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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不亮就起床伺弄莊稼的漢子,晌午都是歇上一覺解解乏,此刻老周家的氣氛確是箭弩拔張。

  周琳琳上午被人掃了面,哭著回他阿麼家了,這還不算,還跑回婆家黑白顛倒一番,他兩年前嫁給了本村的馮家,是馮家大小子的夫郞。

  此刻,馮家的大兒子,周琳琳的大哥嫂麼,還有周大麼,全部聚齊在周家的堂屋裡,興師動眾的想要討回公道,當然了,人家的意思的客客氣氣的。

  周老么這會兒正因為兩個孫子破了相怒發沖頂,臉色自然陰沉沉的,說話更沒有往日的和氣,不過就是平常他的口氣也是硬沖沖,

  “大嫂麼?你這是跟我講客氣?與我說道理?那成,我們便好生講一講。”周老么的帶著針的眼睛刺了周琳琳一目,旁人連看也不看,只恨恨地盯著耍氣焰的周大麼問道,

  “你來我家,搶我孫子的玩意,動手打我孫子,如今卻反過來問罪與我,這是哪家的道理?便是你身為長嫂也不能黑的說成白的吧?簡直可笑至極,你既然帶了人來,想必就是要把事情鬧大,那成,我們不怕,錯不在我們,反而是你們欺人太甚,美子,你去叫里長,左右的鄰居也全都招呼過來,今日索性大家丁是丁卯是卯的分辨清楚!”

  “等等!”周大麼乍然慌了一下,立刻邁腳拽著艾美的衣襟,眉頭微微皺了一瞬,眼睛掃了小兒子一抹,暗道這咋跟他說的不一樣,不過此刻他定然不能鬆了氣,微微一笑道,

  “弟夫,你說什麼吶?有的沒有的往我兒子身上安,雖說琳琳嫁出去了,可他畢竟是你的侄子,這親侄子如何能反過來咬你一口,你瞧瞧你瞧瞧,琳琳只說受了冤屈回去找我哭了一通,我這不是心疼娃子麼,只是過來問問,你瞧瞧你,咋還呼哧帶喘的呢!”

  “只是問問?”周老么臉色聽這輕描淡寫的話臉色又暗一分,指著門口的幾個人冷笑道,

  “你這是問問?你欺負我們家晌午男人不在家,這是要打上門來啊!啊?”

  “如何成了我的不是?是你家美子動手打了我家琳琳,我說弟夫啊,你可別老眼昏花的不辨是非啊?”

  周大麼裝腔作勢的大嗓門喊起來,內心卻隱隱發虛,他當時真是昏了頭腦,只聽說兒子被打就要來找算帳的,可這會兒才想起來,艾美斷不是那種惹是生非的哥兒,況且,二弟家的說啥,他孫子被打了?

  “打的好!”周老么一喝,嚴詞厲色的打斷他的話,“若是我在家,打他都是輕的!”

  “叔麼麼,您看看,有什麼話咱們好好說,琳琳年紀小,不懂事……”周老么的大兒夫儘可能的說好話,實際上他特煩這個胡攪蠻纏的小叔子,沒眼力不說還老是驕橫,人人說他心眼多,會算計,那是不清楚他的內里。

  張蘭蘭始終站在婆麼左側,聽這話十分誇張的嘲諷一聲,“是啊,都十八了還是孩子呢,不知道跟兩歲的娃兒比起來誰大一些啊?”

  周琳琳的漢子馮大和他大哥一直堵在門口,倆人一樣的姿勢,雙手揣著袖子,沉悶不語。

  周琳琳生怕火引到自己身上,害怕的掐了自己男人一下,低聲急道,“你快說話啊。”

  馮大被掐了一下連眉頭都沒動,心中卻極為不滿夫郞的行徑,都是一個村子的,漢子們常在一起說話做活,他又不是眼下耳聾的人,艾奇和艾美的什麼性格的人他能不知道呢,這事啊,明顯是自己夫郞不在理上,再說,自己本來不想來,可夫郞在屋裡鬧的他連躺會兒都不成,純粹是給氣來的。

  周里吃了送來的飯後去二奇的地里轉了一圈,將剩下的沒澆的半畝地給澆了,他家活做的快,再有半下午就成,就想著回家瞧瞧去,這一中午了眼皮老是跳。

  誰知他還沒到家裡胡同口,就見隔壁的夫郞伸著腦袋隔著院牆往自己看,這仿佛是一個極強的信號,周里撒丫子跑開了……

  梅畫吃了午飯想回家,劉芬芬抱著小七不撒手,“你留下吧,黑夜再回去,夜裡水兒給你做伴去,你哥也是有家有業的,總是照顧你怎麼成?”

  “哎呀……”梅畫神情愜意地伸個懶腰,骨頭蘇軟的往炕上一歪,不認同他這話,

  “怎麼叫照顧我啊?真真切切的是照顧您孫子,我是手腳健全的自然能力人,再說我又不是什麼養尊處優的大少爺了,您可千萬別給我戴高帽了。”

  “戴不戴高帽放一邊,總歸來說也是放心不下你。”劉芬芬擺出事實。

  梅畫揪著小六的被窩角兒玩,“那成了,不叫大哥分身乏術了,晚上叫水兒去我那睡吧,正好實踐學習,等他自己生孩子了,也知道該怎麼帶,免費的給他練手,多好的機會。”

  “對了,”梅畫揚起腦袋問此時的一家之主,“二叔啥時候回來啊?快倆月了吧?”

  “怎麼?想二奇了?”劉芬芬拉拉薄被子蓋在自己腿上,哈下-身把睡著的小七放下。

  梅畫臉一囧,口是心非道,“誰想了?這不是為您分憂麼?”

  劉芬芬只笑不語,過了片刻說,“你姑麼說不定這兩日就來,上回走前說是這幾天的,唉,定好了給大哥兒辦定親酒,這可好,也不知拖到什麼時候。”

  “您著什麼急啊,等您喝上孫子的喜酒起碼還得十年,等您抱上重孫子至少還得十五年。”梅畫扒著手指頭算年歲,覺得這人操心太過,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劉芬芬眼一橫,“什麼十五年,芝麻今年四周了,虛歲大兩歲,他生日是正月里的,大生日,早結一年不算什麼,咱莊家裡的漢子都往大里算呢。”

  梅畫瞠目結舌,“嬸麼,您不會等芝麻十二三的時候就給他相親吧,他還沒成人呢,家裡一堆崩豆,您再給娶進家裡一個小的,這不火上澆油麼,那我快樂的人生就不快樂了啊!”

  “那有什麼。”劉芬芬洋洋自得,滿目的驕傲,“咱芝麻要模樣有模樣,要家底有家底,田地殷實,銀錢不差,再者,沖你這身量和他爹的身形,咱芝麻日後定然矮不了,甭說等成年,我估計啊,他上了十歲後媒人就得登門了。”

  “我地老天爺啊,您可繞了我吧,您是娶回來一個幫忙的還是娶回來一個裹亂的?不成不成不成,我脾氣不好,莫要委屈了人家嬌養的哥兒,還是等他成年後再說吧。”

  梅畫想起自己兒子十歲就定親的場景實在親切不起來,他十歲懂個屁啊,十歲不是胡打海摔的年齡麼!

  ☆、第284章

  臨近四月下旬,稻苗開始移摘了,家中有稻田的漢子們可是腳不停蹄滿頭大汗的忙活。

  自從艾奇得了皇上封賞的上等良田後,他就跟跟二叔商量讓他們一起種好的,家裡幾畝中等的田地全賃出去了,是以,兩家的地是連在一處的,照看伺弄起來非常便宜。

  稻苗移摘統共用了四天時間,錢窖在這住了小十天了,就等著這活呢,毫升周里青牛幾人一起下田,速度那叫一個快,兩家合種了八畝水稻,遠遠一瞧綠汪汪的一片。

  這日後晌全部完工,艾嶺彎身就著水桶洗手,抹了一腦門的汗,笑容輕鬆的邀請,

  “兄弟黑夜都家去,累了好些天,我阿麼可是不落忍,說是晚上做滿一桌子好酒好菜招待呢。”

  在場的都是鐵打的兄弟,誰也沒說客套話,大聲痛快的應了,錢窖透露個小秘密,“今兒晌午我可聽說了,二嫂麼親自掌勺呢,哎呦,咱們可好口福,你們不常吃的不知道,二嫂麼做菜可是有一手嘿!”

  “誰不知道,偏你愛顯擺!我們也是有口福的,這臭小子。”青牛牙酸的捶了錢窖一膀子。

  艾嶺也聳了這小子一腦袋,又說,“對了,家裡的都叫上,娃子也帶著,大哥和華子就不說了,毫升嫂麼可得一起來,往常不見他的影兒也罷了,今兒我嫂麼可是親點了他的名號呢!”

  幾人轟然一鬧,嘲笑毫升是個護短寵愛夫郞的人,輕易不叫自己家的出來走動,難道是怕被人瞧了去不成?

  毫升二十郎當歲的漢子臉一紅,晴天白日的被人說私密,登時大跳腳,惱羞成怒的踢了艾嶺這個攪事的罪魁禍首一腳,卻被人靈活的躲過了,毫升更氣,追上前跟艾嶺打鬧起來,旁邊儘是起鬨架秧子的。

  梅畫此刻正在家裡燒火做醬肘子,晌午他跟艾水兒兩個割了十斤肉,兩隻前肘和豬蹄,肘子是頭以前艾嶺跑去讓屠夫家給留的。

  艾美下午過來的,大小子一落地就跑去跟表兄弟扎堆兒了,柳春芽歪頭細緻的瞧了瞧大小子的前額,放心地說,

  “娃子麵皮長好了,大哥不用掛掛心了。”

  艾美坐在板凳上摘韭菜,舒了口氣說,“是啊,雖說是男娃,可日後成親的時候對方避免不了得相看相貌,這要是身上有個疤瘌還能遮掩,你說若是留到了腦門上,那一輩子不得打眼死了,還有他堂哥,得虧院裡的石頭子是他們平常玩的,少稜角光潤的很,你說若他堂哥手上留了疤,蘭蘭不得恨一輩子啊。”

  “誰說不是呢!日後可得加小心些,重點是防著不安好心的人!”柳春芽感同身受的符合一聲,他坐在大哥的對面,手裡扒著白菜葉子,一會兒切碎了做醋溜白菜,這些天偏愛酸口的,婆麼斷言他一準兒生個大胖小子,柳春芽心中暗暗竊喜,臉上的光彩照人。

  “算了,不說他們了,沒的心裡煩躁的慌,對了,聽說你弟弟和弟夫來了?前兒來瞧你了?”艾美恍惚聽到一嘴,還是小畫臨睡覺前嘟囔的,待自己詳細問時,那小子已經睡著了。

  “是呢,前兒頭晌來的,夫君請人送去的信兒,阿麼留他們吃了飯,我弟弟還不要意思呢。”柳春芽笑談。

  “你弟夫有身子了麼?”艾美算著倆人成親也大半年了,合該出來喜信了。

  說起這話柳春芽也搖頭,“我就年上和開春回去了一次,再就是前兒見了一面,應當是沒有,不然我阿麼一定不准他出來走動。”

  “不怕,晚一年也無妨,咱們不就是例子麼!”艾美眼神亮晶晶的,凡是說起跟娃子相關的話題,他永遠都有耐心。

  “你倆人光嘮嗑不幹活,說我什麼壞話呢?”梅畫拎著鏟子出來,身子側外靠在門框上,眼角吊吊的,一臉邪氣,故意擺出一幅不易近人的包租婆的面相。

  艾美笑睨了他一眼,“你那樣通透靈氣如何猜不出?”

  梅畫轉而嘻嘻哈哈的跑上前坐下,“太陽快落山了,不是說下午就能完麼,怎麼嶺子他們還不回來?”

  艾美摘了能有二斤韭菜,準備拿過去洗乾淨,聞言敲他一腦門,“你當是只插秧就成啊?”

  “唔……那咱們什麼時候開始做飯啊?”梅畫擰眉看向倆人。

  艾沒抬頭瞧了瞧紅彤彤的日頭,“再等一刻鐘吧,華子估計馬上就來,有他跟水兒幫你,對了,毫升家的來不來,每回他都缺席可不成,年輕輕的咋不好熱鬧呢,這點可不像毛毛叔啊。”

  “放心吧,今兒我點將他必須得來,要不水兒去叫一聲,對了,水兒呢?”梅畫問著人,眼睛四下亂看。

  柳春芽的兩顆白菜也掰齊了,提醒嫂麼說,“嫂麼,水兒跟婆麼出去了,那會兒才走的,還給你說了呢?咋的就忘了?”

  梅畫斜目一思,一拍巴掌,“哈哈,還真是,才這麼會兒功夫我就完全沒印象了啊,哈哈哈……”

  斜陽西下,暖洋洋的空氣接觸起來非常舒服,四寶跟大哥兒一蹦一跳的玩兔子抓泥鰍,大芝麻兄弟幾個在一旁玩畫圖,小五三個則躺在小床里悠哉悠哉的欣賞著藍天白雲,每個人都尋找著自己的快樂。

  過了一刻鐘,常華領著他兒子來了,他倆一來院子更熱鬧了。

  晚飯的喧鬧程度自不必說,漢子們喝酒行令,夫郞們說著西家長東家短,酒碗空了再滿上,誰不喝誰是膽小鬼,嘰嘰嗆嗆的到了亥時四刻才散了。

  艾嶺跟錢窖搭伴去二奇那兒睡兒,梅畫拉著一窩小的留在這邊,開心翻了。

  艾寒流和兒子回家的日子已經是四月末了,再過一天就進入了五月,連清明都錯過去了,到家的第二日便是先領著二奇和瓜子去給親爹和大哥上墳燒紙,圓了他的記掛。

  家裡的漢子回來了,主心骨回來了,由劉芬芬打頭,一家人精神抖擻起來,只要抓著機會,劉芬芬就跟盤磨似的追著夫君後面,將家裡的大事小情細緻入微的匯報一番。

  將近有三個月未見,夫君仿佛更加挺拔俊朗了,剛一照面前他幾乎都不敢認,那渾身的氣勢,那睿智鋒利的眉目,好像是侯門府邸中的大老爺一樣,極至歇了一晚,劉芬芬才找回心肝,夫君還是夫君,這粗暴的……簡直不敢想像!

  艾奇更加心急火燎,逮著自己夫郞和兒子就不撒手了,晚上睡覺的時候恨不得長出十隻手腳,全部禁錮到懷裡,思念,牽腸掛肚,這滋味,著實不可輕易嘗試。

  南上一趟,回來帶了幾大箱子的東西,有家裡用的,有給孩子們的,有送親走友的,梅畫拿著單子跟劉芬芬艾水兒一起分類規整,留出自家的那些,該送人的就得送人。

  艾寒流先去了艾東方家,當然少不了二奇和瓜子,一頓擺席是少不了的,後晌時二奇又親自拎了東西去青牛和周老家轉一遭,第二日還得去姑麼那兒,自己出門幾個月,姑麼不定怎麼掛懷盼望呢。

  艾寒流歇過晌午覺,微微一睜眼,就見淳樸的夫郞守在一邊做針線,劉芬芬似有所感,抬頭對上夫君的目光時,心頭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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