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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雨一直下著,陌玉靜跪在那裡,儼然冰雕的一般。

  他知道淮王那一掌是真的氣了,因為以前兩人鬧得再難看,他也不會做出這麽失態的舉動。他猜測,那一掌,也許並不是因為宋遙為他吮吸指上的傷口,而是因著漪蘭操。

  只是一時的感慨,誰想到會這麽巧。

  他在這裡跪了這麽久,但也知道那人就在那扇窗後一直站著。感覺他們兩個就像任性倔強的孩子,都知道自己有錯,只是執拗著誰都不願跨出退讓的一步。

  頭上現出一片陰影,雨水被掩去,陌玉抬頭,正對上宋遙柔和的目光。

  「可曾想過?有一日靜水流深,聞喧享靜,不再受縛於人?」

  陌玉愣了一愣,然後搖頭。

  宋遙一手執傘,一手攙著陌玉的胳膊將他從地上扶起來,「那麽從現在開始,你盡可以想了……」

  跪著太久,腿早已沒了知覺,視線掃過那扇疏窗,驀得對上一雙幽深的眸子。陌玉嘴角一彎,順勢倒在宋遙身上。

  既然喜歡吃醋,那就吃個夠好了。

  被宋遙抱起轉身時,陌玉聽到身後房間裡一聲茶杯摔地,分外滿意地笑。

  公子無雙 32

  原就受了涼,又在雨里淋了一天一夜,鐵打的身子骨都受不住何況陌玉受過兩次刑還未養好的身子。

  這一場苦肉計,到最後難受的還是他自己,雖然覺得利用淮王的感情捉弄他確實不對,但誰叫他一上來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打人?

  不過這一場假戲真做,倒是真的引起了宋遙的同情。

  陌玉昏睡了幾日醒來,一睜眼,發現自己仍是睡在原先和淮王住的那間客房裡,不覺納悶。這時,宋遙端著食盤走了進來。

  「那間廂房坐北陰濕對你身體不好,王爺已經走了,所以我就著人把你搬回了這裡。」宋遙將食盤擱在桌上,而後走到榻邊,手撫上他的額頭,「熱度總算是退了,睡了這些天想是餓壞了吧?」說著去端粥,一回身,見陌玉已經下了榻來,作勢要跪,宋遙箭步上前將他一把拖住。

  「你做什麽?」

  「大人的恩德陌玉無以為報,請受陌玉一拜。」

  「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淮王本就有此意,我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

  「大人助我脫離苦海,猶如再造,這一拜若是不受,我自難安。」

  宋遙輕嘆了口氣,鬆手,看著陌玉跪下給他磕了個頭,然後將他扶上榻,替他將被褥蓋好,「大夫說你年紀輕輕,但身體卻是虛得厲害,若是不好好調理落下了病根,以後可有得苦了。」

  陌玉微微頷首,「謝謝大人關心,先前受過脊杖和拶指之刑,後又長途跋涉,故而有些疲累,想休息一陣便也無妨了。」

  「拶指?」宋遙一驚,放下手裡端著的粥碗,捧起陌玉的手細細地看,「有沒有傷到筋骨?琴師的手便是生命,淮王如何不知竟是下得了這樣的重手?」

  陌玉不動聲色地將手抽了回來,「不妨事,大人也不是聽過了,我還是能彈琴的。」

  宋遙在他榻邊坐下,輕吹著手裡端的那碗粥,然後舀了一勺遞到陌玉嘴邊,「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從今往後,你只須考慮著如何讓自己活得愜意便不枉費了那塊石頭。」

  陌玉點了點頭,睡了幾天確實餓得慌,宋遙準備的粥軟糯滑慡,陌玉就這麽讓他餵了喝掉了一碗。然後看著宋遙將空碗和藥碗收拾進食盤然後端起走到門口。宋遙轉身對他道,「好好休息,我有事在身晚點再來看你。」

  宋遙走了出去,將門輕掩上,陌玉輕嘆了口氣,心裡竟生了幾分愧疚。雖說是為了百姓為了江山,但是宋遙不是壞人,他只是跟錯了主子。要是那一天讓他知道了自己的真正目的,他會作何感想?

  將祖傳的玉拱手於人,卻是換來一場騙局,錢財乃身外物想宋遙也不會放在心上,只是那一片心意……

  之後幾日,相處下來,陌玉心裡的愧疚更甚了一些。宋遙待他很好,衣食完全還是按照淮王在的時候那樣吩咐,他一年的俸祿其實不多,作風清廉,生活勤儉,更是不折不扣的君子,兩人相處時,多是談天說事,不然就是聽他撫上一曲,再無逾規逾矩之事。

  便想,不知有沒有辦法可以讓宋遙自己想明白,一場叛變多少流離顛沛,就是現在剋扣修繕堤壩的款項也是把民生推入水深火熱,宋遙應該不會不知道這些……

  這日宋遙帶他上街,一路集市看過來,琳琅滿目熱鬧非常,但陌玉心裡有事,自是一點精神都提不起。

  百姓見到宋遙都異常親切,拉著他說東說西,賣菜賣水果的大嬸一捧一捧的往他懷裡塞東西。

  「宋大人似乎很受百姓的喜愛。」陌玉說道。

  宋遙笑了笑,負手身後,「為官萬事民居首,江山穩固,百姓安康,是為官之本。」

  陌玉點點頭,「像朱有金那樣不顧百姓生死的貪官就該千刀萬剮!」說完轉向宋遙,只見他臉上的笑凝固在那裡,而後緩緩斂去。

  兩人悶聲不響地走著,前面有個孩子拿著糖葫蘆蹦蹦跳跳不慎摔了一跤,宋遙上前將他抱了起來,一邊安慰著他,一邊將他抱到賣糖葫蘆的小販前。

  陌玉站在原處,驀得有人撞了他一下,同時,手裡被塞進了個紙包。大街之上分不清是誰,想應該是淮王的暗衛。

  見宋遙已走了回來,便推說自己累了,於是兩人一起回府。陌玉躲進自己的房間,拴上門,然後小心翼翼地打開那個紙包。

  紙包里一張字條,上面寫著「書房畫卷暗格」,還有一個更小的紙包,拆開來看是一些白色的粉末,該是迷藥之類的。

  33

  是夜,陌玉帶著一壺酒去找宋遙。

  宋遙正在看公文,聽他說睡不著突然起了酒興,於是沒什麽戒心地放下手裡的事和他對飲起來,不一刻便趴倒在桌上睡得人事不醒。看到他如願被迷倒,陌玉的心情有些複雜。

  宋遙的府上沒什麽下人,陌玉擎著來到書房,四下照了一圈,找到那畫卷,然後掀開,果然如字條上所說,後面是一個暗格。

  從暗格里取出那本簿子,陌玉將蠟燭放在案上,就著微弱的燭光,翻了幾頁,但是……

  一片空白!

  !啷!

  書房的門被猛地推開,擎著火把執著刀的人魚貫而入,陌玉拿著那空白的帳簿後退了兩步,進來的那些人不像是府衙里的人,而走在最後的──是宋遙!

  「你?!」陌玉有些驚訝,他不是應該……?

  宋遙臉上一派平和,「你是不是在想,我明明已經被迷昏了,為什麽還會站在這裡?」他淺然一笑,「因為那字條和那包藥是我安排人交給你的,我只是不放心想試探一下,沒想到……你這一切竟然都是在做戲。」

  陌玉慌了一下神,遂又馬上恢復鎮定,「宋大人,你說我是在做戲,你自己又何嘗不是?」見宋遙不答,陌玉便問道,「宋大人是何時開始懷疑我的?」

  宋遙道:「就是這幾天,我在審閱各地卷宗的時候突然想起來,朱有金的案子按照一般的流程,應該是遞到我這裡來再由我呈交三司。想是淮王生怕我會徇私擅自饒過他,便直接讓杜羽悠接手,但杜羽悠是工部侍郎,何來的權責來處理三司的事……這樣一想,便知這一切應是早已計劃好的,不然杜羽悠和那個御前侍衛怎麽會這麽快就趕到了?而且還有這麽大的權力,立刻就將繳獲的財物充作公款以作繕款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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