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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餐店裡也沒什麼可吃的東西了,展瀚冬選了三份套餐,沉甸甸地拎回車上。

  顧永年還是第一次在車裡這樣吃飯,因為對方是展瀚冬,也覺得挺有意思。

  吃完了,還是展瀚冬拿去丟。車龍仍舊一動不動,據說是前方發生追尾,整條路都堵住了。展瀚冬鑽回車裡,頭髮濕了一半,他撓了撓又甩了甩,末了突然想起這是顧永年的車,連忙去擦。

  “沒關係,舊車了。”顧永年忙說。

  “那也很多錢。”展瀚冬擦淨儀錶盤上的水珠,“別弄壞了。”

  吃飽了,反而沒話可說。兩人簡單譴責了一通快餐店裡的清湯何其清淡,然後就無言了。

  車裡的沉默有些尷尬,展瀚冬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從自己包里掏出一份計劃書。

  “有兩個問題想問你。”他刷刷地翻開,“組長放假了,一時半會兒問不到人。”

  顧永年:“你說。”

  “御園萬景第一期的宣傳方案D當時是誰做的?”展瀚冬盯著紙頁,“很有趣啊,裡面提到的生態園林不僅僅是一個概念,和設計是可以結合起來的。不過這個方案沒被通過,太遺憾了。”

  顧永年奇道:“你們想做這個?”

  “想跟這個前輩溝通溝通。”展瀚冬來了精神,“還有第二個問題,方案D後面附帶著幾份研究報告,我找不到原本,其中有一份是德文的,如果能見到這個前輩,我可以直接跟他請教。”

  說到工作,展瀚冬的緊張一掃而光。

  他完全把顧永年當成自己的上司,倒不是炮友或……男朋友之類奇怪的關係了。

  他把計劃書遞給顧永年。

  顧永年看都沒有看:“方案D是范景做的。”

  展瀚冬:“……”

  顧永年:“他這個方案非常出色,幾乎所有人看了都會說好。好是好,問題只有一個:成本太高。我們當時的宣傳天平是有所傾斜的,御園萬景是B級資金和團隊,范景這個方案已經是A級的,所以沒有被採用。”

  展瀚冬:“……”

  顧永年繼續道:“提出這個方案的時候他也是個新人,但是很多人都記住他了。本來它是不能放在檯面上討論的,但就是因為太精彩,所以他的組長頂著壓力,還是把這個擺了上來。”

  展瀚冬默默把計劃書拿了回去。

  “……可是真的很好。”他靜了片刻,仍舊忍不住說。

  他的手指無聲地搓弄著計劃書的邊角。

  顧永年靜靜看著他,要費很大力氣才能把笑意忍下去。

  他倒不覺展瀚冬可笑,他是覺得,這個人真有趣,也真可愛。

  “嫉妒了麼?”他突然問。

  展瀚冬一愣。這時前車終於前行了半個車位,顧永年立刻緊緊跟上,一心二用得十分完美。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青年欲言又止。

  “我就是因為這個才注意到范景的。”顧永年熄了火,轉頭看展瀚冬,“他確實很優秀。”

  “我知道。”展瀚冬語氣有些粗暴,很快地截斷了顧永年的話。

  顧永年也不生氣,仍舊看著他,眼裡有一些微不可察的笑意。

  自己就快要原諒展瀚冬對他的欺瞞了——顧永年心想。

  展瀚冬終於不搓那張可憐的、軟趴趴的紙了。

  “那你呢?”他直視著顧永年,“你會嫉妒張司遠麼?”

  本就稀薄的默契果然被打破了。

  顧永年有些怨起展瀚冬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不過這問題十分有趣,他摸摸自己的下巴,看著前車的屁股出神。

  “你希望我嫉妒,還是不嫉妒?”他問。

  “妒意是人類最醜陋的感情之一。”展瀚冬乾巴巴地說。

  顧永年:“……誰讓你唱戲了?快回答。”

  展瀚冬抓抓鬢角,又是尷尬又是惱怒:“我拒絕回答。”

  話音剛落,車門便咔噠一聲輕響。

  顧永年:“你不說就出不去,到了也下不了車。”

  展瀚冬又是好笑又是無奈:“你又唱什麼戲?演流氓嗎?”

  顧永年笑笑:“什麼都行,反正你下不了車。”

  展瀚冬把手裡的紙頁捲成一卷,攥在掌中。“我不妒忌他,我覺得他很厲害。”

  “……真心話?”顧永年不相信。

  “……還有一點不甘心。”展瀚冬的聲音很輕,“如果早點遇到你就好了。”

  顧永年只想逗他說出妒意,未料聽到了一句真心話,不由得愣住了。

  展瀚冬悶悶道:“對不起,是我騙了你。”

  這話那天晚上他就已經反反覆覆說過了。

  是我的錯,我不該瞞著你,但……

  但後面是什麼,展瀚冬沒有說出來。顧永年被這突如其來的羞辱弄得驚愕且茫然,只覺得那房子裡的一切東西都面目可憎起來——包括展瀚冬。

  他拂袖走了,開著車在路上轉來轉去。

  每次喜歡上誰,總是要這麼多波折,顧永年簡直想去算一卦。

  然而此時此刻他突然也明白,展瀚冬和自己也是一樣的。在無法避免的波折里小心翼翼,生怕害人害己。

  展瀚冬見他沒有回應,慢吞吞又說了一遍:“對不住……”

  “別說了,你已經說過了。”顧永年實在不知道怎麼處理,略粗暴地打斷了他的話,“光說這些有什麼用……”

  他這句話沒機會講完。展瀚冬笨拙而艱難地從副駕上欠身過來,發抖的唇在顧永年臉頰上擦過。

  顧永年:“……”

  他忍不住扭頭去看展瀚冬。青年臉上微紅,也正盯著他。

  兩人距離極近,呼吸相聞。車外是滂沱大雨和靜悄悄的車龍,雨水砸在車子上,遮蔽了天地間一切的聲音。

  顧永年靜靜坐著,壓抑著開始狂跳的心,看著展瀚冬再一次小心地吻上來。

  展瀚冬也不敢擅動,只壓著他嘴唇慢吞吞地舔舐。

  顧永年雙唇緊閉,眼睛略略眯起。他看到展瀚冬睫毛,看到他的眼睛,看到他顫抖的眼皮和被掩蓋的緊張。

  這是個不值得鼓勵的吻。不夠熱情也不夠挑逗。

  但顧永年很享受。

  他閉目接受展瀚冬的吻,想起兩人之前還是炮友的時候的許多事情。那個時候的展瀚冬,一點點地被他開發,一點點地在他面前拋棄不必要的羞恥心。很可愛也很有趣。那段日子雖然展瀚冬也時有主動的時刻,但絕沒有像今天這樣,吻得那么小心翼翼。

  顧永年有些心疼,又覺得這是展瀚冬該的。

  那個事實對顧總來說,是切切實實的羞辱。

  展瀚冬吻了一會兒,見顧永年沒有反應,喉頭滾了一下,伸手摸向顧永年胯下。

  “……”顧永年這下真被嚇了一跳,“展瀚冬!”

  “看不到的。”展瀚冬低低地說,兩片唇瓣貼在顧永年嘴邊,聲音似像讓人混亂的氣體一樣,潛入顧永年的口裡,“沒有人。”

  外頭雨聲密布,天地茫茫。

  他拉下了顧永年的褲鏈,微涼的纖長手指隔著內褲,勾勒出那物的形狀。

  顧永年嗯了一聲,卻不施予他一點啄吻的回禮,而是轉過頭貼著他的耳朵慢慢道:“繼續……”

  展瀚冬臉紅了。他知道這事情不太妥,可他怎麼也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能讓顧永年消氣。要是顧永年願意,他甚至想邀請顧永年到自己家裡,任他作為。如果做得滿意了他就能消氣,展瀚冬是願意的。

  心中隱約知道這種解決問題的辦法無濟於事。可是展瀚冬確實不知道更好的方法。

  他沒聽過,更沒有從任何一個別人那裡學到過。

  顧永年的那根已經硬起來了,撐著內褲,異常yín靡。展瀚冬伸指勾開內褲邊緣,眼見它彈了出來,立刻又抓住,飛快地擼動。

  “展瀚冬……”顧永年慡得聲音都顫了,按著他後頸,咬著他耳朵。

  未幾精液噴出,展瀚冬慌忙用手盛著。看著掌心的東西,他的羞恥心才慢慢回到身體裡,渾身發熱,連連喘氣。

  顧永年扯了紙巾一點點為他擦淨,末了將他的手團成一個拳頭,和自己的交握著。

  “我沒有消氣。”他說,“這樣還不夠的,展瀚冬。”

  展瀚冬慢慢縮回自己的位置上,恥得頭都抬不起來:“……我還要怎麼做?”

  一時等不到答案,他只好咬牙道:“那……那你到我家吧。”

  “到你家做什麼?”顧永年問。

  他口吻戲謔,扯了幾張乾淨的紙巾擦拭自己身下的體液,好整以暇地問:“你家有什麼好吃的?但我已經飽了。”

  展瀚冬呆了片刻,終於明白顧永年是知道自己的意思的——但這位顧總在故意曲解。

  他抓起自己的雨傘和包,試圖開車門。但車門已經被顧永年鎖上了。

  展瀚冬努力幾回,無濟於事,頹然坐倒在位置上。

  他臉仍紅著,不敢看顧永年那邊,死死盯著車外雨幕,心裡反反覆覆都是一句話——這麼丟臉不如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顧永年看他耳朵根都發紅了,自己樂得要笑出聲。

  但堪堪忍住了。

  他把展瀚冬手裡濕淋淋的雨傘拿過來,仍舊扔回后座上,拍拍展瀚冬的肩。

  “年輕人,賠禮道歉不是這樣做的。”顧永年擰著一雙粗眉,萬分認真,“明天早上,我要吃三和居的鮮蝦小籠和薄意坊的土法豆漿。豆漿少糖,鮮蝦小籠要三籠吧。九點上班,你八年四十五分之前要把這些送到我辦公室。”

  展瀚冬:“……”

  顧永年:“不願意?”

  展瀚冬:“不是……給你買早餐你就消氣了麼?”

  顧永年嘿地一笑:“讓你做你就做,別管我能不能消氣。可能全消了,也可能只消了百分之一。看你做得好不好。”

  他笑眯眯地看著展瀚冬,期待這人臉上露出欣喜笑容然後來一句“我一定會做好”之類元氣滿滿的話——然而沒有。

  展瀚冬掏出手機,刷刷刷地翻著:“可是做不到啊。薄意坊上個月開始不賣早餐了,土法豆漿要十點之後才有。”

  顧永年:“……”

  展瀚冬:“還要嗎?”

  顧永年:“要。”

  展瀚冬:“……哦。”

  第二天,顧永年認真等待著展瀚冬的早餐。

  他決心教展瀚冬怎麼談戀愛。

  展瀚冬八點四十的時候出現在他的辦公室,而他已經在辦公室里等了他半個小時。

  顧永年裝作剛剛來的樣子,彎腰去按電腦的開機鍵。

  展瀚冬看看窗戶反光:“已經開了。”

  顧永年:“……我重啟。”

  展瀚冬瞧他兩眼,笑笑,把手裡的袋子放在桌上。顧永年知道裝不下去了,走到沙發和展瀚冬一起坐著。袋子是三和居的,鮮蝦小籠熱騰騰,香氣撲鼻。袋裡還有一瓶薄意坊的豆漿,也是熱騰騰的。薄意坊的土法豆漿全用光滑的薄瓷瓶裝著,瓶口扣一枚木塞,木塞上刻著一個貓頭。

  傳說是因為老闆很喜歡貓。

  顧永年覺得挺有意思,加之味道也好,所以很喜歡喝。

  “所以說,只要去做,總能做到的。”顧永年有心賣雞湯,“事在人為啊。”

  他仍記得昨日展瀚冬說薄意坊的豆漿十點之後才買得到,因而見他今天居然帶了過來,很高興。顧永年一邊想著“展瀚冬居然還有這個人脈”,一邊挑開木塞,喝了兩口豆漿。

  顧永年:“……”

  他做足姿態,就等液體入喉,再夸展瀚冬一頓,然後告訴他如何身體力行地實踐戀愛中除做愛之外的“其他事”。

  ——可是味道不對。

  顧永年艱難咽下去,滿腹準備好的台詞都忘了。

  “這是隔夜的豆漿?”他舉著瓶子問展瀚冬,隨即想起昨晚是自己把人送回家的,還是大風大雨,他也不可能跨過半個城市去買豆漿。

  展瀚冬十分平靜:“這是我自己做的豆漿。”

  顧永年:“……”

  展瀚冬:“用的是薄意坊的瓶子和木塞。”

  顧永年哭笑不得。

  展瀚冬:“買不到啊。我早上五點就起床煮豆子了。泡了一晚上,還挺好磨的。糖度適中麼?豆漿機我上周買的,才做第三回,你有口福了。”

  顧總放下瓶子,拍拍自己年輕下屬的肩膀,咬牙道:“要我真是你上司,我就炒了你。”

  “你是啊。”展瀚冬說,“所以不好喝?”

  倒不是不好喝。顧永年沒辦法昧著良心否定。

  “我的要求是薄意坊的豆漿和三和居的小籠,你沒完成。”顧永年其實又覺得很好笑,“瓶子你哪兒來的?”

  展瀚冬點點頭:“幸好我家裡留著薄意坊的瓶子,上個月買了覺得挺好看的,想留著插花。”

  “……插花?!”顧永年大驚。

  “沒插成,一直放著。”展瀚冬看看他,“心情不太好,不想做這些事。”

  顧永年知他心情為何不好,不好再搭話,連忙低頭打開裝小籠包的飯盒。

  這時他聽到展瀚冬小聲說了一句話。

  “不生氣好不好?”展瀚冬很是小心翼翼,“我中午去買來給你。”

  顧永年本來就沒有氣,難得展瀚冬這口吻如同哄孩子一般,讓他心頭髮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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