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招血旗又是怎麼回事?”

  “我回到劍宗之後忐忑不安,第二日卻聽說恆陽宮覆滅,魔修的事卻隻字不提。好不容易等到席放回來,他告訴我事情已經結束,再也不必管了。我思來想去,擔心事情敗露,便想去找席放問個清楚,卻親眼見到他手執一柄黑旗沉思許久,投入懸崖之間。我知道那便是招血旗,貪婪之心又起,便著急地連夜飛下懸崖,終於、終於將那一柄黑旗找到。”

  “席放為什麼不把招血旗毀了?”

  “招血旗是元嬰期的寶物,怎麼能輕易毀去?這等魔物留在身邊久了,便會引著人嚮往魔道。那席放恨這魔物害了陸臻,又毀不了它,便投入了無人會去的山澗之間。”

  “後來?”

  “我不知道席放的目的是那兩套傳承,後來我在擂台上失神發狂,與當年沒有兩樣,心驚不已,這才懷疑當年的雲少儀沒有死。但那時候,我還是不知道君衍之便是雲少儀。後來,席放率人圍攻君衍之,說出當年救了他的事,我才、才知道原來雲少儀一直就在我們身邊!那席放竟然將這禍害留在清虛劍宗十幾年!”

  雲溪長老淡淡道:“他把君衍之封住記憶、留在劍宗,無非是讓他長大報仇。當年君衍之發狂壞了他的計劃,他趕去恆陽宮時,所有魔修逃得七七八八,連兩部傳承也不知所蹤。這兩部傳承留在恆陽宮幾千年,早已不認劍宗為主。他想要奪回傳承,只能利用君衍之。”

  君衍之低了頭。

  雲溪長老又道:“他讓君衍之在劍宗平靜過上十幾年,與慧石峰弟子培養感情,等他長大後,便在八風崖秘境殺了一干水月宮弟子,布置成當年恆陽宮的慘象,逼君衍之恢復記憶。這時候君衍之心中有仇,沿著當年的記憶慢慢查探下去,必然能把魔修殺光,且揪出段軒,從而殺了他。”

  文荊道:“然後再殺了他?”

  雲溪長老嘆道:“不錯,君衍之從頭到尾都是他計劃中的棋子。段軒一死,兩部傳承有了下落,席放便會將慧石峰眾弟子都一併殺了,在眾人面前逼著君衍之發狂。那時候君衍之心如死灰,必然不會再隱藏身份,這時他便祭出誅仙塔,將君衍之擒住毀掉。”

  這便是慧石峰弟子慘死、《眾生之劫》的大結局!

  文荊低聲道:“不但君衍之是棋子,連慧石峰的弟子們也都是棋子。”

  雲溪長老垂頭道:“他記錄中說,成就大事者,為了一個理想和目標,必然要損害一小部分人的利益,這就是他所說的——必要的犧牲。”

  文荊恨很地說不出話來。

  陸長卿道:“這計劃又失敗了,原因是什麼?”

  雲溪長老望了文荊一眼:“是因為他。他拆穿了君衍之的真面目,不讓他殺段軒,還刺了君衍之一劍。君衍之在聞人慕面前泄露了身份,席放知道這件事瞞不下去了,便率人團團包圍慧石峰,想提前把君衍之擒住。”

  文荊冷冰冰地環視眾人,又向趙寧天踢了一腳:“繼續說!”

  趙寧天被他揣得一個趔趄,又不敢反抗,低頭說道:“我知道君衍之是雲少儀之後,非常害怕,恨不得早些把他殺了。後來君衍之放出消息,說要尋回《五行歸元劍法》,否則把五大派殺個乾淨,我期望他早點被人抓住,便用招血旗在各門派之間犯下了不少血案。”

  雲溪長老道:“尋回《五行歸元劍法》的消息,是席放叫朱槿放出來的。他本想在各門派趁勢殺一些年輕有為的弟子,削弱他們的實力,卻有人偏偏來攪局。這樣倒也合他的意,他便想著等事情一過,才把這人抓起來殺了。”

  趙寧天咽了咽口水。

  眾人俱都沉默地望著他。

  雲溪長老慢慢走了幾步,終於仰天道:“現在一切都真相大白,當年一樁彌天大案得以昭雪。趙寧天,也是你該走的時候了。”

  趙寧天臉色慘白,突然淚盈滿目,緊緊抓住雲溪長老的衣擺:“長老……長老……”

  人群中一個聲音緩緩傳來:“長老,趙寧天不必殺。”

  眾人回頭,只見一個男子滿面憔悴、頭髮散亂,雙目如同死魚一樣沒有表情,卻是許久沒有出聲的朱槿。

  “席宗主曾經說過,招血旗是魔修寶物,修為低的人駕馭不了,有反噬之功效。只要封住他的氣海,不過三刻便會全身潰爛而死,與那招血旗殺人之法毫無兩樣。”

  趙寧天大驚:“不、不不……”

  朱槿緩緩道:“席宗主對招血旗恨之入骨,你卻不知天高地厚,偏偏要用這柄旗子害人。席宗主利用了你之後,早已為你安排好了後路,趙峰主何不自行解決呢?”

  趙寧天眼望著眾人沒有一絲憐憫,心中害怕,痛哭失聲道:“求、求饒命……”

  文荊、君衍之低頭望著他,誰也沒有出手。

  趙寧天呆呆坐在原地,幾次舉手想劈死自己都下不了手,又恐懼地低聲哭泣。

  對於一個貪生怕死的人,別人殺他豈不是正合他意?親手毀掉自己,只怕才是最為恐懼的事。

  終於,趙寧天哭得沒有了淚水,他抬起顫抖的手掌在下腹一揮,氣海中頓時一窒。

  眾目睽睽之下,他的身體生出眾多細小傷口,逐漸擴散。不過片刻,他求饒似的地望著眾人,身體慢慢潰爛,終於化成了一灘血水。

  ·

  山間晨霧迷濛,空氣如同洗滌般清新,讓人的心中為之一寬。

  雲溪長老仰天而望,白色鬍子在山風中冉冉飄起:“事情已經真相大白,冤情昭雪,君衍之實屬無辜,接下來打算做什麼?”

  眾人不敢接話,不約而同地望著他。

  他們與君衍之結怨已深,心中的疙瘩一時半會兒難以解開。然而劍宗有難,他們卻不得不看他的臉色行事,實在有些憋氣。尤其是陸長卿、邵均等人中了招血旗之術,有求於人又拉不下臉來,臉色便難看得像個鍋底。

  君衍之道:“我自然先把眾弟子身上的傷給處理好。”

  邵均問他:“君衍之,你剛才說,只要是你懷疑的峰主,此刻都在你掌控之中。這話究竟怎麼說,你打算做什麼?”

  君衍之雲淡風輕地說:“你們身上的殘血,自然也會清理乾淨。”

  邵均與李清韻等人互望一眼,臉色釋然了些。

  雲溪長老面露微笑,白色長袖一擺,環視眾人道:“席放已死,我劍宗當選出第七代掌門。只是這人選方面,不知大家有何想法?”

  眾人都低著頭不肯說話。雲溪長老看上了誰,大家心知肚明,雖然有點不滿,卻也沒人敢當面違逆他的意願。

  李清韻笑著低下頭,上前一步道:“弟子斗膽,心中倒有一個人選。這人少年有為、資質上佳、品格端正,又揭穿席放的真面目,解救劍宗於水火之中,倒也名正言順。只是此人年紀尚淺,閱歷不多,而且有些狂妄,還需要有人悉心教誨一段時日。”

  雲溪長老微訝,笑道:“有這等少年人才,是誰?”

  文荊只覺一股靈氣把自己輕輕一推,頓時站立不穩地向前撲了一步。李清韻正色道:“就是這毛遂自薦的小子。前幾日說我們是非不分,讓清虛老祖失望,要教導我們如何管理劍宗,將門派發揚光大。”

  文荊有些臉紅:“弟子不知天高地厚,隨便說說的。各位峰主、師叔們不要介懷。”

  他這句話一出,眾人都得了些臉面,連陸長卿也面色舒緩。

  邵均道:“你既有這膽子罵我們,為何沒膽子認?”

  雲溪長老輕輕捻著鬍子,目光卻慢慢嚴厲:“段軒門下文荊好好聽著,從明日起,我以第三代元嬰長老身份暫代掌門身份,我留在我身邊潛心修行,學習處理劍宗事務,可有異議?”

  文荊有些意外,待要出聲反對,眾人卻已經應承下來:“弟子沒有異議。”

  文荊:“……”

  雲溪長老道:“既然如此便說定了,我劍宗經此大亂,正要休養生息。各峰峰主都把話傳下去,從今日起大家專心於修行,若再有欺壓、爭鬥之事,一概廢除修為,趕出劍宗!”

  “是。”

  雲溪長老望著君衍之,微微笑道:“衍之,紅秀峰如今無主,我心裡想……”

  君衍之望了眾人一眼,只見眾人臉上的神色還有些不自然,淡淡地打斷說:“長老不必費心,我並不想留在劍宗,把大家治好之後,我只想回恆陽宮修行,清靜一下。”

  文荊不料他竟然這麼說,心中一急,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只咬牙望著他。

  眾人全都沉默無言。

  整件事算起來,清虛劍宗欠他太多,也傷他太多,滅他滿門在先,誣陷他在後。天意使然,三千年前出走的長孫六頻正是紅秀峰的峰主,如今兜兜轉轉,他出任紅秀峰峰主之位正是再自然不過。

  陸長卿抿了抿嘴唇,正色道:“衍之,你當年所做之事是事出有因,此番又救我劍宗弟子,於我劍宗有恩,還是留下吧。”

  君衍之望了文荊一眼,淡然道:“我祖訓難違,父親又因席放而死。在情在理,我也無法歸於劍宗一門。”

  文荊怔怔望著他。

  他是轉世之後的清虛子,也是劍宗將來的掌門,在情在理這裡都是他的家。君衍之卻不肯歸於劍宗一門,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就要分開麼?

  陸長卿嘆了一口氣:“……你說的也在理。”

  雲溪長老望了文荊和君衍之一眼,突然笑道:“既然如此,你趕快去為我劍宗弟子療傷吧。療完傷就趕快走,也別在這裡賴著了。”

  陸長卿等不禁一愣,雲溪長老卻哈哈大笑著飛走了。

  他一走,眾人知道君衍之和文荊要說話,也便漸漸散開了,偌大的廣場上只留下他們兩個人。

  文荊默默望著他,許久才輕聲道:“師兄,你真的要走?”

  “嗯。”

  “……何時走?”

  君衍之低下頭:“下個月吧。”

  文荊一急:“既然如此,我也不要劍宗了,跟你一起走吧。”

  君衍之淡淡地上前,笑了一下:“你跟在雲溪長老身邊多學點東西,這幾年我也要修煉一部術法,等時機到了,你我自然可以重新在一起。”

  “什麼術法?”

  君衍之輕輕抱住他:“總之你專心修煉,不要想太多。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抓到手心,怎麼也不捨得讓你走的。”

  文荊心中一酸,卻不知道他究竟打的是什麼主意,趴在他懷裡不吭聲。

  兩人情動,互擁著沒有放開。君衍之輕聲道:“我要去給他們療傷了,你是要跟著我,還是回慧石峰?”

  “……跟著你。”文荊想了想又道,“你先去吧,我先回去抱大龜。”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