直都知道。如果硬要和正常人做個對比的話,他某些方面其實很像孩子,還是特別幼稚和記仇的那種。

  他仇恨別人,也仇恨自己。

  他會在飢餓難忍時,因為對誘導物——巧克力產生極其強烈的需求,而願意接受羅繆爾的條件,自己按下電擊器,承受生理痛苦和精神侮辱這雙重的折磨。

  但他也會在之後產生應激障礙,從此徹底拒絕巧克力,甚至每當吃到這種食物就會條件反射性嘔吐。

  羅繆爾觀察過,他的嘔吐和某些厭食症一樣,在最初階段是他出於自我懲罰和厭棄而強迫自己進行的。但隨後不久就演變成了真正的應激反應,一度甚至完全不能碰任何巧克力味的東西。

  ——偏執,自控,鑽牛角尖。一旦認定什麼東西,就會不斷進行自我意識強化,從而深深烙進腦海里,催化為行事本能的一部分。

  這種個性通常是不會改的。

  羅繆爾完全沒想到,自己這位所謂的弟弟還有能推翻自我意識的一天——如果他沒有說謊的話。

  羅繆爾內心深處某個地方動了動,似乎想做某種嘗試,欲言又止。

  半晌他含義複雜地咳了一聲,拉下衝鋒衣拉鏈,露出內側圍巾的一角:“……Noah。”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