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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年春三月,百花生。

  正是遊春踏青的時節,陵城遊人如織,茶樓里也熱鬧非凡。跑堂小二端著一張笑臉四處給人添茶,說書人正滔滔不絕,講到了到關鍵處。

  「上回說到啊,修真界內憂外患,真真是到了最危險的時候。且不說皇家奪嫡之爭愈演愈烈,連明宗內也是暗流涌動啊。燕王殿下——這時候尚且還是世子,眼見內患將起,憂慮不已,決心想一個解決的法子……」

  陵城茶樓里,說書先生一拍驚堂木,摸了摸鬍子,繼續搖頭晃腦:

  「李世子與林宗主早有婚約在身,不久便是合籍之日。眾所周知,二人情投意合,早就以鴛鴦佩約定終身。李世子此刻心有煩憂,自然要找到自己的未婚道侶商議……」

  茶樓角落裡坐著一位白衣人,正把玩手裡茶杯,聽到此處,端起杯子輕輕抿了一口。

  白衣人面前是一位錦衣青年,他一邊聽著說書,一邊撇撇嘴說道:「這一段我聽過,下來他就要講『林宗主巧施妙計解憂患,李世子一紙休書假退婚』那一節了!」

  果然,說書先生的聲音很快又傳來:「二人商議之後,便定下了這個『假退婚』的法子。第二天,李世子的退婚書便送上了明宗,天下大嘩——李世子與林宗主婚約定下已久,怎麼會說退婚就退婚呢?其實二人心知肚明,退婚是假,做戲給外人是真……」

  角落裡,白衣人微微挑眉。

  錦衣青年已經聽過這一節,此刻再聽還是啞然失笑,小聲說道:「故事講的還真頭頭是道,我都要信了——你和李晝眠那時候還沒見過面吧?」

  白衣人「嗯」了一聲。

  錦衣青年又嘖了一聲,笑著搖頭道:「當初全天下都在傳你們反目成仇,如今又成了你們早就伉儷情深,連退婚都成假的了……」

  白衣人,也就是林尋舟彎了彎唇角:「我與他確實情投意合,也確實假裝反目,倒也不錯……其餘細節處略有偏差,無傷大雅。」

  一川雨呵呵一笑:「你們當初天暮山上那麼高調,不就是想要昭告天下麼?現在天下皆知你們情比金堅,你也算如願了。」

  林尋舟端著茶杯,並不言語。

  一川雨還想說話,卻發現林尋舟微微垂眸,不知在想什麼。

  一川雨也不笑了,悶悶地坐了一會兒,嘆了口氣。

  「怪我,沒事提什麼當年事,」一川雨懊惱道,「唉,我還以為你最近都放下了……不聽了不聽了,我們出去走走。」

  林尋舟恍然回過神來:「我沒事……只是想起了他。」

  「你就別想了!」

  一川雨一把拉住林尋舟,走出茶樓。街上有小童正在嬉戲,青苔石上生,桃花壓枝頭,一片大好春光。自李晝眠以骨補天之後,一切塵埃落定,天下太平,如今慢慢也有了盛世氣象。

  街邊有賣藝女子正抱著箜篌悠悠而唱,歌聲順著春風飄來:「長恨此生歡娛少,天意難問人易老……」

  林尋舟怔怔聽著,忽然道:「我還是忍不住想他。」

  一川雨悶聲道:「我知道你走極情道——可已經兩年了,難道你餘生千年百年,都用來想他?」

  林尋舟不語,半晌說道:「我總覺得,我還能再見到他。」

  一川雨聽的心裡難受:「尋舟,李晝眠已經……已經不在了。」

  林尋舟抿了抿唇:「也許……只要還有萬分之一的機會,我就會等。」

  一川雨無言。

  林尋舟聲音平靜:「極於情者,百死不悔。」

  「何必如此自苦……算了,我勸不了你。」一川雨苦笑道。

  ...... ...... ......

  林尋舟摩擦了一下手裡的劍,通體銀白的「明月引」在日光下閃耀著光輝,劍柄上掛著的鴛鴦佩輕輕搖擺。

  如今林尋舟常用「明月引」,很少用「斷星河」了。或許是因為手裡這把劍更能讓他回憶起那個人和那段時光。

  時隔兩年,提起當年舊事,回憶起的美好要比傷感更多。他表現的平靜如常,外人漸漸也不再在他面前避諱李晝眠的名字。或許只有梅峰的梅花知道,他有多少個雪中枯坐的夜晚。

  他一直在等。

  一川雨沒有跟上來,林尋舟獨自一人向記憶中的那片湖水走去。

  如今正是桃花盛開的好時節,林尋舟也見到了相思湖邊,十里繁花遊人如織的盛景。可惜當年同飲「一杯風月」的故交已經不在了,相思湖上多了一個相思的人。

  林尋舟一個人坐在舟中,「明月引」橫放在他膝頭。他靜靜坐了一會兒,忽然嘆道:「李晝眠。」

  他喜歡這個名字。

  晝眠聽雨,夜坐聽風。

  雨停風止,故人歸否?

  相思湖上,水是一池桃花春水,風是吹面不寒楊柳風。這風比兩年前天暮山上的風輕柔的多,林尋舟躺在舟中,任由小舟在天光雲影中隨波逐流。他望著遠方澄澈的碧空,又想起了當年李晝眠說的那句話——

  「我的骨是補天玉,那便還於天地;我的血是皇族血脈,那便還於李氏皇族。」

  「我真正屬於我自己的部分——我的心,我的靈魂,我剩下的所有,都在一心一意喜歡你。」

  自己當時聽了這句話,是怎麼回答他的?

  ——「那我傾盡全力,能不能把你的靈魂留在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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