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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過?”

  “只不過兒臣在退下的時候聽見爹爹吩咐內侍給他準備遠行的衣物和乾糧。”

  圖凌的話剛落下,圖演便騰地起了身,幾步走到面前,頗有些急躁的踱步走了幾個來回。銀制的耳飾玎玲作響,急速而沒有規律。

  身形突然又頓住,罵罵咧咧地說道:“你爹爹真是越大越不講道理,越老越不知道想什麼!偏偏對著他我卻一點脾氣也發不出來!”

  “兒臣明白,所以今日朝堂之上有四個四品官被父王掃出了朝堂,又命人從城樓上直接扔出城去。”

  “……”

  圖演很想斥責幾句,但心思的重點卻在離自己不過一個迴廊距離的王后寢宮。

  其實圖演也很想知道,為何今日明信他會突然問起自己想不想再要一個孩子;圖演也更想知道,為何自己為顧及他的身體才好不容易說出“不想要”的謊話時,他會一腳踹上了宮門。

  “爹爹最近總是秘密的傳喚太醫。”

  “什麼?!”

  “爹爹已經四十出頭了,還望父王顧及爹爹的身體,兩個孩子已經不少了。”

  “什……”

  “爹爹寢宮的燈還亮著,怕不是在等凌兒,父王還是趕緊去吧。夜已經深了。”

  自家兒子的話還沒有在大腦里理出個思路,圖演便已經站在了明信寢宮之外。橫了一眼要進去通報的近侍,推了門進去,正看見太醫給明信小心的把著脈。

  “怎麼病了也跟我說?!”

  “圖演,你當我是女人啊,一點小病也要向你哭著訴苦?”

  “小病?”圖演兩手抱胸,冷哼一聲,說道:“小病需要太醫每日都來?”

  說著一眼瞥向一旁的太醫,硬生生的將太醫逼到了地上,蜷縮成一團。

  “說!王后得了什麼病?”

  “不許說!”

  “臣……臣……”

  “不說?”圖演一聲冷笑,像是立刻把碩大一個“死”字壓在了可憐的太醫的頭上。

  “你敢說?”明信直接將匕首架在了太醫的脖子上,“敢說我現在就殺了你!”

  太醫努力的將自己蜷縮得更小,猶豫了許久,才顫顫巍巍的開口───“王后……王后……有了……”

  明信氣得一下飛出了手中的匕首,直接插到了一頭的柱子裡,幾乎全部沒入,只剩下刀柄露在外面。

  “你怕他做甚?!他會吃了你還是怎麼!”

  “王不會吃了臣但是會殺了臣……”

  太醫徹底將自己蜷成了一個球狀,一旁的圖演卻突然大喝了一聲將可憐的太醫嚇得幾乎要背氣去──“來人!”

  “王饒命啊!王饒命啊!”

  “賞!晉官三階,賞銀千兩!”

  圖演的臉上徹底綻開了笑,連嘴都合不上,大掃平日積威慎重的王者威嚴。揮了揮手讓太醫退下,竟一把將明信抱起,摟在懷裡在半空中轉了幾個圈。

  明信黑著臉站穩,頗為鄙視的瞥了眼圖演,道:“怎麼,想把我的女兒轉出來,正好趁了你的心了是吧?”

  “女兒?這次是女兒了麼?”

  圖演兀自陷入美好的幻想中,手托著下巴,自顧自地說道:“如果是女兒就太好了,兩個兒子已經攪得我頭疼。俗話說女兒是父親的夾心襖,女兒……”

  “停!”

  明信狐疑的看了眼快陷入遐想癲狂狀態的圖演,接著說道:“你不是很大聲音地在我面前說‘不想要’的麼?”

  “……你難道就是為了這個生了一天的氣?還把宮門踹出了這麼大的窟窿?”

  “……”

  真是……妻心難測啊……

  話在嘴邊轉了幾個圈圖演最終還是決定明智的將其吞下,“你以為我不想多要幾個孩子,還不是擔心你年紀大了再……”

  “是是,那你可以讓你後宮那些年輕的妃嬪們去生啊。”

  明信涼涼的扔出句話來,也不惱,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翹起腳來晃了晃。

  “明信,你也憑良心說說我都多少年沒踏入那個後宮了!”

  “怎麼,聽這語氣似有不甘吶?”

  明信冷笑一聲,“是啊,怎麼甘心呢,我也多麼懷念當初王府里那些妻妾們,嘖嘖。”

  “你敢?!”

  “我怎麼不敢?!”

  “行了,到外宮門守著去吧,這麼沒營養的對話你們聽了這麼多年還沒聽夠麼?”

  “啊太子殿下!”

  “沒關係,這麼多年讓你們守在這兒真是難為你們了。”

  圖凌剛落下話來,宮門又被一腳踢開,圖演氣勢洶洶的站在門口,大聲吼道──“來人,給我八百里加急告訴明氏的皇帝,他弟弟又有了!”

  “王……”

  “什麼事!”

  圖演瞥了眼跪在腳下的近侍,惡聲惡氣的話讓近侍渾身一抖,顫顫的將插著四根翎羽的信件呈到了圖演的面前。

  “王……是明氏來的八百里加急……”

  “念!”

  “是……”

  近侍將信件展開,咽了咽口水,粗粗一看更覺得冷汗直冒──“我朝皇后喬氏與秦王王妃明氏已有兩月身孕,特請圖氏王妃明信來都共慶。如遇阻撓,請速與邊關守將聯絡。”

  尾聲

  “聽說皇上前兩天發了個八百里加急?”

  “是、是啊……”

  “聽說上面寫,我已有兩個月身孕?”

  “嘿、嘿嘿……切不可聽信謠言啊……”

  “哦,是麼?”

  “是是是……啊啊嗚嗚……”

  番外《緣起》

  孽緣從頭起,情緣千絲剪不斷。

  除了唉聲嘆氣別無他法,明成只得望著西面長嘆,恨惱這攪在一起的孽緣情緣。

  圖凌十二歲時已生得十分挺拔,欣長身體,早已看不出兒時的病態。雙目炯炯有神,鼻樑高挺,一雙狹長眼睛微微上挑,像極了圖演。

  一頭赤紅長發只用一根黑色的頭繩攏住,松垮垮的搭在背上。

  圖凌的身上有幾分中原人的溫文秀氣,然乍一眼看去卻多是糙原人的豪放野性和狂放不羈。生性陰鬱,沈默少話,但卻傲然成熟,絲毫不像十二歲的孩童少年。

  初入中原,別樣風土人情別樣繁華吸引著他,雖是跟著父親回都,卻在入都門時便喬裝改扮,將一頭紅髮攏在頭上氈帽之中,獨自前行。

  明信亦不擔心,只派了個近侍遠遠跟著。

  圖凌卻甚是機警,只走了數步便知身後有人,甩了近侍,不屑的躍上枝頭,片刻間已在幾里之外。

  品香樓內鶯歌燕舞,人聲鼎沸。

  美目略一挑,看了看懸在大門上的金字招牌,嘴角露出些譏諷的笑。

  “公子,進來坐坐吧!”

  女子軟香撲鼻,腰肢柔柔一扭,一左一右貼在圖凌的身上。右邊的女子更是蘇手抬起,便要往圖凌的下體摸去。

  “且慢。”

  圖凌面無異色,只是用摺扇夾住了女子之手,問道:“你二人可知我年紀?”

  “公子俊采非凡,奴家猜公子應在十五上下!”

  “公子,奴家可有猜對?”

  “十五便可進這風月之地?”

  “原來中原也不過如此。”圖凌收了扇子,拉下了臉,比方才更多了幾分陰沈。

  圖凌是圖氏之王的長子,正宮王後所出,十歲時被欽封了太子,身份尊貴。

  然而並不好的成長經歷養成了他陰鬱沈默的性格,只與明信親近,對於生父圖演也只是禮節上的尊敬。

  兒時曾經親眼目睹了皇宮後院的男女嬪妃,厭惡和痛恨源自對自己親生爹爹的愛憐疼惜。

  如今站在這品香樓外,獨獨勾起兒時痛苦回憶。

  “給本太子圍起來!”

  一聲少年的清朗聲音,聲音里頗有些倨傲。

  上百身著明黃顏色衣服的兵士很快將品香嘍圍了個水泄不通,一個十五歲上下的少年戴著晶瑩玉冠站到了圖凌的面前。

  少年的下巴抬得很高,兩人的視線在交匯的瞬間彈開,只聽見少年一聲厲喝──“扣上他!”

  兩個兵士立刻反扭的圖凌的手臂,圖凌也不反抗,任由去了,卻開始打量起少年來。眼神直接,如同看一件貨品一樣,讓少年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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