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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不是,此刻情勢敏感,白蟾宮與小九定要撲上來死活攔住醒林與師母。

  但他二人此刻不敢吭聲。

  虞上清沉默了許久,從最初的慌亂漸漸沉澱,他艱難地點點頭,「好。我已知悉。」

  醒林唇角帶笑,半真半假地道:「自此之後,你們二人便是兩家人,以後婚嫁自便,互不相干,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虞上清望向醒林,醒林也望著他父親,直到醒林再也忍耐不住,轉身離去。

  他將滿室熱鬧留在腦後,一人提著素燈籠,投身黑暗。

  大顆淚珠滴在他的燈籠上,投出一個又一個的淺淡水漬。

  用了一個時辰,他才慢慢回到自己房內,房內已點了昏黃燈火。

  他走到房外時,心知,這一處小小燭火才是留給他的,十分好,可惜,這是最後一次擁有。

  今日之後,方才那不屬於他的熱鬧也好,這一處小小的溫暖也好,都不會再牽絆他,即使今生再逢,也不同了。

  這一夜,房內徹夜亮著,他與母親相互依偎著,聊了整整一宿。

  第二日,許多師兄弟來送,他和母親皆婉拒了,醒林獨自陪著母親妹妹登船,送至秋水鎮。

  三人立在小舟上,遙遙望著島上的眾人影漸漸渺小,隔著水波煙霧,島上綠樹陰下,忽然出現一個人影。

  謝氏靜默著,醒林也靜默著。

  過了一刻,那身影后又出現一個紅衣女子的身影。那女子雙手合十,低下身子,竟是一個虔誠的謝意。

  謝氏看了一會,轉過了頭,醒林也不再看。

  謝氏嘆了一口氣,竟含著一點似有若無的微笑,她對醒林道:「你知道麼,其實我這些年,除了自覺命苦,還有妒。」

  醒林有些意外,謝氏接著道:「但我不是嫉妒那女子,我是嫉妒你父親。」

  醒林問:「……怎麼說?」

  謝氏道:「能遇到所愛之人,也被人所愛,這是一種幸運。」

  她望著湖上終年如一日的煙波,自顧自道:「多少人一生都遇不著。」

  她想起自己還是個少女時,日日打著雙髫,穿著新鮮花樣的衣裳,在這湖中摘藕作樂,那時只覺生涯無邊,一切花團錦簇皆在前頭等著自己,父母似乎永在身邊,朋友似乎永不離散,必然還有最好的郎君讓她遇著,二人非卿不可,獨一無二。

  那時她從未想過,自己的生涯竟是這般寡淡而無味,甚至還有時不時地苟且和孤苦。

  他們上了岸,謝氏便自行趕路了,醒林抓著她的手,謝氏笑道:「讓你跟我去,你又不去。」

  醒林含笑垂淚,「過一段時間,總會去鬧你的,還會帶著人去鬧你呢。」

  謝氏只笑,並不多問,她忽而想起什麼,摘下手上的一隻銀鐲,道:「我年輕時,仙門與魔窟久戰不熄,我也曾化為百姓,在東南海邊助陣幾年。」

  她笑了,眼角帶著皺紋,柔聲道:「那幾年倒是我這輩子最驚心動魄的幾年,鎮上的小銀匠感激我,給我打了個銀鐲子,算是我的體己,送與你吧。」

  醒林接了鐲子,笑送母親與妹妹離去。

  待二人走得遠了,他才低下頭,細看那鐲子。

  很是笨重的鐲子,款式老舊,花紋也不細緻,鐲子裡竟還刻著兩個小字。

  小岱。

  醒林知道母親閨名岱煙,這個小岱該是刻給母親的。

  只是他念了兩遍,小岱,小岱,總覺得哪裡不對,似乎有些熟悉,卻無論如何想不起來。

  算了,他心道,收起鐲子,轉身離去。

  他回到島上,父親在主殿等他,兩邊一問一答,淡淡的談了幾句謝氏之事。

  虞上清等了一會,似是躊躇,似是醞釀,又似是覺得謝氏剛剛離開,就談此事不大好。

  醒林察言觀色,卻並不多話。

  虞上清心裡那番話到底沒能說出口,醒林退下,安心等待,果然沒幾日,有師弟暗遞消息,虞上清欲迎娶荀母。

  醒林依然不置可否,又過一日,龜蒙真人,胡得生等幾位仙門大手兼虞上清好友款款而來。

  虞上清設下豐盛的宴席,眾多名家圍坐,還特意叫上了醒林。

  醒林等著一日久矣,立刻應聲而來。

  席間,虞上清與龜蒙真人坐上座,數位掌門與精要言笑晏晏。眾人有求於醒林,往日恩情疑惑皆先放到一邊。

  醒林垂著雙目,淡淡的等著。

  終於還是胡得生開了口,他呷了一杯酒,慈愛而不失嚴厲地盯著醒林,「你父親如今孤家寡人一個,而你一個男子,年紀輕輕,也不會侍奉爹爹,讓我看來很不像樣!」

  醒林淡淡的道:「那胡掌門以為說該怎樣是好呢?」

  胡得生立刻順著話頭,道:「你爹爹年紀不大,該再找個女修士合籍才對。」

  醒林望向虞上清,虞上清輕咳一聲,竟難得的有些臉紅。

  龜蒙真人見他不語,十分和藹地勸道:「你父母已和離,修習之路清苦,你也要心疼心疼你父親呀……」

  醒林笑了,對龜蒙真人道:「真人的話嚴重了,醒林若不答應,倒似不孝不義。」

  龜蒙真人怕他動怒,立刻道:「我自不是那個意思……」

  醒林抬手止住,望著席上眾多名家,舉起酒杯,朗聲道:「父親娶或不娶,當兒子的怎管得了?父親養我多年,若不叫父親遂志,我心也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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