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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鳴心裡亂跳,暗暗覺得不妙。

  容恬冷哼一聲,仰頭喝了一杯,盯著永逸,沉聲道:「太子都知道了?」

  眾人的心都懸了起來。

  永逸默然審視容恬片刻,輕聲問:「西雷王以為呢?」慘笑數聲,斂了笑容,沉聲道:「沒想到堂堂西雷王,居然利用身邊的侍從來玩這種小把戲,哈哈,當真可笑。」

  客席處一陣沉默。秋籃悄悄移動一步,靜靜握住容虎的手,發覺他掌中已經全是冷汗。

  「如果沒有烈兒對太子殿下的真心,也許真算是一個可笑的把戲;」寂靜中,傳來鳳鳴朗朗話音:「可若賠上烈兒的心,太子殿下卻把這當成不起眼的小把戲的話,那我就要替烈兒不值了。」

  眾人視線,不由都朝鳳鳴轉去。

  鳳鳴從席上長身而起,悠然舉步,走到永逸身前停下,凝視著他的眼睛,極認真地說:「西雷軍力強過永殷十倍,烈兒身為大王心腹,前程不可限量,卻甘願到永殷這個危險萬分的地方來,太子難道不明白他是為了誰嗎?」

  永逸敵不過鳳鳴目光,眼中怒意漸漸散去,別過頭去,嘆道:「隨便你們怎麼說,他是為了分裂永殷王族而來,這一點你們總不能否認。」

  容恬抓住機會追問:「太子如何知道烈兒的底細?」

  永逸不知想到什麼,默然片刻,方回答道:「是他自己告訴我的。」

  「啊?」

  「什麼?」

  這次連容恬也愣住了,喃喃道:「不愧是烈兒……」隨即朗聲笑起來,轉頭對容虎道:「你弟弟是個好漢。容虎,將你腰上的劍給我。」

  容虎忙解劍雙手奉上。

  容恬接過劍,橫放在方桌上,臉色已經沉了下來,注視著永逸冷冷道:「請問太子殿下,烈兒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後,你是如何回答的?」

  永逸反問:「換了是西雷王,會如何回答?」

  容恬毫不猶豫道:「若是鳳鳴要我放棄江山,西雷王朝送你又如何?」鳳鳴一臉詫異朝容恬看去,喉頭隱隱作梗。

  容虎忍不住問:「你把烈兒怎麼樣了?」

  鏘,一聲脆響,劍已出鞘。容恬一手持劍,悠閒笑道:「太子見諒,本王曾答允過烈兒,假如太子對他不好,本王會將太子千刀萬剮。」

  一隻手從身後伸來,輕輕按在劍上,容恬回頭,卻是鳳鳴。

  鳳鳴搖頭:「大王錯了。」

  「我錯了?」容恬訝道。

  「烈兒即使身遇不測,也絕不會希望大王傷害太子殿下。何況,如果太子殿下因為烈兒的坦白而傷害烈兒,那烈兒看人的眼光也實在太差了。」鳳鳴回頭,對上永逸若有所思的目光:「我說得對嗎?」

  永逸半晌說不出話來,終於搖頭長嘆:「西雷鳴王,真是名不虛傳。」自斟一杯,痛快地倒下喉嚨,苦笑著回憶:「烈兒說我要是真心對他,就和他一起遠遠離開都城。我……我拒絕了。」

  這點眾人都猜得到,不然也不會在這裡碰到永逸了。

  「他能對我坦誠道出一切,我絲毫也不怪他。可是我身負父王厚望,無法逃脫自己的責任,拒絕他自然有我的難處。其實只要能在一起,又何必管其他是是非非。」

  鳳鳴忽然問:「太子殿下,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

  「……」永逸稍作沉默,點頭道:「鳴王請問。」

  鳳鳴選了個可以與永逸平視的地方坐下,柔聲問:「請問太子,做大王是否一件令太子愉快的事情?」

  「這是父王的決定,但是為了永殷的人民……」

  「請問太子,在永殷的王族中,是否有太子的骨肉親人為了王位而對太子恨之入骨?」

  「這個……在所難免。」

  「假如太子不再成為太子,永殷王有其他的繼承人嗎?」

  「當然有。」

  「最後一個問題,」鳳鳴微笑:「太子喜歡烈兒嗎?假如太子再也見不到烈兒,太子會難過嗎?」

  永逸苦笑:「鳴王難道看不出來永逸的真心?」

  鳳鳴反問:「烈兒一心為太子打算,難道太子也看不出來嗎?」

  秋月在秋星耳邊問:「我真受不了,太子和烈兒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大家都坦白就好,鳴王繞這麼大一個圈子幹什麼?」

  「我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只是想……再問太子幾個問題。」鳳鳴一本正經地坐直身子:「第一,太子既然知道一切,還特意攔住我們去路,是想興師問罪還是另有所圖?第二,太子既然和烈兒彼此知道心意,為何還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第三……烈兒到底到哪裡去了?」

  這最後一個問題才是眾人最關心的,頓時所有視線集中到永逸唇上,生怕他漏出任何一個不祥的字眼。

  永逸緩緩道:「他留下字條走了,說他接下西雷王的王令,就一定要把事情辦好,我不肯答應,他只好另想辦法。」

  「不好。」容恬猛然緊皺濃眉,沉聲道:「難道烈兒要進宮去見永殷王?」

  永逸露出一個慘澹的笑容:「不愧是看著烈兒長大的西雷王。他當年潛入永殷,化名芙蕖,成為父王的新寵。後來借假死離開,父王一直以為他死了,還真是悲傷了一陣。這次烈兒入宮,父王說不定會將他看成和芙蕖酷似的人,把他留在身邊。」

  「如果已經進了王宮,那可就非常頭疼了。」

  鳳鳴不以為然道:「烈兒不是那樣隨便把自己放進絕境的人吧?」

  永逸無可奈何地點頭:「鳴王猜得不錯,他沒有直接進宮,而是投靠了我二王弟。人人都把他當成酷似芙蕖的人,以為可以用他討父王歡心。只要時機恰當,二王弟就會把他獻給父王。」

  「哦!」鳳鳴忽然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頓時成為視線焦點。他拍拍額頭,失笑道:「原來太子殿下繞這麼大一個圈子,是想問我們借兵啊。」

  眾人愕然中,永逸毫不掩飾地點頭:「只求西雷王借我五千好手。我總不能用太子府的人去攻打二王子府吧。只要救回烈兒,我不會再貪戀權利王位,失去了一次,絕不能再失去第二次。」

  秋月不解地道:「只是借兵的話,太子殿下直說就好,害我們擔心了這麼久。」

  永逸正容道:「永逸這樣做,是為了看看烈兒付出的忠心是否值得。不瞞西雷王和鳴王,這整座行館底下和木板的隔層里塞滿了浸過油的布條,假如兩位對烈兒的遭遇置之不理,只是把烈兒當成工具的話,恐怕這裡有一半的人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側廳里頓時一片寂靜。

  沉默中,容恬捧腹大笑起來:「烈兒,烈兒,你眼光當真不錯。」

  ◇◆◇

  事關烈兒,容虎理所當然要求負責這次行動。

  容恬點頭:「你挑選五千精幹的兵士,聽太子調遣。事成後立即回來覆命,以免行程耽擱太久。」

  「永逸怎敢調遣烈兒的兄長?」永逸從懷中掏出一物:「這是二王子府的地圖。另外……永逸有個不情之請。」

  容虎心中有數,笑了笑答道:「太子殿下不必擔心,容虎帶兵闖入,只挾制,不傷人。」趁容恬不大注意,邁前一步壓低聲音道:「要是太子殿下日後對不起我弟弟,這五千精兵也會無聲無息潛入太子府。」永逸被他突如其來的氣勢壓迫得神色微變,容虎一放即收,輕鬆自在地重回原位。

  鳳鳴掐指計算:「從這裡到永殷都城,一來一回,需要好幾天。」

  「鳴王放心,容虎會日夜兼程,儘快回來。」

  「不不,」鳳鳴擺手道:「我正希望趁這個機會在永殷好好玩玩,你慢慢的去,慢慢地回。」忽然想起可憐的法師松騰,不覺有點愧疚,又改口道:「還是該怎麼回就怎麼回吧。」無奈地聳肩。

  容虎大聲領命,威風凜凜出了側廳,去挑選參加營救的心腹精英。永逸更是恨不得早點救回烈兒,道:「今日多有得罪,請西雷王和鳴王恕罪。永逸先趕回都城,以防意外。」對容恬和鳳鳴拱拱手,也匆匆去了。

  秋月見永逸背影離去,拍拍胸口,笑道:「這永逸太子繞來繞去,倒真把我們嚇出一身冷汗。」

  秋籃合掌喃喃道:「老天保佑,幸虧烈兒沒有出事。」

  「他那般胡來,等救出來之後,鳴王一定要好好教訓他才行。」

  秋星噗哧一聲笑出來:「鳴王管得住他?」

  鳳鳴臉紅了半邊,咳嗽兩聲吩咐道:「剛才的筵席不算,我都沒有吃飽。秋籃,快弄點拿手好菜來,騎了一天的馬,腰骨酸酸的。」

  秋月秋星盈盈走過來,按著鳳鳴坐下,柔聲道:「奴婢幫鳴王揉揉吧,腰骨哪裡酸?」

  「不如本王幫你揉吧。」容恬也居心不良的走過來,被鳳鳴瞪住警告:「我腰快斷了,你可別亂來啊啊!放開放開!」話音未落,已被容恬攔腰抱起。

  「你這荒yín無道的昏君……」鳳鳴隨手給容恬肩膀一拳:「我的腰真的很疼啦,現在我絕對,絕對不跟你回房。」

  容恬一臉無辜:「誰說本王要抱你回房?」揚聲對等候在門外的侍衛道:「傳令,今晚不在行館休息,改為在三里外的阿曼江邊紮營。全軍立即啟程。」

  秋籃「呀」一聲低呼:「剛剛聽他們談得緊張,我們居然忘記這行館內外都布滿了浸過油的布條,萬一有人藉機放火的話可就糟了。」

  容恬收回目光,低頭戲謔地看著鳳鳴:「鳴王腰骨酸疼,又想觀賞一下永殷美麗夜景的話,還有什麼辦法比和本王共騎更好呢?」

  鳳鳴知道錯怪容恬,學秋月的樣子做個可愛的鬼臉:「不愧是西雷王,果然細心周到,樣樣考慮周全……嗯?就是毛手毛腳的時候不討人喜歡,喂,把你的魔掌拿開……」

  休息過一陣的隊伍再度出發,目的地是因為離國和西雷大戰而聞名的阿曼江。

  鳳鳴愜意地偎依在容恬懷裡,聽著馬蹄聲聲,讓星光照亮前路。

  「前面就是阿曼江,聽見水聲了嗎?」

  遠遠看見波光粼粼,回憶起當日被離王若言擒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被押著隨大軍遠征西雷,讓人感慨萬千。眼前江面雖然平靜溫柔,竟讓鳳鳴覺得心頭隱隱作痛。

  「聽說阿曼江一役後,江水染紅流經的土地,使土地長出紅色的稻穀。那些紅色的稻穀,因為澆灌它們的河水中有太多屍首而發出腐爛的氣味,以至於不能食用。」

  容恬默然,摟緊了鳳鳴,柔聲道:「那都是無知愚民的謠傳,哪有什麼紅色的稻穀?」

  「雖是謠傳,也足以說明當時的慘烈。」鳳鳴擠出一個苦澀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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