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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祭縱是好修養,被人一通顛來倒去地辱罵,也沉不住氣了。他黑瞳暗了暗,袖中修長十指緊攢,方道:“敢問諸位,你們入我帳下以來,祭是如何對待你們的呢?”

  他緩慢走下台階,指著那彪形大漢憤然道;“當日你與長嫂通姦,被逐出家門,落魄市集,與狗爭食,受萬人唾罵,苦不堪言,若非是我見你能以一己之力制服住烈馬,將你帶回府中,好吃好喝地供著,你哪能有今朝?”

  大漢面如豬肝色,低低地垂下了頭,不出一言以復。

  周祭接著道:“還有這位義士,你與家鄉富紳發生糾葛,連祖墳都被人刨了出來,若非我借你三千精兵,你如何能報仇雪恨?如何能抬得起頭來做人?如今你跟我談什麼待客之道,難道我待你還不夠好?”

  ……

  一番慷慨陳詞後,場中諸人都有愧色,不敢再出抱怨之語,只扶額嘆氣,卻仍舊是無人敢應周祭之命,畢竟若是應下了,便是時刻將腦袋擱在刀刃上,這樣的風險實在是太大了!

  周祭道:“敢問場中何人,能替我越國解燃眉之急?”

  無人應答。

  周祭揚聲又道:“敢問場中何人,能替我越國解燃眉之急?”

  仍舊無人應答。

  周祭苦笑了笑,事到臨頭,方見人心,平日裡口口聲聲要為他鞍前馬後的人,不過是一群混吃混喝的莽夫,指望他們是指望不上的,只恨自己識人不清,錯把草莽當好漢,平白花費了大量的時間精力。他轉過身,正準備說話,場下傳來一陣高聲。

  “在下宋淮,雖學藝不精,願不惜一己之身,為太子殿下分憂。”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啪!”周祭手中的杯杓脫落在地,發出清脆如敲金的聲音。

  他僵硬了很久,方回過神來,滿面紅光,目光發亮,顫聲道:“你——你當真願意?”

  只見場下一名坐在拐角處的男子負劍立起,緇衣烏髮,唇紅齒白,他輕蔑地看了一眼場中諸人,說出的話在底下如驚雷炸開:“太子殿下難道養出來的門客就是你們這一群酒囊飯袋嗎?國難當頭,尚且畏葸不前,倘若日頭陳國兵臨城下,豈不是要大大方方地通敵叛國了?”

  “你說誰呢?!”

  “你敢說我們是酒囊飯袋,你又算個什麼東西?宋淮?查無此人,不過籍籍無名之輩,焉敢出此大逆不道之語?”

  宋淮揚了揚眉,譏誚地笑了起來,“如今宋淮雖是籍籍無名小輩,不足與諸位為伍,自然也不屑與諸位為伍,但我相信,不久之後,我必定揚名天下,助太子殿下建立千秋功業!”

  “好狂妄的語氣!”一人冷哼,將劍叩在案上,面上勃然變色。

  “在下自量生平,從不妄自菲薄。”宋淮如是說道,他將負著的長劍拔出,只聞得風聲呼嘯,煞氣連天,雖隔數丈外,亦為劍氣所震撼,幾乎不曾立穩。他將劍直直插入案台中央,將其劈成兩半,登時滿地狼藉,巨響繞樑,“在下若辜負太子厚望,當有如此案,不復存在!”

  “好!好!好!”周祭撫掌而笑,走下來立在他面前,目光真切地看著他,“祭得義士相助,乃天賜洪福,祭感君之恩,此生沒齒難忘。”又吩咐侍女:“來人,為義士奉卮酒!”

  “酒就不必了。”宋淮擺手道,“只是在下有一事相求,還望太子殿下恩准。”

  “祭必定竭盡所能,助義士達成心愿,就算義士要取我這項上人頭,祭亦絕無二話。只要能成功刺殺陳王,還越國太平,祭願傾舉國之力,況乎自身區區性命?”

  “太子殿下言重了。”

  “義士到底所謂何事?不妨說來聽聽,或許祭可以盡一盡綿薄之力。”

  “請太子殿下赦免廢太后死刑,讓她得以安度餘生。”

  譁然。

  滿座譁然。

  那廢太后與太子殿下之間可是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的啊!

  太子細眉杏目,身材頎長,生得極好,如今他穿著孝服,戴著孝巾,倒是更顯風姿,矯矯如玉樹。

  適逢國喪之際,太子本該繼承大統,正位九五,但當此之時,陳國舉兵搦戰,來勢洶洶,周祭向來是個極其有志氣的青年,他曾對著太廟立誓:“不盪除戰亂,不稱霸中原,絕不稱王,凡失一寸國土,死後主不附廟,埋屍荒野,告慰列祖列宗。”

  堂下賓客一聽,惶然失色:“太子此話何意?太子是想要我們做什麼?”

  周祭道:“如今陳國犯境,形勢危急,若諸位義士能助祭刺殺陳王,陳國必定軍心大亂,則越國可得喘息之機。諸位都是一等一的劍客,無論此事成功與否,祭必有重賞,祭在此,先拜謝各位了。”

  “太子殿下!萬萬不可!我等劍術粗淺,斷然不敢擔此大任!”

  “還請太子殿下三思!另覓賢人!”

  周祭嘴角下拉,緩緩站直了身子,眸色深沉如幽潭,“國家養士三千,仗義死節,就在今朝,諸位為何滿口託詞?”

  “並非是我等貪生怕死,只是我們有幾斤幾兩,自己心知肚明,不敢耽誤太子殿下的宏圖大業,多謝太子殿下抬愛,只是我等確實擔待不起!”一個一身粗布的大漢睜著銅鈴大的眼睛,一板一眼地說道,一邊說著,一邊將肥碩的身子往門外挪動,想要逃之夭夭,正竊喜計劃得逞,耳邊驀然傳來磨刀霍霍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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