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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無聊的數著周圍的幾個皇兄誰滴下的汗珠最多,眼角的餘光掃視一圈,卻沒找到九哥,這才想起受到大皇子謀反的牽連,九哥在宮中的處境也艱難起來,不久前被老爹關在了府里勒令閉門思過,大理寺至今還在查他和大皇子的謀反案有無牽連。想是為了這個才沒能來。

  又過了一刻鐘,卷子都交了上去,皇帝老爹細細翻閱了一遍,抽出一張卷子道:“大部分還不錯,都是寫的治國經略,有的雖膚淺些,倒也都在情在理。倒是然兒這篇文章作的有與眾不同,你且說說看。”

  四哥越眾而出,朗聲道:“兒臣遵旨。所謂德為事業之基。《孟子》中說,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故而,欲治國平天下者,當先修身養性。儒家有五種德行:溫良恭儉讓。兒臣自省,以往為人恃才而驕,往往不能從諫如流,以人為鏡。”

  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他還沒當上皇帝,就真以為自己已經是李世民了。

  殿內一片安靜,只有四哥一人說的起勁。我冷不防笑了出來,一時滿堂矚目,眾人紛紛回頭看我。

  太好了,總算搶了他的風頭。堂堂天才,居然被大家冷落了這麼久。不過還好,像我這樣真正有才華的人是不會被埋沒的,遲早要被大家注意到的。

  四哥像是沒聽見我銀鈴般悅耳的笑聲,輕輕嗓子繼續說道:“自古有才無德者,有紂王智足以拒諫,言足以飾非。亦有隋煬帝恃其俊才,驕矜自用。兒臣自幼讀史,雖明其理,卻往往不能以其自檢。自得遇十七弟後,方知世上亦有不懼亦不媚於兒臣權勢之人。初與之相處,兒臣亦有為他對己失禮之處生氣之時。”

  想起他那次揪我頭髮的事,我連連點頭。

  所謂記仇,乃是成為惡霸的第一要領。在這一點上,我是絕對成功的。

  “而後兒臣以聖人之言自省,方明世間最難得的原是得一無懼權勢,直言不忌,本色相待之人。是以兒臣今日所寫,既是為君之道,亦是有感而發。”

  皇帝老爹捋著鬍子連連點頭,和顏悅色的誇獎了幾句,突然臉色一沉,又拿出我的卷子,扔到我面前,嚴厲的道:“這還有個作對比的好卷子。你自己寫的東西,自己念!”

  我撿起卷子,漫不經心的撣撣上面的塵土,搔搔頭道:“這不是寫的挺好的嘛,老爹你不要太挑剔了。不過既然大家想欣賞,我就勉為其難念念吧。咳咳……題為《王者之道:吃喝玩樂也》。吃喝,即玩樂。玩樂,即吃喝。人生在世,若不吃喝玩樂,還不如王八一隻逍遙自在。”

  大殿裡霎時間沒了聲響。所有的人都崇拜的忘了給天才鼓掌喝彩。

  皇帝老爹無奈的嘆了口氣,對著洋洋得意的我問道:“你好像覺得自己的文章作的挺好啊?”

  我慌忙搖頭否認:“哪裡哪裡,誰說挺好了?分明是很好很好,這可是世間唯一真理,至少比某人的廢話誠實有用多了。”

  皇帝老爹不再理我,回頭命人端上來一碟“五色鴛鴦玲瓏套”。這點心做工極是繁瑣,通常只在皇帝老爹的壽辰御膳坊才貢上來,我進京大半年了,也只嘗過一次這人間極品美味而已。

  老爹指著放點心的銀盤子道:“朕看還是然兒的文章作的最好,這點心就賞了他吧。”

  什麼?這話幹嗎不早說?早知有這般美食作獎品,我也多用點心作篇廢話文章了。皇位可以不要,點心卻不能不爭啊。

  大殿裡一片寂靜,只有我止不住的狂嘆聲。

  眼巴巴的看著四哥走上前去接過了銀盤點心,我慌忙大叫一聲:“等等,父皇,我這篇文章過於深奧,恐怕你們都沒讀懂,等我解釋一下再評定點心歸誰也不遲啊。我這篇文章其實說的是御臣查jian的藝術。老子說:是以聖人處無為之事,行不教之言。惟有不爭,則天下莫能與之爭。所謂吃喝玩樂,當然不能是有為,因而就是無為了。所以我這是在貫徹老子的無為之術,並把他活學活用在治國之上。再簡單一點說,君主所掌握的道,不能被臣下觀察,運用道的時候,也不能被臣下察覺。要保持虛靜無事的態度,以隱蔽的方法察看群臣的過失。要隱藏自己,最好的方法還是吃喝玩樂。齊威王‘三年不鳴,一鳴驚人’的故事就是吃喝玩樂治國論的最好的例證,也是我這篇文章最值那碟‘五色鴛鴦玲瓏套’的證據。大家不想看老齊含恨吧?沒人想說老子有錯吧?所以說那碟……”

  我話還沒說完,手中一沉,四哥已經把“五色鴛鴦玲瓏套”放在了我手裡,強繃著想笑的嘴巴,嚴肅的道:“十七弟,請你不要再為了一碟點心侮辱斯文了,老子和齊威王已經被你攪的不安於九泉了。”

  誰管那些死人睡的好與不好,反正我今天算是沒有白白早起了。笑逐顏開的捧過銀碟,我立刻狼吞虎咽的開吃。

  點心還沒吃完,突然皇帝老爹身子一歪,便倒了下去。

  一旁的幾個太監慌忙扶起皇帝老爹,我一口吞下餘下的點心,搶上前去,拉起皇帝老爹的手把脈。片刻,搖頭道:“沒事,今天太過勞累了。反正東西也被我吃了,老爹你趕快回寢宮去休息吧,一會我給你扎針。”

  皇帝老爹天壽已高,又是多年病魔纏身,這次算他好運遇上了我這個神醫。

  可是畢竟是醫者醫病不醫命,老爹的病我已盡力而為,無可奈何,天才也鬥不過上天,我暗忖恐怕他已來日無多。

  繞著皇帝老爹一直轉到下午,看他沉沉睡去,我方才收拾了醫箱回去。剛進了四王府大門,遠遠的便看到九哥抓著四哥的衣襟大吵些什麼,一旁茗名揪著九哥的衣袖哭個不停。我本來也不想多管閒事,奈何他們剛巧擋住了我去飯廳的道路,只得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想到九哥無辜被關,歸根到底還是由我捍衛“惡霸”的名號而起,不由略微心虛,於是和顏悅色的對他拱手道:“九哥,好久不見了,最近和茗名進展順利嗎?”

  初見面時我還不知道兩人的關係,與他們相處的多了,傻瓜也能看出他們的心思。

  難得我這麼和善的主動向別人打招呼,九哥竟然眼睛一翻,象是根本沒看見我。倒是茗名像是等到救兵般,立刻改向我嚶嚶哭個不停。我連聲問他出了什麼事,他卻只是低頭啜泣,一言不發。

  四哥象是沒事人似的,抱著雙臂只是微微冷笑。

  “出了什麼事?”九哥突然咬牙切齒的甩開四哥,衝過來一把扯開茗名的衣服,“你自己看吧!”

  點點紅痕布滿雪白的肌膚,好似滴落在潔白的雪地上的滴滴鮮血,紅的可怕。

  我目瞪口呆的張大嘴巴,久久難以合攏。好一會,酸痛的嘴巴才一開一合的緩緩問道:“才四月而已,你府里哪來的這麼多蟲子,被咬的好慘哪。要不要我送你個蚊帳啊?”

  劍拔弩張的氣氛突然變成了苦笑不得的尷尬。

  好一會,四哥才收斂起悶笑到喘氣的嘴臉,冷笑兩聲,道:“九弟,你現在還在閉門思過吧?誰准你跑來這裡和我鬧的?現在發生抗旨不遵的事,對你的案子也不好吧。”

  茗名頓時臉色蒼白,喏嚅著失去血色的雙唇想說些什麼,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我狠狠的一腳踹去,在四哥鑲金絲的白衣上留下一個清晰的腳印。哪壺不開提哪壺,明知是我一不小心害到九哥的。

  “你……”九哥憤怒的回視著四哥,顫抖的指向他的手指似乎凝聚了他所有的悲憤。漸漸的,他的手垂了下來,視線緩緩的移向了地面,只有另一隻手還在緊緊的握著茗名潔白的柔夷。

  恍惚中,我似乎略略明白了一點,難道那隻咬人的大蟲子就是……四哥……?

  原來他是蟲子精變的,難怪第一次見面我就看他不順眼。還是我惡霸法眼如炬,火眼金睛。

  不知從哪裡生出的力量,茗名突然掙脫了九哥的手,雙手掩面,終於失聲痛哭出來:“瀾哥,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四王爺他……他沒有強迫過我……”

  四哥輕蔑的哼了一聲,不再理會茗名,視線轉向了我,小心的打量著我的表情變化。

  “有一次我來看雲哥,回去時遇到了四王爺。他……他說我長的很漂亮,這雙眼睛倒有些像雲哥。後來他幾次來糾纏我……可是……我沒答應,他也就不再來了……後來,瀾哥你出了事……我……是我自己來找四王爺的,是我誘惑他的……嗚嗚嗚……我好擔心你,我只是想救你啊……對不起,對不起……四王爺,求你放過瀾哥吧,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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