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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嗎?」楚陶定定看著阿丑,雖然在那雙黑瞳里找不到答案,但阿丑的安慰讓他心安了不少,靠在他懷裡,輕聲道:「別丟下我,如果你要走,就帶著我,我可以走的。」

  「傻瓜,我是你千金買回來的,怎麼會離開你呢?除非你不要我。」阿丑說得有些苦澀,生平頭一次,他覺得自己的謊言說得那麼卑劣。

  懷裡的身軀在不斷顫抖,證明楚陶此刻有多害怕,他這麼拼命堅持,只是怕被拋下,哪怕是一個曾經傷害過他的人,自己是他唯一的希望,可如果連這一抹希望也滅了呢?

  晚飯後楚陶提出要看星光,阿丑沒反對,抱著他倚窗眺望,他對楚陶百依百順,是因為已決定明天離開,失去了最後的依靠,楚陶的結局可想而知,也許,天真的小皇子到死都不知道,造成他這悲慘現狀的就是自己,在溫柔對他的同時,狠狠刺了他一刀,這種想法讓阿丑很不舒服,所以在自己可以付出的範圍內,他可以滿足他的任何要求。

  靜夜的星空是最美的,楚陶靠在阿丑懷裡仰望蒼穹,聽著他在自己的央求下被迫說的小故事,不由笑了:「好難聽,還不如我小時候奶娘說的。」

  拜託,他從記事起就是在刀槍劍戟中度過的,這種帶奶娃說故事的經歷他從沒有過好吧?

  翻了個白眼,阿丑道:「說我說得不好聽,那你說你的故事吧。」

  被將了一軍,楚陶還真的興致勃勃說起自己幼年的一些糗事,破天荒的,阿丑聽得很認真,娓娓傳來的講述中,他似乎看到寂寞深宮裡,一個小皇子奔跑雀躍的畫面,鬼靈精怪的孩子,讓內侍們又好笑又無奈……

  「阿丑,我跟你講了那麼多我的事,可是從沒聽過你的,你原名叫什麼,在哪裡長大?」楚陶說累了,於是轉了話題,他興致很好,雙瞳亮晶晶地注視阿丑,完全看不出生病的跡象。

  「夜遜。深夜的夜,謙遜的遜。」阿丑道。這是第一次,他將自己的真名告訴別人,也許是覺得他即將離開楚陶,沒必要再騙下去,也許,他不忍心再去欺騙。

  「夜遜,好好聽的名字,那我以後叫你阿遜好嗎?」

  「好啊。」如果有以後,他想他不會拒絕,阿丑摸著楚陶的秀髮,繼續道:「我在一個很冷清的地方長大,那是個跟皇宮一樣冰冷的地方。」

  「可憐的阿遜……」懷裡傳來楚陶幽幽的嘆息。

  「我父親是塞外飛龍韓家的莊主,我娘是他的外室,所以我很少見到父親,我隨母姓,功夫也是母親教的。在那座宮殿裡,每天陪伴我的只有兵器,我記得的第一件事就是殺戮。我們的教規以錢為名,只要別人花得起價錢,我們什麼都做,自從我三歲拿起了兵刃,就再沒跟它有片刻分離。我殺過很多人,所以江湖中人都稱我夜修羅……」

  阿丑說得很慢,也很雜亂,似乎是隨想隨說,臂彎漸沉,他知道楚陶經不住疲憊,睡過去了,卻依然繼續往下說,說起自己的童年,少年獨闖江湖的快意,說起練武不當導致中毒,然後隱身王府,說起和楚陶相遇後故意逗他的總總……

  夜風輕襲,將低沉話音緩緩拂入無邊蒼穹,而後,消散。

  晨蒙時分,阿丑將楚陶抱回床上,他睡著正香,神情平和,唇角可愛的彎起,想起他醉酒後的慵懶模樣,阿丑怔了怔。

  「對不起,十一。」輕輕撫摸著楚陶的鬢角,他說。

  對楚陶有些歉疚,不過他不覺得自己有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個道理他想楚陶也該明白,他只是照做而已。

  第八章

  離開那間草房,破舊的木門在發出一陣沉悶聲後將他和楚陶隔成了兩個天地,阿丑向青河上遊走去,直到到達渡口,他都沒有再回頭。

  人生沒有回頭路,邁出去後就不能再回頭。

  煦日照亮了一江春水,阿丑上了渡船,船身微微晃了晃,江水中只映著他一個人的倒影,突然想到那天乘船時楚陶特意坐在自己身前的那幕,他心神也隨湖水微晃了一下。

  那是個笨蛋,笨蛋到從來沒懷疑過他說的話,被他欺辱後還拼了命的護他,甚至把他當最信任的人去依賴,他永遠都不知道這一路自己為了自保,曾數次將他推入險境,像這樣的笨蛋,是不適合活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裡的,他的死亡只是早晚而已。

  『阿丑,我會一輩子待你好的!』

  一波瀲灩,似乎映出楚陶的淡淡笑顏,阿丑用力甩了下頭,想把那張容顏甩開。

  會忘記他嗎?

  他在心裡給了自己否定的答案,他曾遇到過形形色色的人,可是像那麼笨蛋的只有楚陶一個,要想忘記,應該很難吧。

  煦日已高掛半空,這時候楚陶該醒了,官兵也很快會追來,與其隨自己逃命,留下來對他也許更有利,霍縝還喜歡著他,不會對他多加為難,說不定還會為他請良醫治傷,所以自己這樣做,也是為了他好。

  可是,無論多完美的解釋都無法詮釋背叛的字眼,他知道自己的離開對楚陶來說是致命的,一路行來,楚陶把他看作是能同甘共苦的最親密的人,所以才對他投入完完全全的信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楚陶無法承受住自己的背叛,他甚至不敢想像楚陶在得知真相後決絕無助的表情。

  船家的唱喏驚醒了阿丑的思緒,錨索取下,船槳翻動中小船漸漸離開岸邊,不由自主的,他轉回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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