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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實在是個和他平日所見……和他睡下之前在他懷裡抽泣的席向晚太不同的人了。

  若不是那張姣好面容上的一切細節寧端都記得清清楚楚,他都要懷疑這是不是別人——他夢裡的席向晚,怎會是這幅冷厲的模樣?

  仿佛是要驗證寧端猜想似的,樊子期艱難地回過頭來,斷斷續續地道,“席向晚,你……以為自己這是……好算計?”

  寧端盯著席向晚毫無畏懼地往樊子期身前走,下意識地往她身邊趕去,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擋在外頭靠近不了,只得眼睜睜看著席向晚一腳踩進了樊子期的血泊之中。

  席向晚彎下腰去,直視著狼狽不堪、苟延殘喘的樊子期冷笑起來,“你儘管說廢話,這也是你最後的幾句話了。”

  “樊家……不是你的……玩物!”樊子期看起來有些憤怒,扭曲的五官在鮮血淋漓之間顯得分外陰森。他將視線轉向立在後方的樊承洲,勾起嘴角嘲諷道,“你會成為……她的傀儡。”

  樊子期說話已經極為吃力,但樊承洲還是聽了個清清楚楚,他同樣面無表情地道,“我從來沒想要過樊家,拱手送人又如何?”

  樊子期憤怒地瞪大了眼睛,仿佛要再斥責一頓樊承洲,但嘴一張卻是吐出了大灘的血塊臟器,極為嚇人。

  席向晚任由樊子期嘔出的鮮血濺在自己裙擺上,她的表情仇恨中帶著三分快意,“聽見外面的喊聲了嗎?那是效忠於的人死前發出的最後一聲慘叫。我可真不想讓你死得這麼痛快,我想將你帶去水牢里關起來泡上個三天三夜,再將你架在火上生生烤死,好讓你知道烈火焚身是什麼感覺?”

  “花了五年,就為了……為了樊家?”

  “樊家對我來說一文不值!”席向晚突地伸手拽住了樊子期的頭髮將他的腦袋提起來轉向自己,厲聲道,“我的家人全都死了,哪怕將你千刀萬剮十次也遠不足以解我心頭之恨。”

  樊子期嘶啞地笑了起來,他看起來幾乎有些癲狂了,“你也會不得好死。”

  大約是回光返超,他這句話說得極為流暢。

  而後,樊子期居然還顫巍巍地伸出被自己鮮血染紅的手,摸向了席向晚的面孔,他喃喃地重複,“你也會和我一樣不得好死……”

  樊子期的手指還沒來得及碰到席向晚,寧端就猛地一睜眼從夢裡醒了過來,立刻轉眼看向床邊,卻發現說好會守在他身邊的席向晚不見蹤影,心中的陰影頓時擴大了幾分。

  寧端顧不得思考夢境究竟能不能和現實連上,樊子期最後的詛咒猶在耳畔迴響,好似從夢裡跟了出來似的。

  這聯想讓寧端皺緊了眉,他不管不顧身上的傷口,掀開被子便下床往外走去,牽扯到傷時也只頓了頓便置於不顧——他只想快些見到席向晚,用自己的眼睛確認她的平安,這份急切幾乎讓他的五臟六腑都擠壓著疼痛了起來。

  院中也空無一人,沒有翠羽,沒有碧蘭,沒有錢管家。

  寧端不由自主地加快腳步,幾乎是跑出了院門,視線便第一時間捕捉到了不遠處的纖細背影。

  他頭昏眼花地看見那背影沉浸在一片觸目驚心的紅色之中,心臟一縮衝上了前去。

  正在花圃邊上澆水的席向晚聽見響動,回頭瞧見寧端面色凝重地跑來,疑惑地轉身迎他,眼底流露出喜意,“你醒——”

  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寧端報了個滿懷,他幾乎沒收斂力氣,環著她的手臂幾乎像要將她嵌入體內。

  席向晚猝不及防被勒得輕咳一聲,手中水壺跌落在地也沒去顧忌,只當寧端是做了什麼噩夢,仰著下巴輕輕拍他的背,“對不起,我離開了一小會兒,原想著澆了水便回去的,不想你偏偏這時候醒了。”

  寧端埋首在她肩窩裡好一會兒,視線往兩人腳邊盛放的虞美人掃了一眼,抿唇不語。

  “我沒事。”席向晚轉頭親他的耳朵,邊親便耐心地道,“我們都平平安安的,往後也是。”

  寧端微微側臉端詳著席向晚近在咫尺的臉,盯了半晌,突然伸手去在她臉頰上抹了一下。

  夢中樊子期就是想觸碰這裡。

  “嗯?”席向晚歪頭蹭寧端的手指,含笑朝他眨眨眼睛。

  樊子期一根手指也不能碰她。

  寧端想著,動動手指捏著席向晚的下巴將她轉向自己,一語不發地吻了上去。

  席向晚好脾氣地攀著他的肩膀交換了個滿是侵略和占有的吻,才輕喘著笑道,“夢見什麼了這麼氣?”

  寧端舔了舔嘴唇沒說話。他居高臨下地望著席向晚泛起紅暈的臉頰眼角,胸中肆虐的火焰不僅沒有因一個親吻熄滅,反倒越燒越旺——他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見寧端不答話,席向晚也不以為意,她拍拍寧端已經鬆懈幾分的手臂叫他鬆開,而後彎下腰去從腳邊隨意采了一支虞美人遞到了寧端手裡。

  寧端不明所以地接過,低頭看了一眼,腦子裡想的和這花全然連不上關係。

  “在望玉池時,我和你想的是一樣的。”席向晚背過手,望著寧端笑盈盈道,“陛下調侃你說,花太好看,晃了眼睛?然後你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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