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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誰?秦七王爺。

  秦王最寵愛的兒。

  身邊纏繞的,永遠是驚艷的,羨慕的,嫉妒的,□□的,貪婪的眼睛。

  他很聰明,他懂那些人是什麼意思。

  因為懂得,所以厭惡。

  而這個孩子,這樣的眼睛,他從未看過。

  從來沒有。

  他常在想。

  他那樣骯髒的人,能遇見她,一定是老天開恩。

  他是長在瓷盆里的玫瑰,開著最妖艷的花朵長著最鋒利的刺。皎潔光滑的瓷盆背後,黝黑的泥土堆滿了花根。

  而她則是那野生的荷花,一片污濁里的潔白。

  早已不記得她剛彈過的曲,他低垂著頭,看她那一雙眼。

  他尋找了那麼多年的一雙眼。

  雖然沒有光澤,但是,漂亮的驚人。

  第36章 雙|飛燕.飛蛾

  “你叫什麼?”他低頭問她。

  她茫然地回答,“小苹。”

  那時初見,她只是塵埃里的妓子,他卻看了她很久。

  她的眼睛當真漂亮,或許因為看不見這塵世污濁,所以格外清麗。

  “王爺。”副將小心翼翼地開口。

  她怯生生地拉著他的衣,他問,“你要同本王走?”

  她顫抖了一下,默默鬆開手。

  他轉身,斜蓋著的衣襟揚起一片艷紅。

  她抿著嘴,近乎顫慄。

  “別動她。”滄瀾終究是側頭,“給本王好生放著。”

  那場相見,緣或是劫?

  玫瑰開出瓷盆,傷的是自己或是他人。

  他如何曉得,又如何說。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一說即是錯。”

  從今開始,火撲飛蛾。

  安定初平,有那麼多事等著他做。

  滄瀾聽著小苹的琵琶曲,有一搭沒一搭的想。

  “安定城有什麼了不得的人物?”

  他忽然直起身子問她,狹長的丹鳳眼帶著一點點戲虐,吐氣如蘭。

  她瑟縮的往後擠了擠。

  到底是風塵女子,縱然有些不習慣,還是硬著頭皮道,“城南蘇家家主,蘇竹老爺。”

  他點頭。放開她。

  她有些奇怪。

  她知道他是敵軍的將軍。在她聽到的所有故事裡,他都是個殺人如麻心狠手辣的怪物。

  可是,在他打下安定以後的日子裡,他給她講奇聞逸事,給她講山水花色。

  有時候他會讓她彈曲子,彈著彈著他又叫停。

  他的語氣會有點輕微的惱火,他肯定也輕輕皺著眉。

  她看不見,可她覺得他一定是這樣。

  然後他教她彈琵琶,他的指腹有繭,摩挲著她的手背。

  她覺得癢,於是咯咯的笑。

  “小苹,你當多笑笑。”他說,“很美。”

  她從不知道自己的長相。

  可從此,她每天都在笑。

  她不知道,她有太多的不知道。

  因為喜歡,所以相信。

  *****

  亂世紛爭,誰主沉浮。

  秦國的狼虎之師背後,滄瀾的丹鳳眼讓天下顫慄。

  他用兵迅猛,神機妙算,穩險互融。堪稱一代奇才。

  除了燕國的儒將段松,再無人可與之匹敵。

  而且,他治軍嚴謹,從不燒殺搶掠。除了對敵軍心狠手辣從不留情以外,他待百姓卻極好。

  就算慶功招了妓子,他也照樣付錢。

  所以這幾日下來,安定城倒是一如既往的熱鬧,只夜禁嚴了些。

  此時,蘇家大宅。

  “蘇先生也是個明事理的人。”行戈開口,“自然知道我家王爺是什麼脾氣。”

  滄瀾的丹鳳眼中自有一片刀光劍影。沙場上的煞氣若有若無。

  蘇竹是個高高瘦瘦的書生。他答應的很乾脆。

  “在下願為王爺效力。”他說,“在下會極力勸導百姓接受秦軍,提供軍糧。”

  行戈沒想到會那麼容易,滄瀾卻斜了身子,“條件?”

  他鳳眼微垂,長長的睫刷下一片陰影。

  他一身素藍的外衫,少了紅的妖艷,又端出將軍的氣勢來。

  於是,當真是滄瀾一樣。

  蘇竹忽然重重跪下,叩首,“望王爺放過城裡百姓,讓士兵勿要擾民!”

  “呵。”滄瀾笑了,“蘇先生果真善人。”

  他這話說得譏誚,笑意卻並未達眼底。

  清明的丹鳳眼,分明的嘲弄。

  他並不扶他,只是自在地站起,低頭,他俯視著蘇竹。

  “勞煩先生了。”

  他說。

  轉身,信步走出蘇家。

  他是誰,秦滄瀾。

  這麼多年來,他百戰百勝,他洞察人心。

  所以他自信。

  可他不知,有了弱點的他。

  錯就錯在,太過自信。

  *****

  “王爺!”行戈衝過來,卻看見滄瀾懶散地坐著,鳳眼斜挑,唇角微勾。

  “王爺,蘇竹他,他…”

  他跑得有點喘,一時說不連貫,滄瀾卻接的很順,“蘇大學者不畏強權,悍然維護百姓生死。為此不惜折辱品節,向秦軍狼狗不如的主帥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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