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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知道。”蘇澤錦說,“沒事,你拋售吧。”

  蔣容旭明顯卡了一下殼。

  蘇澤錦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蔣容旭深吸一口氣:“為什麼?這件事明明可以做到雙贏的,我們兩個的股份如果和在一起,按照你的手段,你就能再次在蘇氏企業的董事會上說一不二。而達到這樣結果所要付出的東西對你而言也同樣微不足道不是嗎?”

  “幫你媽媽?”蘇澤錦說,然後他笑了笑,“確實微不足道。但蘇氏企業也沒有你想得那麼重要。如果我外公真的很在意這個企業,當初為什麼二話不說就直接簽訂合同將股份轉移給蔣軍國?要說蘇氏企業——我現在不坐在這裡嗎?我難道不姓蘇?我想創建幾家‘蘇氏企業’不行?”

  話談到這裡實在說不下去了。

  蔣容旭看了蘇澤錦片刻,深吸一口氣,倒是乾脆利落地起身離開。

  沒過幾天,蘇澤錦就從各種渠道上聽說蔣容旭在不斷地拋售蘇氏企業的股份。

  幾個蘇氏企業的股東一邊找機會試探他一邊毫不猶豫地吃下蔣容旭的股份,蘇澤錦也找機會吃了幾次,但沒有太在意。

  之前他和蔣容旭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他確實不特別在意自己在蘇氏企業中是不是有首席發言權,如果說意義的話,在處理掉蔣軍國之後,蘇氏企業的意義已經變得有些微不足道;如果要說金錢的話,錢到了一定程度,就只是一連串看起來還嫌美感有點不足的數字。

  他悠哉游哉地發展著自己的公司,每年都要抽出兩個月的時間陪外公旅遊。

  蔣軍國、林美君、蔣容旭、甚至陳簡,隨著時間的推移,都慢慢在他的記憶里沉寂下去,只剩下沈淮一,在事情結束的第三個月,也就是他剛剛旅遊回來的第一個月,甚至不必蔣容旭來找他遲多少,蘇澤錦又看見了沈淮一的身影。

  他沒有做太多的理會,但從那一次開始,沈淮一總是時不時地就出現在他的視線里,維持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他甚至沒有上來多找他說話,就是單純地見到了微笑地點點頭,似乎這樣就完全足夠了。

  蘇澤錦還沒有霸氣到不允許什麼人出現在自己視線里的地步,他直接該幹什麼就幹什麼,連注意力都很少放在沈淮一身上。

  他也開始交往女朋友,但總是因為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和人分手。

  並不只是單方面的問題。

  我為什麼要愛一個人?只是因為她長得漂亮,床上功夫不錯,或者因為她叫做XXX?

  在幾次交往被人撒嬌問愛不愛的時候,蘇澤錦腦海里總是不可控制地冒出這一句話來。當時沈淮一對他說的時候,這一句話怎麼聽怎麼刺耳,但現在,他不得不承認這真是一句大實話。

  而由這句大實話背後所附帶出的含義……

  蘇澤錦發現自己還沒有忘記沈淮一。

  當和另一個人經歷過太多事情的時候,不管是好是壞,你會發現,只要你還記得這些事情,你就很難忘記和你一起經歷這些事情的另一個人。

  當然忘不忘記和繼不繼續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

  老人的身體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有了些毛病,蘇澤錦開始花更多更多的時間陪伴自己的外公。

  但生命總有一個固定而不可觸摸的盡頭。

  當蘇澤錦某一天醒來卻沒有看見自己外公的時候,他推開外公房間的手都有點顫抖……

  幾天之後,蘇澤錦在靈堂守靈,告別儀式倒是辦得熱熱鬧鬧的,和安靜躺在正中央的靈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沈淮一在空閒的時候遞給了蘇澤錦一瓶水。

  蘇澤錦坐在椅子上,接過對方的東西,不忘說一聲:“謝謝。”

  “不客氣,一口水而已。”沈淮一說。但他的目光沒有停留在蘇澤錦身上,而是投向一位站在靈堂邊的人身上。

  蘇澤錦順著對方的目光看過去,那是一個三十來歲中等身材的男人,穿著和來弔唁的人一樣的正式西裝,面孔很陌生,但這不奇怪,來這裡弔唁的人至少有一半蘇澤錦都覺得面孔陌生的……

  但蘇澤錦還是輕微地皺了一下眉。

  很奇怪的感覺在他心頭一晃而過。

  左側的肩膀突然被人輕拍了一下。

  蘇澤錦怔了一下,轉頭看去,正好看見沈淮一向前走的背影。

  他也跟著站起來了,但這個時候,工作人員的聲音從旁邊傳來:“蘇先生,您看時間是不是差不多了?”

  蘇澤錦的注意力被拉了回來,他問對方:“還差多少時間到吉時?”

  “還有四十五分鐘。”工作人員準確地說。

  “好,現在開始吧。”蘇澤錦簡單說。

  他再一次站到靈堂的中央,在一系列的告別聲中將自己的外公送走,等一切的事情停當,蘇澤錦再在左右尋找沈淮一和剛才那個人的身影的時候,發現這兩個人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

  接下去一連小半個月的時間,蘇澤錦都再沒有在自己的視線里見過沈淮一。

  他有時候撥著電話簿就看見了沈淮一的號碼,但停頓幾秒鐘之後總會跳過去,但這個幾秒鐘似乎隨著時間的推移也跟著往上跳了跳,從兩三秒到三五秒,再從三五秒到十來秒。

  當蘇澤錦意識到自己在開車的時候也會走神想起這個號碼的時候,他手中的方向盤一轉,直接往沈淮一的住址方向開過去了。

  車流從兩側快速經過,兩三年的時間完全沒有磨滅掉蘇澤錦對路徑的記憶。一路上,蘇澤錦都在琢磨著自己見到沈淮一的時候要用什麼樣的理由,但等真到了地頭,他才發現原來什麼樣的理由都不用——沈淮一的別墅前正圍了一連串的救護車與消防車!

  人群圍了一圈,火勢在水槍的衝擊下已經被控制。蘇澤錦分開人群擠進去,目光飛快轉了一圈,很快就看見正坐在消防車前的沈淮一。

  他幾步走到對方的面前,看見對方的目光在接觸到自己的時候從驚訝變成驚喜。

  跟著他問:“怎麼起火的?”

  “一個不小心。”沈淮一很快回答。

  “你的手?”蘇澤錦指了指沈淮一正用毛巾裹著的手腕。

  “沒事。”沈淮一打開毛巾,露出自己的手腕,“只是一點青腫,出來的時候走得急被碰傷了。”

  蘇澤錦暫時沒有說話,他的目光落在別墅的花圃上,但滾滾的濃煙和雜亂的周圍讓他什麼也看不出來,他最後只能問沈淮一:“是不是我上次看見的那個人?”

  這回沈淮一倒是頓了頓,沒有立刻回答。

  蘇澤錦心裡的猜測被驗證了,但他還是催促對方:“是不是那個人?”

  沈淮一微一點頭,算是承認了。

  “那傢伙是來找我的吧?”蘇澤錦的聲音也不高,他就站在沈淮一旁邊,和對方低聲交談,“我覺得我沒有得罪什麼人啊,怎麼想幹掉我的人老是一個接一個冒出來?”

  沈淮一不置可否,而是反問蘇澤錦:“你是怎麼發現對方有問題的?”

  “感覺不對。”蘇澤錦很快回答,“我看見他的第一眼,就像是看見了陳簡,”他頓一下,又看向沈淮一,“和你。”

  “你可以感覺到別人,別人也可以感覺到你。”沈淮一說。

  “意思是?”

  “意思是,有特定的人會被我和陳簡這樣的人所吸引,也有特定的人能吸引我和陳簡這樣的人。後者的話,站在我面前的你就是。”

  蘇澤錦:“……從哪個方面吸引你們?”

  “你問了這個之後……”

  “當然是改掉它。”

  沈淮一的嘴角彎起來:“是一種很單純的氣質,非要形容的話,就是因為你是確確實實還非常友好的正常人吧。”

  “那個人現在呢?”蘇澤錦突然換了個話題,“來你這邊,放了一把火,然後跑了?”

  沈淮一一下子沒有回答。

  蘇澤錦挑一下眉:“怎麼,不能說?”

  “這倒沒有……”沈淮一沉吟說,他看了一下周圍,附近的喧雜聲反而讓兩個人的交談不虞被人聽見,他對蘇澤錦說,“火是對方放的,不過我等了一會才撥消防號碼。”

  蘇澤錦直覺對方有話沒有說完。

  這回他沒有等太久,沈淮一輕輕調了一下按著手腕的濕毛巾,蘇澤錦從中看見了一抹深色。

  “對方的血跡。”沈淮一不等蘇澤錦問起就直接開口,說話的同時,他又整理了一下手腕上的毛巾,這樣該掩蓋的部分就再次被掩蓋在純潔的白色之下,“人逃走了,但裡頭還有一些情況,一把火燒掉會比較方便。”

  “一些情況的意思是……”

  “我當然沒有將人殺掉,也沒有致人殘疾。從對方的角度來說,也就是一次單純的爭奪地盤失敗吧。”沈淮一說。

  “那從你的角度來說?”蘇澤錦問。

  “一個不太長眼的傢伙。”沈淮一簡單說。

  “嗯……我注意到這次你回答得特別詳細。”蘇澤錦說。

  對於這個問題,沈淮一倒是沉默了一會。

  “嗯?”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比較喜歡這樣?”沈淮一說。

  這個回答……蘇澤錦不出意外,但他仔細地看了一下沈淮一的表情:“這是我第一次從你臉上看見不確定的神態。不過我確實比較喜歡這樣。”

  “因為我確實不確定。”沈淮一說。他笑起來,“當某個人徹底打破你的預測、分析,而又成為你的約束的時候,你就會發現你哪怕你能看透世界上每一件人或者事,你也再看不透他了,哪怕是那些簡單的推斷,單純的行為分析。”

  “這話很感人,但從邏輯上來說不太科學……”蘇澤錦說。

  “所以這是心理因素。”沈淮一接上。

  蘇澤錦看了沈淮一一會兒,他突然轉了話題:“你這裡要清理幾天吧?接下去打算?”

  “找個旅店住兩天。”沈淮一的回答很普通,“等這裡清理好了再說。”

  “你覺得大概要清理多久?”

  “至少一個月吧。”沈淮一估計了一下。

  蘇澤錦點點頭,問:“那要不要去我那裡住一段時間?”

  這個邀請有一點突兀,沈淮一還沒有回答,他腦海里的沈淮就叫出聲來:你真的成功了?

  沈淮一停頓了很長的時間,他聽見自己心臟緩緩落下的聲音。

  那一道聲音悠長而平靜,好像這三年來的所有折磨人的空虛都在這一道聲音下消失了。

  然後他回答另一個自己:是啊,我成功了……或者說,剛剛邁出了第一步?

  這麼一個念頭過去,沈淮一抬眼看著蘇澤錦,“去你家?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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