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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屁股開花?”潘安不知從哪裡冒出來。

  葛冰被嚇得哇一聲大叫,旋即被潘安揪著衣領子拖走了,“咱倆的新仇舊帳一起算算?昨天哪個小賊溜我帳里在我褥子上畫了個大烏龜?嗯?”

  “哇,趙大哥,救我……”話音消失在一處營帳後頭。

  蘇傾池無奈地搖頭,暖風吹動,捲起一縷塵土,蘇傾池望了望天色,轉身進了自己的營帳。

  原本以為郭甲說的晚上來尋他是入夜之後,不想,晚飯之時,郭甲便大步踏進營帳,營帳里頓時一陣安靜,他卻恍若未見,笑著沖負責分飯的火頭軍道,“勞煩小兄弟給我來碗飯。”

  那火頭軍年紀不大,楞了楞趕緊就盛了滿滿一大碗飯,恭恭敬敬地遞到郭甲手中。

  郭甲端著碗,穿過一眾無聲的鴉雀,徑直走向蘇傾池這一桌,蘇傾池身旁坐著的士兵立馬讓了坐,郭甲拍了拍他的肩膀,對眾人道,“我就是來看看,你們該吃的吃該喝的喝,都別看著我,再看我也成不了下酒菜,哈哈哈……”

  眾人見這情形,紛紛大笑起來,營帳中頓時又恢復了原先的喧雜,氣氛比起先前竟是愈發高漲。

  蘇傾池鳳眸彎彎,一雙眸子含笑,竟是掩不住的別樣風流。

  郭甲在他身邊坐下,也不客氣,伸手就夾了幾筷子菜,就著飯扒了幾口,“餓壞我了。”

  “誰敢餓著都司大人不成?”語氣中的戲謔好不遮掩。

  營長中頓時安靜了許多,放眼望去,一對對皆是豎起的耳朵,蘇傾池收回視線,面上依舊雲淡風輕。

  郭甲晃了晃筷子,手中動作未停,顯然是真餓了,“從總兵大人帳篷里出來,已經過了時辰,我還在想,總兵大人怎麼也不留我吃個飯,哈哈……”

  有人跟著笑出來,蘇傾池搖搖頭,這人這些年竟是未變半分。

  “這菜不錯。”郭甲說著,夾了一筷子菜到蘇傾池碗裡,語氣柔了不止三分,“你多吃點,瘦成這樣可怎生是好?”

  這句話著實曖昧了些,只是郭甲的聲音並不大,仿佛只是說與他一人聽的,蘇傾池還未開口,對面的男人便投來一束視線,蘇傾池迎著他的視線,絲毫沒有避讓之意,然那道視線實在露骨了些,蘇傾池不免皺了皺眉。

  蘇傾池不語,郭甲便也弄不明白他的心思,怕自己的示好太過含蓄,引不起對方注意,又怕自己殷勤太過,讓對方躲了自己,一時心緒繁亂,便不敢輕易開口。

  這一桌几人便低頭自顧自用飯,各懷心思。

  待用飯將過,郭甲猶豫著開口,“待會……”

  “晚上一起騎馬?”有人橫插進來一句話,沒有語調起伏,平平淡淡一句話,聲音亦不大,卻帶著一股凌厲的氣勢,叫人如何也忽視不得。

  郭甲楞了一楞,終於抬頭看了眼對面的男子,英挺俊逸,面若寒霜,一雙沉靜的明眸此時正望著蘇傾池。

  蘇傾池挑了下眉毛,回視了對方一眼。

  商城恩亦挑了挑那兩道入鬢的俊挺的劍眉,頗有和他比誰的眉毛更威武的架勢,嘴角含笑,“傾池?”

  蘇傾池身體一頓,旋即眼眸中透出幾分戲謔來。

  郭甲心下一沉,他知道蘇傾池在軍中的名字是趙蘇陽,故而從未喊過他的真名,此時聽人這樣喊出來,心中不免浪cháo洶湧,不是滋味。

  蘇傾池在兩人的視線中,平靜地沉默了半晌,隨即抬頭,嘴角勾了個弧度,竟憑空生出一股子魅惑風情,“好。”

  第72章 墨玉

  山裡的風透著一股子涼,山間殘留著一絲白天的燥熱,被幾縷風一吹,便消散得無影無蹤,繾繾綣綣融進遠處一片影綽的墨綠黛藍。

  單薄的夕陽淺淺地灑下來,山里湖畔一片橘色的光暈,馬蹄踏過湖畔,一粒小石子滾落,無聲無息擊碎了一片寧靜輕盈朦朧的天際,墨尾輕蹄的棕馬離營地二里地的山谷邊,波光粼粼的大湖掠過幾道淺淺的漣漪,如今又陷入一片靜謐無波,似是怕驚擾了通體墨色的駿馬之上面如冠玉的清俊男子,形貌俊美的男子身邊一位身形挺拔剛毅的男子並排騎於馬上,兩人手裡各自鬆鬆地執著韁繩,氣氛難得的融洽。

  馬行得極慢,馬蹄沒入淺糙,濺起幾縷青糙的芬芳,驚了蜜蜂,擾了蝶兒蘇傾池嘴角含笑,纖挑的眉毛將細長的丹鳳眼襯得愈發奪人心魂,商承恩默不作聲地將視線投過去,竟是再挪不開分毫,心神具凝之時,那人忽而轉過頭,商承恩旋即收了視線,低低地清咳了一聲,面上涌了些血氣,只是他的麵皮並不如那人那般輕薄盈透,不細看便如何也瞧不出異樣來。

  商承恩這方心裡亂了一分,那人卻毫無知覺,商承恩將視線再移過去,只見對方微俯了身子,正細細地捋著馬的鬃毛,黛墨似漆的鬃毛,纖白如緞的手,竟是難得一見的景致。

  該是這馬的造化了,商承恩忽而這般想。

  不知為何,看著眼前這情形,商承恩忽而憶起兩人先前之事來,遙想數月前的京城,一時只覺得恍若隔世,幾個月的戎馬塵囂已淹沒了京都的喧鬧繁華,撥開層層輕塵,在京城之中的一切恰如夢境,教他分辨不清,若不是身邊還有這人,他大約要以為自己生來便在這蒼茫群山之中,手執刀劍,一襲鎧甲醉臥沙場。

  當初名動京城的花旦蘇老闆,富可敵國的巨商商家的二少,如今卻陰差陽錯編入同一個軍營,莫說旁人,便是商承恩自己也要嗤一句“無稽之談”。

  但如今,這人真真切切就在眼前,觸手可及。

  “這邊竟然有荷。”那人喃喃低語。

  商承恩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那湖的一角果然有幾片零星的荷葉托著幾隻荷花,只是在這暮色之下,若不細看,並不能瞧真切。

  只是那幾隻孤零零的荷花縱是開盡,又如何比得上什剎海連綿數里的別樣荷景?思及此,商承恩不免頓了一頓,去年今日,他們不正在畫舫之內賞荷?他憶起那夜,夜涼如水,月光灑下,船舫之上鍍了一層靜謐的銀輝,那人一襲輕薄白衣正倚著船欄而坐,神色清淡,眸中一片清透,商承恩回想那時,忽而覺得世間再沒人能將那襲白衣穿得比他好看。

  那年那夜,他大哥眼中流露的似水柔情,那人嘴角微含的淺笑,兩人相視,竟再無旁人插足的份,仿佛世間只此一人。

  也許,那時他們兩人當真兩情相悅,商承恩這般想,心裡莫名一悶。

  “聽說近日要徵集兩百士兵去革布希贊、丹霸以及後路糧台防守。”蘇傾池望著遠處天際。

  商承恩微頓,點了點頭,“總兵已讓人擬定名單了。”

  蘇傾池低低地嗯了一聲,低頭扯了下韁繩,馬緩緩踏著蹄子往前走,商承恩夾了下馬肚,徐徐跟上。

  兩人並排行了一段路,蘇傾池忽而道,“你騎she如何?”說罷看了眼對方掛在馬鞍上的箭囊。

  “不錯。”商承恩這般說。

  蘇傾池勾了勾嘴角,“怎麼個不錯法?”

  “在這軍營之中,無人能及。”

  “呵,好個大言不慚。”

  商承恩望向他,沉默半晌,“……我教你?”

  蘇傾池被人瞧破心思,面上亦是一片平淡無波,“先從騎馬開始。”

  商承恩倒是一愣,“你不會騎馬?”

  蘇傾池撇了下嘴角,丟過去一個“如何”的眼神,商承恩不語,現在想來他當真未見過蘇傾池騎馬,又將視線投過去,那人先下騎在馬背之上,意態清閒,這份恬淡自若實在瞧不出他先前沒有碰過馬。

  收了心思,商承恩的神情多了份嚴肅,“小走之時,上身直立,用腳的前半部踩蹬。”蘇傾池依言照做,“這樣?”

  商承恩伸出一掌,托住蘇傾池的後腰,“再挺些。)”

  溫熱的掌心隔著幾層粗布,觸及衣衫之內的腰肢,蘇傾池微微有些不適,將腰身往前挺了些,商承恩點了點頭,伸手輕拍了下馬臀,讓馬緩步小走。

  如此走了一圈,商承恩緩緩緊隨其後,不時指點一二,待蘇傾池掌握了些坐騎的技巧,商承恩忽而用鞭子抽了一下蘇傾池身下的馬匹,馬蹄踏動,開始小跑,商承恩在一旁指點,“大腿內側和小腿膝蓋分別用力夾住馬肚,上身前傾,注意馬奔跑時身體要隨之起伏。”

  身下的馬匹並不老實,蘇傾池險些掌控不住韁繩,一顆心緊緊地懸著,額上很快冒了汗,蘇傾池豈是那種服輸的人,當下同馬犟上了,擰眉悶聲夾緊馬肚,攥緊韁繩,馬匹漸漸跑快了些,蘇傾池的身形開始晃動,一時慌亂,竟找不著平衡。

  身後商承恩見勢,心頭一緊,沉聲道,“拉緊一邊韁繩,不要慌。”

  馬匹顛簸,蘇傾池下意識扯緊韁繩,那馬非但沒有停下,反而揚蹄嘶鳴一聲,撒開蹄子向前狂奔。

  “抱住馬脖子,不要鬆開。”商承恩一顆心緊緊提了上來,再如何沒想到馬會突然驚厥。

  一時情況變得混亂。

  眼前便是一片密林,若是讓馬跑進林子,情況無疑兇險難測。五臟六腑險些被顛得移了位,大腿內側辣辣地疼,原本涼慡的風因為馬的疾奔,變得凜冽異常,刮在面上如同刀刃細細劃割。

  蘇傾池的氣息變得紊亂,心中又急又亂。

  又一聲嘶鳴,馬蹄飛揚,蘇傾池心裡一拎,緊接著身子便不受控制地歪向一邊,大約會被甩出去,蘇傾池腦中閃過這個念頭。

  身後忽而一沉,一條手臂緊緊箍住他的腰肢,將他帶入身後的胸膛,手連同掌心攥著的韁繩被一個厚實的掌心裹住。

  “沒事了。”對方溫熱的氣息噴在頸子後頭,像是安撫一般重複了幾遍。

  商承恩一面護住蘇傾池,一面攥緊韁繩,熟練地控韁,馬匹原地奔跑了幾圈,速度漸漸緩下來。

  商承恩低頭看他蒼白的面色,不由收緊了手臂,“還好麼?”

  蘇傾池劇烈起伏的胸膛漸漸平緩下來,末了驚魂未定地吐了一口氣,強笑道,“好……險。”

  很快,兩人皆意識到這樣的姿勢便是兩個男人也太嫌曖昧,各自不說話。待下了馬,商承恩檢查了馬蹄,原來馬蹄鐵上鐵釘的倒鉤嵌進了一塊薄薄的石片,在馬匹奔走過程中劃傷了馬腿,難怪會受驚。

  取出石片,商承恩替馬清理了一下傷口,拍了拍馬腿,“好了。”

  蘇傾池在一旁看著,面色早已恢復了平靜,只是在商承恩回頭瞧他的時候,面上閃過一絲窘迫和惱怒,緊抿著嘴不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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