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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魏彥洲就開車過來等在街角。

  許佳期上了車。

  “哎,今天你到底幹嘛去了?怎麼去了那麼久?也不給我來個電話……早上我去醫院的時候,馬院長還問起你呢!”她絮絮叨叨地說道。

  魏彥洲沉著臉,一聲也不吭。

  她有些詫異,就轉過頭看了他一眼。

  只見他緊緊地抿著嘴唇,連眉頭也緊緊地揪著……

  這是怎麼了?

  好像……發生了很嚴重的事?

  許佳期安安靜靜地坐在副駕座上,也不說話了。

  他開著車,把她帶到了沿江路。

  在路邊咪錶處停好車以後,他牽著她的手,帶著她朝沿江路的綠化帶走去。

  沿江路是a市的樣本觀光路,整條路上都立著漂亮的歐式路燈,修剪得整整齊齊的萬年青,沿途甚至還擺著漂亮的jú花和紅葉子的聖誕花什麼的……

  已經被寒冷蕭條完全籠罩在隆冬里的整個a市,也只有沿江路仿佛仍然沉浸在春天裡似的。

  許佳期忍不住了,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兒啊?”

  魏彥洲從口袋裡掏了一盒煙出來。

  那包煙還是全新包裝的,甚至連包在外殼上的塑料紙都沒有撕去。

  她注意到,他想撕去煙盒上的那層塑料紙,但因為手抖得太厲害……一個很簡單的動作重複了好幾次之後,這才拆掉了塑料紙,從煙盒裡拿了一根煙出來,抖抖嗦嗦地點上了。

  他嘴裡叼著那支煙,牽著她的手把她帶到路邊面江的一個長椅上,然後脫下了自己身上的厚呢風衣,披在她的身上。

  儘管許佳期一點兒也不喜歡他抽菸,但她卻知道他本身是個很有克制的人。

  種種跡象都表示出,他遇到了一個大麻煩!

  所以她強忍著想要從他手裡奪走那支煙的衝動,按著性子等著他開口……

  他現在做出這樣的姿態,擺明就是有話要跟她講。

  而且……這很有可能是件很為難的事情。

  一支煙抽完,他又點燃了一支煙,長長地吸了幾口煙之後,他終於開口了,“剛才……我陪我爸媽,去了……去了一趟追思園。”

  追思園???

  追思園不就是墓地麼!!!

  許佳期瞪大了眼睛。

  魏彥洲長長地抽了一口煙,又緩緩地將煙霧緩緩地吐了出來,這才說道,“我爸媽,我媽……昨天接了個電話,是追思園的工作人員打過去的……說,說存放魏彥潔骨灰罐的格子間,租期已經過期了……她問我媽,要不要續約……”

  許佳期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事兒她倒是知道,因為昨天那個電話還是她先接到,後來才轉給婆母的;而婆母接完那個電話以後就面色大變,整個人都變得有些恍恍惚惚的。

  但這怎麼可能呢!

  “什麼?這怎麼可能!”她失聲驚呼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昨天,不,前天我還看到你姐了呢,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是不是,是不是你姐姐……”

  是不是你姐姐出了什麼意外?

  ——但這句話被許佳期咽回了肚裡。

  追思園為逝者提供存放骨灰罐的小格子間,逝者的親屬們可以選擇買或租;但一般租期至少也是五年十年的……可魏彥潔分明就活得好好的,她不但剛剛才打完一場官司,而且現在還跟魏家父母住在一起!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爸媽要去追思園,是不是就是為了去查這件事兒的?後來呢?怎麼樣了?”她急急地問道。

  他挾著煙的那根手指,抖得就更厲害了。

  “……查了!那個工作人員講得沒錯……確實有個名字叫做‘魏彥潔’的人,她的骨灰罐被人存放在追思園裡……而且是,是,是……在三十二年以前,就被人寄放在那裡了。寄放骨灰的人……她的名字叫做……黃艷嬌。”他低聲說道。

  許佳期愣了一下,追問道,“黃艷嬌是誰?”

  魏彥洲又抽了一口煙,緩緩地說道,“黃艷嬌……是阿婆的名字。”

  許佳期再一次倒抽了一口涼氣!

  她的心頓時狂跳了起來……

  難道說,真正的魏彥潔在三十幾年前就已經去世了?那現在的這個魏彥潔又是誰?

  將這個令人不安的,心驚膽戰的秘密說出口之後,魏彥洲的情緒終於平靜了一些,深呼吸了好幾次以後,這才將他今天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說給妻子聽。

  一早,他就陪著父母去了追思園。

  追思園裡的工作人員告訴魏父魏母,說魏彥潔的骨灰罐存放期限其實已經超過很久了……她們也是費了好大的勁兒,才輾轉得知黃艷嬌老人已經去世,跟著又費盡周章才聯繫上魏母。

  可昨天魏母在電話中的表現,卻讓工作人員誤以為自己找錯了人……

  現在看到魏母親自找上門來,工作人員連忙翻出了三十幾年前已經泛了黃的卷宗,把當時的登記表找出來給魏氏一家看。

  登記表上清楚地寫著寄存人是黃艷嬌,而附在登記表的附件中,有一份是逝者的死亡證明,上卻寫著:黃細嬌,女,於xx年xx月xx日卒,終年六十七歲。

  聽到這兒,許佳期頓時鬆了一口氣。

  ——那也就是說,這個骨灰其實是黃細嬌的,而不是魏彥潔的……

  魏彥洲則繼續說了下去。

  他並不知道這個黃細嬌是誰,但魏母和魏父卻知道……這黃細嬌就是阿婆的堂姐。

  那麼阿婆為什麼要用她堂姐的死亡證明,來追思園租下一個格子間,來存放刻著“魏彥潔”名字的骨灰罐?而且還讓工作人員在格子間上清楚明白地刻上了“魏彥潔”的名字?

  同時,魏彥洲還注意到一個細節,那就是——從黃細嬌死亡證明上的日期來看,阿婆來這裡租格子間的時候,黃細嬌都已經去世了好幾年了。

  對此,工作人員的解釋是這樣的:

  ——黃細嬌的死亡證明是真實的,沒有問題的,這一點,追思園的工作人員當年曾經跟派出所核實過的;至於黃艷嬌老人為什麼要求追思園在存放“黃細嬌”骨灰的格子間上刻上“魏彥潔”的名字,他們也不清楚,他們只是充分尊重逝者家屬的意見。

  事情追查到這裡之後,追思園的工作人員也提供不了其他更多的信息了。

  而魏母不顧丈夫和兒子的勸告,堅持要去看看那個存放“魏彥潔”骨灰罐的格子間。

  可她根本就不能接受自己女兒的名字被刻在骨灰罐上!

  ——當她一看到骨灰罐和格子間上的刻著的“魏彥潔”那三個字的時候,頓時呼吸急促,沒過一會兒就捂著胸口軟軟地暈了過去……

  魏彥洲連忙和父親一起,把母親扶到一邊坐下來,又是掐人中又是扇風的;可魏母一醒,就開始大哭大鬧起來!

  她一會兒哭罵阿婆太狠毒,居然在別人的骨灰罐上刻下了自己女兒的名字,這是要咒自己的女兒死啊;一會兒又吵著鬧著要馬上回鄉下一趟,去找姨媽(黃細嬌)的女兒問個清楚明白……

  最後因為情緒太激動,魏母又暈倒了!

  魏彥洲見情況不妙,連忙和父親一起,把母親抬上了車,火速趕到了醫院。

  醫生說魏母情緒太激動,血壓也太高,就讓她住院治療……

  眼下,魏彥洲剛剛給母親辦好了住院手續,去給母親請了個護工陪床;又去學校接了妍妍,把妍妍送到張少勇的養母家寄養,這才趕過來接到了許佳期。

  講到這兒,他終於停了下來。

  他又吸了一口煙,然後將吞入肚裡的煙霧緩緩從鼻腔里噴了出來。

  而許佳期則呆愣愣地坐在長椅上,半晌都緩不過神。

  她現在總算體會到,方才他那種心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如何說出口的感覺。

  最近魏家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但這件事,無疑是個重磅消息!

  假設這件事情只是個烏龍,那魏彥潔還不知道要鬧成什麼樣!可若這件事情真的是她心中所想的那樣……那這豈不成了魏氏夫婦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

  許佳期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她伸出手,奪過了夾在他指間的煙,先是扔在地上用腳尖踩了踩,然後又嫌惡地用兩根手指撿起了菸頭,走到垃圾桶旁邊扔掉了。

  “走吧!咱們回家去,”許佳期對他說道,“寶寶貝貝還在家裡等著我們呢!”

  想到家中那兩個嬌嫩可愛的小肉丸子,魏彥洲臉上的表情終於緩和了下來。

  他“嗯”了一聲站起身來。

  回到家,鐘點工阿姨已經把家裡打掃得乾乾淨淨,桌子上也已經擺好了豐盛的飯菜。

  許爸爸許媽媽正在逗孩子們玩兒。

  貝貝一見媽媽就高興,抿著小嘴兒一笑,嘴角邊那兩粒淺淺的梨渦頓時現了出來,兩隻小手還在不停地朝著媽媽揮呀揮呀的……

  許佳期換了衣服,走過去把女兒抱在懷裡,親了又親。

  小夫妻們輪流抱了抱孩子們,又和孩子們玩了一會兒……

  魏彥洲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他走到陽台上去接電話,回來的時候臉色有些冷峻。

  一家人吃過晚飯以後,鐘點工阿姨搞好衛生之後就離開了;許爸爸許媽媽用嬰兒車推著寶寶貝貝出去散步了;小夫妻倆則坐在陽台上聊天。

  許,“剛誰打電話過來?”

  魏,“我爸。”

  許,“他怎麼說?”

  魏,“……他說,我媽鬧得太厲害,他頂不住了。叫我明天開車送他回鄉下,去找黃細嬌的女兒把這件事情問清楚。”

  許,“那你去吧,這事兒確實搞得人心惶惶的……早點兒查清楚也免得讓人總惦記著。對了,你媽怎麼樣了啊?要不要緊?我明天去看看她吧!”

  魏,“你別去了,我不在家,你要照顧寶寶貝貝,還得看管著公司……哪兒還有這個精力!我媽那邊我請個了護工在,她自己又認識那些醫生,有護工陪著她吃飯和打吊針,不要緊的……”

  許,“嗯,我知道。哎,你明天去……這要呆幾天啊?我給你收拾東西吧!”

  魏,“黃細嬌的女兒嫁得挺遠的,說不定我和我爸去問了黃細嬌的女兒以後,還得再去一趟黃細嬌的老家,這一來一回的,再加上辦事,我估計至少也得兩三天……佳期!你別忙乎了,你今天都累了一整天了,呆會兒我自己會收拾行李的……”

  ☆、52|鬧

  有空的時候,許佳期把魏彥洲和魏父一起出遠門的原因告訴了父母。

  許媽媽嘖嘖嘆道,“……哎喲!這魏家怎麼這麼多事兒啊!先前就說你大姑姐的老公不是他媽親生的,現在又扯出來你大姑姐也不是她媽親生的……這簡直就跟演電視劇似的,這劇情還一波不平一波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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