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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只覺耳邊像是有不斷的雷鳴。

  許真提到的幾個人都默然不語。

  血流到了江晏的眼睛裡:「陛下,蒼天殲良人,如可贖,人百其身!」

  嘉輝拿起斷了的那截椅扶,不輕不重地摔在地上,仍不說話。空氣凝固良久,一個文武科書生跪了下去,緊接著,所有文物科書生都面向皇上直身而跪。江晏道:「請陛下安葬輔國大人,並向天請罪!」

  華王伸出食指胡亂指點一通:「造反!你們這是要造反!」

  江晏再提起一分音量:「上不聞過而日驕,下懾伏謾欺以取容。我朝百年有餘,然若皇上塞耳不聞過,不顧人事卻求問鬼神,我朝五代而亡,與秦二世而亡有何分別?!」

  江晏多少說出了些三府大人們的心裡話,起初三府大人們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暗暗佩服江晏的膽量,可現下他說的話,實在罪不容誅。三府大人們若再不站隊發聲,嘉輝皇帝要誅殺的人就不僅僅是江晏了。

  尉遲雍低喝:「江晏你慎言!」

  戎尉府副部聶大人舉令牌向京兵們道:「來人,拿江晏!」

  忽然,羅榕含淚道:「陛下,輔國大人沒了,江大人沒了,您開的文武科還有什麼意義?一直以來我們遵循輔國大人的教誨,以江大人為榜樣,如今陛下要除此二位,不如散了我們文物舉的人,擴大戎尉府、擴大京兵就是。」

  華王:「聶大人,把他們統統抓起來,投放入……」

  哐當。

  華王一言未畢,嘉輝站起身,抄起椅子砸了下來。椅子砸到了華王身上,華王懵了會兒,旋即意識到皇上並不是砸江晏失手了才砸中了他,而是皇上要砸的人,正是他。嘉輝冷聲道:「兄長,聶大人是朕的戎尉府副部,還是你的戎尉府副部啊?」

  華王雙膝著地:「臣失言!」

  嘉輝再道:「京城兵吏又是你的,還是朕的啊?」

  華王顫如篩糠,好半天才在皇弟的注視下穩住了身體,青白交替的顏色從臉部蔓延到了耳根。一邊,向江晏靠過來的京兵們不再往前了,重新退回去圍住雲離。

  嘉輝不耐煩道:「你起來。」最開始華王沒反應過來嘉輝說的是自己,沒動,還是其他幾個王爺把腿軟的他攙起來扶到旁邊的。華王覺得自己好像理應謝恩,可不敢再跪,也不敢說話惹嘉輝心煩,只好癱在別的王爺身上緩神。

  嘉輝從高台上走下來,在被鐵鉤劃得渾身是傷的江晏身側停了停,然後略過他,朝雲離走過去。京兵們讓出一個缺口,繼而將嘉輝、乜滄、雲離三人圈在一處。乜滄把雲離身上的捆妖索再收緊了許多,揖了揖身,將位置讓出來。

  雲離在嘉輝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總覺那個倒影被過濾成了一件禍國殃民卻令人垂涎的寶物。

  嘉輝看了一眼乜滄,乜滄心會,很快把蘇瞳扶了過來。

  納袋中的觀清鏡又在躁動,可雲離和這銅鏡相處了那麼多年,今天居然看不透它到底想傳達給自己怎樣的訊息。雲離沒精力去思索,用一絲元神把觀清鏡壓住,垂下眼睫,目光落到沒有生命的沙土上。

  雲離知道天上有人在看著自己,比如越來越沒個師父模樣的幕遮,比如不小心把他造出來的上古神祇和上古妖神二位。他只是一個小仙,可因為這些人的存在,他似乎理當是三界中有恃無恐的一位。就算一巴掌把嘉輝拍死,哪怕珉宥並未正真把他放在心上,他娘他師父都會去跟天帝撒潑,讓他成為一個天規中的例外。

  關鍵是沒用。他把趙其斌拍死了又能如何,頂多會叫史官把這夏國奇事載入史冊以警後世君王。

  他何必去當個警戒者,這朝代亡了算了。

  還有,一命並不能償一命。

  正當雲離在思考嘉輝是不是有拿他再煉一顆丹的打算,嘉輝從乜滄手中接過一塊牌子,親自遞到他眼前。牌子是乜滄從蘇瞳腰間取下來的,上面有「輔國」二字的篆書。京兵之外的三府大人、王爺們看清了皇上的動作,縱是心裡有巨石激起大浪,面上卻紛紛施展出歷年練就的掩飾心情的本事,一臉平靜。

  雲離盯著牌子,盯久了,愈發覺得好笑,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嘉輝不動聲色地吸了口氣,後道:「你想要什麼?」

  好多話在雲離腦海中橫衝直撞。現下他就該代天行威,譬如說一句「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再不濟,也該用不屑的語氣道「我什麼都不要」。

  能說的話想說的話太多了,也就懶得說了。

  忽然他注意到,高台上的許真竄到了高台下面,像是受了驚嚇,在躲避什麼東西。雲離下意識去尋找那個讓許真感到害怕的東西,很快他找到了,並且知道那不是什麼「東西」,那是位風流倜儻的仙君。

  用兩個字概括:他爹。

  珉宥手拿著一把疊起的摺扇,有一下沒一下地在手上敲著。他微微偏著頭,不知在琢磨什麼,唇角勾起笑容滿面。他分明不是要來替雲離解圍的,只是要走近點,在最佳角度湊熱鬧。珉宥悠悠地在場子裡走了一圈,把每個人的表情觀察了個便;他忽然向上望了望,悠閒而欠揍地朝在天上看著自己的梓華做了個「別急」的手勢,後又在大冬天中打開扇子,輕輕扇著風。

  珉宥穿透京兵們圍成的人牆,俯身摸了摸雲離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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