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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位大臣都是久居官場的老油條,雖然之前還不太明白,在這一次無幾倖免的換血里,自己為何不降反升,但聽了一半,也就懂了——一代新人換舊人,他們能留下來,大概就是依仗著老資歷又難得地“聽話”。

  皇上是要他們將下面的新人們引上路來,培養一代接班人罷了。

  ——洛天沁看著殿上不言不語的六位老臣,依舊是之前那副溫婉作態,言語上卻是陡然犀利起來:“朕知道,愛卿們是擔心飛禽已盡,良弓便藏。”

  話音卻在這兒不明不白地停住。

  正豎著耳朵往下聽的六位老臣同樣在那兒等著,聽到半晌沒什麼動靜,不由抬頭去看。

  上座的皇上正笑望著他們。

  六位老臣心頭一顫,前幾日早朝,皇上就是這麼笑眯眯地將十數位大人抄家滅族,事到如今那刑場還血流不絕地排著隊呢。

  生死如今握在這位的手裡,已經斬了那麼多,也不差幾個,他們哪還敢拿喬?

  於是幾位大臣便顫巍巍地跪伏在地,聲音語調難得地一致:“請皇上恕罪——!”

  見目的達到,剩下的這六人也算是知進退,洛天沁笑了笑:“愛卿們都是朕的臂膀,不出幾年,也會是風卓的功臣;既然是功臣,朕怎會冒天下之大不韙,給眾位愛卿治罪呢?”

  一顆定心丸落下來,幾人自然是忙不迭地接著:“——謝皇上。”

  “如今國之危難,內外交乏,朕也是□□乏術啊。”洛天沁將笑容收斂,眉頭輕蹙,直看得殿下的人心頭一緊,“天頃君王已經與我朝協約,牽制司耀,邊境也有王蒙大將軍,朕還算安心;只是那北方的月濯邊界,卻是無人坐鎮,所以朝內事情處理過後,朕便會親征月濯;到了那時,朝內便靠幾位愛卿照看了。”

  底下六位老臣齊齊應是。

  “而且,”女皇抬眸望了眼左手旁,比皇椅小一號的玉桌玉椅,眸色沉了沉,便轉回來,“鳳封一案,茲事體大,朕深以為戒,決定設左右兩相,以免再犯;然今國之不安,此事只得推後再議,——六位愛卿,在朕出征北上回來後,會一一考察六部的政績,左右兩相的位置,愛卿們當有所決議才是。”

  喜意在六人的眼底迸濺,卻皆被壓制下來,六人再次俯身:“臣等——定不負皇上眾任——!”過了幾日,風卓王朝內便頒了一道聖旨,卻是於戰事吃緊之時,賦稅不漲反降,免賦一年;調集各地官庫,以充軍隊糧資。

  聖旨一下達,民心安然。

  朝內上下逐一安撫後,洛天沁就將國事悉數交給了歸國的洛天渢,隨著北上的閩南援軍一起到了風卓與月濯的交界戰場。

  作者有話要說:

  ☆、真相

  玄色的氈靴踏過鋪著的虎皮,眉眼淡然的男人不疾不徐,走進了那裝飾斐然的營帳。

  營帳里的所有安排顯然都是特殊化的,暖融融的爐子就放在營帳正中的空地上,銅爐周邊丈許便是相連相接的虎皮,銅爐通向營帳一側,土壘的炕洞。

  土炕之上便鋪著厚厚的衾褥,褥上坐著一個雙目緊閉的中年男人。

  走進來的青年嘴角的弧度幾不可察地掀了掀,染上點微涼的笑意。

  “……岳丈大人昨夜睡得可安穩?”

  本並不想理會的中年男子臉色驟然沉下,睜眼望來:“尊駕貴為月濯王爺,這麼稱呼就不怕有心人聽到,回去給你安一個‘通敵叛國’的罪名嗎?”

  將披在身上的貂裘大襟解下,順手放在身旁的木几上,鳳封依舊微微笑著,不怒不惱,慢慢地坐進身後的寬椅里:“岳丈大人都不介意,月漓怎敢有異?”

  “你不必再與我做這些無謂的口舌之爭——”身居皇位數十載,中年男人自然不輸凌厲氣場,“若你是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那你註定要一場空了。”

  “岳丈大人屈枉月漓了,月漓何曾對岳丈大人有所不敬呢?”鳳封端然做派,氣定神閒,紋了金邊的袖袍隨著手臂霍然揚起,直指南方,“我月濯為這一戰準備了將近十年,兵足馬壯,屯糧溢倉;臨邊不過二十日,直下三城,圍三城,勢如破竹而力有未逮;而今貴朝,八萬大軍受制於司耀邊境,縱然調集閩南軍隊,也是長途奔襲,罔論朝內動盪不安,如此以虞待不虞——岳丈大人認為,貴朝可有絲毫勝算?”

  中年男人卻是目光深沉,聲音也多了些晦澀:“你……為何會知道閩南軍隊的存在?”不等鳳封回答,卻兀然搖了搖頭,“罷了罷了,事已至此,我早不該奢求什麼——只是我們這些人的糾葛,卻牽扯到沁兒……便是下了地府,我也無顏見她了。”

  中年男人說完話,就閉上眼睛去,不再理會。

  鳳封知道老皇帝口中的“她”是指哪一位,眸光漸漸複雜,矛盾的情緒在他的眼底掙扎,直到時間過去了許久,鳳封平復了情緒,才緩緩地開口,聲色低沉:“我只想知道,當年,是你授意何進,設計害死我父親之後,又逼我母親……自縊嗎?!”

  老皇帝卻是倏然睜開了雙眼:“這是誰告訴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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