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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想自己死的人那麼多,卻還是有想自己活的一個人。

  石久看律師情緒不太對,還當他一聽市長就來氣,話題一轉,開始說自己的事。

  “哎,對,我不去青海了,我媽用我資格抓了一套房子,等你這邊完事了,你也別租房子了,跟我一起去住唄。”

  嚴希情緒緩和不少,聽他這麼問也回了神兒:“你住?你不去青海了?不是升遷麼?”

  石久見律師開口說話一時間也有點不太適應,半天就笑嘻嘻的回了一句:“……不去了啊,我恐高,而且整一臉高原紅也挺沒意思的,我性向已經不正常了,不想形象也不正常。”

  嚴希臉上才算有點笑摸樣,

  “恐高你還在上。”

  石久一見律師笑了也來勁,“嚴律師……你這是想跟我幹啥呢……”

  嚴希斂了笑:“說正經的,你為什麼不去了。”

  石久生生給律師剜了倆眼刀也挺鬱悶,尋思這人蹲監獄蹲的喜怒無常的也怪招人煩,就隨便回了他一句:“領導不讓去就不去了唄,哪有那麼多事兒。”

  “市長會同意?”嚴希想了一會,“你是因為我麼?”

  石久本來想繼續胡謅,後來一想律師也不是傻子,就直接說了:“你管這事幹什麼,沒事多想想你自己吧。”

  嚴希忽然笑了一下。

  “要是這樣就很沒必要了,你看我現在的情況,肯定要坐牢,你在本市等我也沒意義,再把自己耽誤了。”

  “你這不還沒坐牢麼,我哪能就這麼走了……”石久看著他,“俗話說的好啊,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必扎堆,你快省省吧,不用勸我。”

  “誰跟你是夫妻啊……能不能正經說話了?”

  “哎呀,不用說了,別整的酸了吧唧的,比我媽看的韓劇還矯情……”

  石久不想跟他說這個,便光往別的地方扯。

  “你忘了,之前不是咱倆把我的嫁妝都商量好了麼,五個存摺都說好了全貼給你了,你現在咋還能這麼說呢,真是的,我這輩子找了你這樣的男的真是倒霉催的,一點責任心也沒有……”

  嚴希沒再說話。

  記得之前自己所里的律師接過一個案子,就是個普通的殺人案,嚴希有印象也是因為那個殺人犯的妻子,這女人第一次去法院參加庭審就被受害人的家屬追著打,結果還是一次次的去看她站在被告席上的男人,直到最後一次打的滿鼻子淌血,嚴希當時十分不能理解,只覺得這社會上腦子有病的人可真多。

  同樣的人還有林科的媳婦,一個被丈夫劈腿,離婚的女人,在他蹲了大牢後還定期探望他,順便在某個秋夜砸了坑他的那個黑心律師的車,又哭又嚎的。

  現在想想,不過是普通人的執子之手,共墮阿鼻。

  看守所中間隔著一層柵欄,污漬斑斑,漆黑骯髒。

  嚴希坐在柵欄的一側,臉上一道道的暗影。

  “沒酸啊……我只是覺得你這麼幹,沒必要又不值,你看我要是對你好也行,可我之前跟你在一起也總騙你,起初接近你就是有意,從來沒想過要跟你去青海,跟你說等你私奔都是騙你的。”

  石久撇撇嘴:“少來了,啥故意接近啊,你個逼絕對是不經意被我吸引的,你忘了,你之前不是用過蔣雲清的一個防塵塞麼,那是我送給蔣雲清的,他不喜歡你喜歡,你看咱倆根本就是命里註定。”

  嚴希很誠實:“我早知道是你送的,戴上也是給你看的。”

  石久低頭掏煙,不小心掉了一根在地上。

  “拉倒吧!誰信啊!你明明就是真喜歡那個東西……你都放你手機上了……”

  “……是騙你的,蔣雲清告訴我的,石久你想想,打石炎結婚時我就看出來你跟市長有關係,你覺得我能真心對你麼?”

  石久把煙撿起來,想了想還是扔掉,又重新掏出一根,獨自點上。

  “得了吧!你要是故意騙我的我你會把移民資料都撕了?”

  “……石久……我剛才跟你說的都是事實。”

  “你絕對是撒謊……你要故意騙我你能上趕著留我?你要故意騙我你會守著市長的兒子到進來了也沒有用?”

  石久手上的煙燃著,卻是一直沒有抽。

  “反正你沒騙我……這裡面肯定有真的……”

  說完又挺高興:“嚴律師,我上趕著這麼長時間,這回終於有真追上你的感覺了……可真是功夫不停息,律師磨成妻啊……哎,咋有點得意呢。”

  第89章

  ……

  還沒出正月市長就從北京回來了。

  一方面是因為要上班,另一方面也是覺得局勢穩定了下來,再在北京賴著也沒必要。

  這不過了年上班每個人都是一臉喜色,唯獨市長面色陰沉,忙活了一上午班,給下面各單位機構下了召開收心會的決定,中午快下班的時候給王廣琦打了個電話,告訴他下了班去市長家一趟。

  王廣琦高高興興的上門拜年,還給市長帶了禮物,就是個琺瑯彩瓷兒,見了市長照例跟市長說是假的,就是看著好看給市長拿來玩玩,但實際上這玩意到底是真是假,倆人心裡都有數。

  市長沒說話,先去洗手間洗了洗手,等保姆走了之後,便拿著王廣琦送來的東西就往他臉上一摔。

  王廣琦顧不得挨砸,慌忙伸手去接,可那幾十萬的物件還是砰地一聲摔在地板上砸出個大裂fèng。

  市長大發雷霆。

  王廣琦這回算是真把事情砸到家了,嚴希那點東西雖然不會搞死自己,但卻是個不小的導火索,幸好現在上頭沒查,要是真動手,這筆帳只能記到王廣琦辦事不力。

  王廣琦站在客廳里給訓的一臉茄皮色兒。

  四十多歲的人了,在外頭也是跟大爺一樣被人捧著,市長三番兩次的這樣,這廝心裡也相當有想法,本來這次來還想跟市長說一下嚴希那個案子事,看市長這樣直接連提也沒提,扭頭就走了。

  保姆走的時候沒關電視,眼下停在京劇頻道,正唱一出《擊鼓罵曹》。

  市長懶得收拾地上的古董,氣的連中午飯也沒吃,就坐在沙發上反思了半天自己身上可能有的問題。

  想著想著就把平時身上帶的公文包拿了過來,市長歲數大了,記性差,便拿了一個記事本專門記重要的事,雖然隱晦,可這玩意要被收上去,搞不好也是個事。

  這本子市長用的年頭十分久,八幾年就開始用,到現在已經有二十多個年頭。

  市長翻了翻裡面的東西,最後停在第一頁。

  看了好半天市長才想起來那究竟是個什麼事,現在看看這裡面的人姓,除了田二,其餘的都在牢里蹲著。

  市長不自覺拿了裡面附帶的筆,把‘田’字勾了勾,因為中間的豎冒了頭,乍一看還有點像是‘申’。

  幹這事的時候市長已經四十出頭,不算年輕,卻挺幼稚。

  憋了好幾天想出這麼個辦法來,回憶起來市長都倒吸一口涼氣兒,畢竟這辦法現在在市長看來實在太粗鄙了,當時能辦倒席以北還沒出別的亂子,多半是自己幸運。

  那時候市委書記貪污被雙規,後又揪出來涉嫌殺人,高官落馬肯定會帶下一隊蝦兵蟹將,市長眼瞅著這個機會,叫郗戰強和田二分別去給席以北送禮,回頭本長的林立實名舉報,這樣罪名就有了,涉黑,貪污,再讓指使趙立在搜查書記家時動了點手腳,把席以北歸成書記那一類,這樣上面斬糙除根,肯定就一勺燴了。

  雖然田二沒辦,但事情進行的還是很順利。

  只是被判死刑市長還挺意外的,具體裡面有什麼道道兒市長也不清楚,後來宣判的時候,自己也著實也有點後悔。

  市長翻了兩下,盯著封皮上的劉曉慶膠人,早就舊的不像樣。

  這個本兒是自己送給席以北的,因為什麼市長已經不記得了,就記得那時候倆人關係很好,每天晚上一起下夜班,在苞米地旁邊,他推個自行車,是市面上非常難買到的鳳凰牌,自己戴一塊電子表,是市長爹從上海弄來的,那時在這個小地方這些玩意簡直時髦的要命。

  其實無論從出身還是學歷,市長都非常想交下席以北這個朋友,覺得兩人很像一路人。

  事實上倆人性格也挺互補,席以北好強爭勝,市長沉穩謹慎,單拿出來都十分像樣。

  而且最剛開始席以北對自己也很好,一起吃飯聊天,形影不離的。

  誰知道後來時間長了就跟有病一樣,整天拿話兒暗損自己,那時候市長忙著準備婚事,也沒心思搭理他,並且自己本身就是又丑又矮,人家說的都是說實話。

  等後來市長結了婚,倆人的關係就更差了,也不知道的哪一回忽然在辦公室吵起來了,席以北隨手把這個本扔給市長了。

  這不市長也沒丟,直接拿回去放自己辦公室,順手就用到了現在。

  市長年輕時雖然心眼小,但也沒有因為這點小事記恨他,倆人和好的時候是席以北結婚的宴席上,當時席以北沒給市長發請柬,市長覺得倆人好幾年的朋友,沒必要搞這麼僵,就帶著份子錢去喝喜酒了。

  席以北那天可真精神,一身小西服,頭髮理的板板整整的,領著漂亮的新娘子來給市長敬酒,一盅白酒一口悶到底,臨了還摸摸市長的稀毛腦袋,搞的市長有點尷尬。

  市長以為他倆就這麼和解了,結果後來還是鬧出一堆事,幫自己追季姑娘的是他,把這事告訴自己媳婦搞的自己差點離婚也是他,鬧離婚的那次倆人的關係才徹底決裂,到石炎都初中了互相也沒說過一句話,現在更是想說也說不著了。

  筆記本的最後一頁,市長還用藍黑的鋼筆水寫了願友誼地久天長。

  市長合上筆記本,去廚房取了鋼盆兒和夥計,撕下來,一頁一頁的點燃。

  那上面隱晦的記載了市長的大半生,風光無限,轉眼就成了焦黑浮燼。

  市長又從家裡收出來些別的文件資料燒掉,雖然現在上頭沒動靜,但未雨綢繆還是比較妥當。收拾的空擋市長也想了一會石久的事。

  看這臭小子現在一點事沒有,匿名信的說法一準是胡扯淡,還有席以北的兒子在看守所估計呆了有倆月了,得找個時間處理一下。

  雖然自己惹上這些麻煩都是拜其所賜,但市長現在已經沒之前那麼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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