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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下,這片土地更加一目了然,根本不可能藏下一個人。

  翻找了一整晚的曲璉無力地癱坐地上,虛弱地喊道:“燕長戈——”

  這只是他絕望的吶喊,根本沒有奢望能夠得到回應,可就在他突然聽到一聲輕微響聲。

  “岑——”

  聲音似乎離他很近很近,曲璉猛地站起來,又喊了一聲“燕長戈”。

  儘管很微弱,但他還是聽到了很輕的一聲:“岑——”

  他看向聲音發出的地方,那裡焦黑一片,有一個黑色的長條狀物體躺在地面上,看起來像個長長的炭條。

  曲璉走過去,伸手輕輕碰觸那炭條,感受到了一種獨屬於金屬的冷冰質感。

  被他碰觸到後,那“炭條”自己彈動了一下,再一次發出細微“岑——”聲,仿佛在回應他。

  曲璉用袖子使勁擦那“炭條”。露出了一塊銀白色明亮的劍身。

  想到渡劫前被燕長戈吸血後腦海中浮現的劍,想到夢中夢到抵在自己身後卻讓人很有安全感的劍,曲璉試探地、不可思議地叫了一聲:“燕長戈?”

  “岑……”那“炭條”在曲璉掌心輕快地跳動了一下。

  曲璉:“……”

  作者有話要說:  燕長戈:認出來了,他認出我了!他抱著我回家了!

  曲璉:這麼大塊木炭,拿回去做木炭烤肉吃。

  燕長戈:……

  我只是做了個日光浴曬黑了而已啊!

  第48章 鋒芒(九)

  曲璉一臉木然地捧著那“炭條”上車,又機械地開車回家,他的大腦已經鏽住了,完全無法思考。

  “炭條”一直安靜地躺在副駕駛座上,把曲璉的真皮坐墊都給弄黑了。而當路過一家大超市時,“炭條”發出了比較尖銳的“岑岑”聲,很急促。

  曲璉還記得剛剛撿回“炭條”時,它的聲音很微弱,仿佛吟一聲對它來說是很困難的事情。可是現在居然發出這麼急促的聲音,想必很辛苦吧。他找了個地方停下車,頭昏腦脹地對那“炭條”道:“怎麼了?”

  “炭條”努力動了幾下,轉了個方向。曲璉順著那個方向看去,看到一家大超市,面色僵硬地道:“你要去超市?!”

  他現在還無法將眼前的“炭條”同燕長戈畫等號,完全不覺得身為“炭條”,它有什麼需求去超市。

  “難道你想買點洗潔精把自己洗乾淨?”曲璉天馬行空地猜測著。

  “炭條”似乎是急了,劇烈地抖動起來,猛地彈跳起來,碰了曲璉的脖子一下。

  曲璉一下子愣住了。

  他還記得這裡是之前燕長戈咬過的地方,鮮血流出體力消失的感覺還存留在體內,他現在精神狀態這麼差,與失血也有關係。

  “你是讓我買點食物補血?”曲璉試探地問道。

  “炭條”一下子就不動了,安靜地躺在座位上。

  曲璉的心一下子雀躍起來,他從車上下來,進超市買了點糖塊和易消化的食物,吃掉食物,將糖含在口中,他感覺身體似乎舒服了一點,四肢也熱了起來。

  他們一路安靜地到家,曲璉抱著“炭條”回到家,到家後在網上訂了豬血粥,喝過粥後,終於覺得全身都暖了起來,大腦也可以正常思考了。

  “燕長戈?”放鬆下來後,曲璉又試探地呼喚了一聲。

  “岑……”“炭條”有氣無力地回應了一聲,似乎很累的樣子。

  曲璉想了想,從浴室拿出一個浸濕的毛巾來,慢慢為“炭條”擦拭身體。

  “炭條”身上黑色的痕跡只是雷擊時沾上的碳灰,並不是“炭條”本身被劈黑了。雖然很難擦,但在曲璉的努力下,“炭條”慢慢地露出真容。

  那是一柄銀白色筆直的長劍,當曲璉將“炭條”全部擦乾淨時,忍不住為這柄劍的美麗感嘆。

  曲家學的是劍法,對於上古有名的劍自然也有不少記錄,就連傳說中的“倚天屠龍”,在曲家的《名劍譜》上也有記載。《名劍譜》是曲家的傳家之書,從唐代開始,每一代的名劍曲家人都會繪製記錄下來,並且記錄下這柄劍的所有戰績。曲璉自幼跟著父兄一起讀《名劍譜》,雖然後來不學無術,但《名劍譜》上的劍他都很熟悉,他……大概知道這是一柄什麼樣的劍。

  “長戈……”曲璉喃喃道,他抱著長戈古劍走到老宅的地下室中,從保險柜中翻出《名劍譜》。

  曲家的《名劍譜》是活頁的,歷代都有人精心護理。發現有紙張破損的,就會用新紙重新抄錄,與原文並無二致,關於這柄劍有新記載的,曲家便會在原有的記載中添上新的故事,如果紙張上留白處不夠了,就新添一張紙。

  所以截止到目前為止,曲家的《名劍譜》是當今社會上記載最全文字內容保留得最完整的一本書。上面所記載的不僅僅是劍,還有這些劍經歷的很多戰爭,也是一本描寫華國千年來戰爭的歷史書,是國家的瑰寶。當年建國後,祖父曲易大公無私地將這本書借給博物館影印,影印本在博物館展示,原本依舊保留在曲家,不斷地完善著。

  曲璉翻開書的第一頁,上面兩個字——長戈。

  【長戈,春秋時期燕國古劍,鑄劍大師寧歷子偶得一天外玄鐵,入火中,玄鐵不熔。寧歷子取心血鑄劍,玄鐵化為鐵水,煅燒七七四十九日,劍不肯成型,其大弟子以身殉劍,長戈現。寧歷子自斷右臂為長戈開刃,自此再不鑄劍。】

  幾句簡簡單單的話記載了長戈古劍來到這世間的始末,而後面,是曲家歷代通過典籍和親身經歷記載下來的,整整十頁記載,每一頁反正面都寫得滿滿的,是整個《名劍譜》中記載最多的一柄劍。

  記載一直到明朝末期,一位不知姓名的將軍得到了長戈古劍,帶著它經歷了幾次慘烈的戰爭,用它無數次守衛了大明邊境。

  【長戈古劍,自春秋時期至明代,一千七百多年依然無損,堪稱天下第一利器。將軍早年殺戮過多,晚年封劍,聲稱此劍再不傳外人,再不造殺孽,將隨他一同入黃泉。自此,長戈古劍再無音訊。一代名劍終被塵封,可嘆、可嘆!】

  書中記載的內容充分展現了筆者對沒能親眼見到長戈的遺憾,《名劍譜》中自始至終沒有長戈的圖畫,只有一些根據歷代描寫按照想像畫出來的劍,與曲璉眼前的劍都不太一樣,都不及這柄劍這般鋒利,都不及這柄劍這般充滿著力量。

  曲璉再次抱起長戈,這柄劍入手輕的仿佛羽毛一般,根本沒有重量。

  “奇怪,按照《名劍譜》的記載,長戈古劍乃天外玄鐵鑄成,玄鐵的密度比凡鐵高上數倍,這一柄劍就足有百餘斤重,非內力深厚者不能揮劍。可是現在看來,為什麼這麼輕,你是真的還是假的?”曲璉奇怪地問道。

  “岑——”長戈有氣無力地吟。

  曲璉不知道為什麼好像突然明白了它的意思,摸了摸自己被咬過的脖子,問道:“契約?因為之前的血契,所以我拿起你根本不費力氣。那我能夠懂你的意思,也是因為這個的緣故了?”

  長戈劍沒有動,可是曲璉突然感覺自己好像明白了什麼。眼前這雖然只是一柄劍,但他好像能夠與它心意相通。

  曲璉試探著將手指放在那寒氣逼人的劍刃上,指尖貼著劍刃划過,這可以吹毛斷髮、斬金截玉的神兵,竟然絲毫都沒有傷到他的手。

  血契既成,劍永不背主。即使是不小心碰到劍刃,都不會被劍劃傷。從此之後,長戈劍再也不會傷到曲璉,直到他鮮血流盡之時,契約方才解除。

  之前曲璉腦子亂,並未試著主動與劍交流,現在才發現,自己其實是可以讀懂長戈的意思的。不需要要劍吟,不需要抖動,他只要想知道,心念一閃,就能明白長戈的意思。這種交流比起言語更加直觀,只要他想,只要長戈願意讓他讀懂,只要這一人一劍心神合一,他就讀懂劍心。

  燕長戈沒有走,他只是變了個形態,他依然在自己身邊。這個認知讓曲璉緊繃的心一松,緊緊抱住了長戈古劍。

  “岑~~~~”長劍發出悠揚的劍吟聲,似乎很是愉悅。

  一般人一旦發現自己的戀人非人類,而且連什麼狐狸精蛇精都不是,乾脆就是一個無機物的話,只怕會就此離戀人遠遠的。可曲璉沒有這種感覺,只要燕長戈還活著,是人是劍都沒有關係。

  抱著劍躺到床上,曲璉用手指戳了戳劍身道:“我之前看《名劍譜》記載時,還覺得先祖對長戈的描述有些誇大其詞,春秋戰國時期還是銅器時代呢,煉劍爐溫度也不高,哪能鑄成在數千年後還可以斬金斷玉的劍。誰知道原來你比記載中的還厲害,那麼可怕的雷擊你都一點傷都沒有,真不愧是天下第一神兵。”

  長戈得意地抖動著身體,整個劍身都在床上不斷哆嗦,將床單和下面的床墊全都劃壞了。

  曲璉:“……”

  他記得燕長戈是個內斂沉穩的人,若是有人誇他怎樣怎樣,他只會謙虛地微笑,說一句“過獎了”,十分低調。可是沒想到變成劍,對他完全展現內心後,內心深處的燕長戈居然是這樣的!

  “別抖了,這床單是真絲的,好幾萬呢……”曲璉說道。

  長戈果然不動了,曲璉突然感受到一陣肉痛,好像在為被不小心毀掉的錢財而心痛。唔……原來燕長戈看起來揮金如土,其實是個這麼節儉的人啊。

  總覺得戀人和印象中的完全不同了,卻又有點萌。曲璉將劍抱住,親了一下劍柄,果然感受到一陣狂喜。原來長戈一直也在暗暗擔心自己變成劍後,曲璉會對他心存芥蒂。

  心動、欣喜……曲璉感受著這樣的情緒,開心地將劍抱在懷裡,輕聲道:“原來你真的喜歡我,之前我們確定關係時,你只說試試,我一直很擔心你是不是因為責任與我在一起,現在……完全不擔心了。”

  “長戈,能夠遇到你真好,能夠被你喜歡真好。”曲璉將臉貼在劍身上,感受著那如寒霜般的冰冷,心中卻是無比火熱。

  貼著劍身,他能夠清楚地感受到燕長戈的心意,他在說“我也是”。

  曲璉將唇貼在劍身上,將自己的心意印在長戈身上。一直安靜的長戈發出“岑岑”的劍吟聲,在曲璉懷中輕輕抖動,回應著他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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