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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英台道:“這還只有心眼的一半,那一半,我替你說了吧?把你給四九,完成你們百年的姻緣。”

  銀心微笑。

  祝英台點頭道:“一定辦得到。到那時候,自然有人作主。現在我坐船去,你只管跟我去。到了要明白的時候,你自然會明白。”

  銀心見小姐這樣吩咐,自然答應是。但是小姐說話裡面,頗有點神秘的意味,那也只好聽著吧!

  自這天起,祝家上下,都知道小姐答應到馬家去了,大家做事,也顯出精神。不過祝英台本人,對於一切事,依然不問。到了二十四這日,馬家雇的船,停泊一里多路的小碼頭。來的共有兩隻船,一二十位家丁,真是祝英台說的話,船上儘是馬家人,她一人望哪裡跑。當時,馬家家丁拿了稟帖呈明祝員外。員外將艙位估計一番,將家裡老少擠一條船,東西放一條船。自己夫妻因為不放心祝英台,因此親自送姑娘到馬家人手上才放心,也坐了船陪同前去。至於銀心,依了祝英台的話,陪著小姐前去。

  二十五日,大家上船。祝英台並未打扮,只穿了粉綠綾羅夾衫,臉上也未施脂粉。滕氏雖有點不以為然,然而梳洗打扮還有兩天,且自由她。銀心侍候她到後艙坐下,前艙就是爹媽所居。兩旁船窗,都用細紅繩攔住,扎的花葉密密,手都不能伸過去。祝英台看見了,心中只有暗笑。艙中倒是擺得齊整,有小床,有小杌,有圓墩。小杌上還擺了幾卷書。

  祝英台道:“這船艙很好,爹媽不叫我,我不來前艙。”

  祝公遠滕氏都答應好。

  船走兩日,沒有一點兒不順意的地方。到第三日早晨,船已開入甬江。忽然風浪大起,船家把帆下了,只聽見船桅上的繩子,被風颳著呼嚕直響。甬江的浪,有兩三尺高,嘩啦一聲,向船邊直撲將來,船便搖擺不止。往前後看,白浪一個跟著一個,一直抵靠天腳。由左右看去,左邊隔江,浪向上翻動,江那邊景物,看不清楚。右邊江岸,卻離船身很近,只見幾十戶人家,由幾百株樹木擋住。那樹木一二分黃葉,被風一吹,樹沙沙的響。人家也就由樹木移動中,忽隱忽現。

  祝英台就叫住船夫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船夫隔了船篷道:“這叫胡橋鎮,鎮頭上有個地方叫九龍墟。”

  祝英台大聲道:“哦!你趕快靠了船。”

  船夫道:“不用你吩咐,這大的風浪,船也不能開,我們也會靠攏的。”

  祝英台扒了窗戶,向右邊望望,因道:“望你靠近九龍墟的地方,可以嗎?”

  船夫答應可以。

  於是這一條船,就向九龍墟地方,緩緩的靠近。

  二十、化 蝶

  這船靠岸的地方,由船夫口裡答應,知道是胡橋鎮九龍墟。況公遠在艙中聽見,心中暗想,這真有點奇怪,早也不颳風,遲也不颳風,偏是到胡橋鎮颳風。風颳得真大,幾乎江岸上站不住人。就向船頭上船夫問道:“這風颳得真大,預計要刮多久。”

  船夫道:“暴風雨,刮不了多久了。”

  祝公遠聽到這句話,才安定一點。只是摸了鬍子,沒有作聲。那船慢慢的顛簸小了。看看外面,船進了一道小堤。隨著船頭上鐵鏈子響,船夫拋了錨。還有一隻裝嫁妝的船,也在此靠攏了。

  祝英台就對前艙道:“爹,現在已到胡橋鎮,兒要上岸去弔奠梁山伯之墓,爹看,要帶多少人?”

  祝公遠默然了一會,因道:“你只帶銀心就夠了。不過他馬府人多,他們要去,為父不能攔住。”

  祝英台道:“他們要去,隨他們去吧!”

  滕氏雖沒說什麼,卻把兩隻眼向姑娘瞧去。只見祝英台頭上新挽堆雲髻,自己換上紅絲線,頭上的金釵翠鑽,一齊戴上。上身穿桃紅色綾綢衫子,繡了五彩的蝴蝶,盤繞著衣服邊上。衣服前後,繡著牡丹花。下身穿了杏黃裙,足踏鳳頭履。臉上脂粉,撲得勻勻的。

  滕氏道:“你這就不對了,你是去祭墳,為什麼穿這樣艷裝。”

  祝英台道:“爹爹說,不許披麻戴孝,那就是要穿艷裝了。”

  祝公遠把手一指道:“不許披麻戴孝,那就是要穿艷裝嘛!”

  滕氏道:“哎!穿艷裝就穿艷裝吧。這點小事,不必驚動旁人。”

  祝英台慢慢的起身道:“爹媽,我去了。”

  滕氏道:“好吧!你快去快快回。”

  祝英台想站一會,又恐怕爹爹見疑,因只得硬了心腸,由船頭踏上跳板,緩緩的往上走。她只見馬家家丁,已星羅棋布,站在碼頭邊,祝英台看了看,默然無聲。銀心跟了祝英台走,也各方看了看,小姐不作聲,她自然不說什麼。兩人都默默地走。

  這裡是一個江灣,分西北兩路,可以走向前去。正前面樹木叢密,不見人行路。順著腳下路走去,只見樹木分開,中間有個土堆完全新土。堆前樹立一塊碑,大書“梁山伯之墓”。不用提,這是梁山伯新墳了。

  祝英台走到這裡,趕快走了幾步,墳面前有一方青石拜墊,急忙跪下,口裡道:“梁兄,從前相約,候妹於黃泉路上,今日人事逼迫,正是其時。”

  說到這裡,那吹過的大風,正加快風力,嗚嗚的從樹頂上經過。樹頂上的天空,露出一大片作金黃色。銀心見祝英台正跪在拜石上,便緊緊的隨著,相隔約莫有五尺遠。

  祝英台道:“梁兄呀,昔日訂約,議好在這墳上,安放兩塊碑,一塊是梁山伯,一塊是祝英台,而今只有梁山伯呀!”她說完,站將起來,兩手按住梁山伯的碑,失聲痛哭。

  那變成黑雲四布的天空,忽然雲頭推起,fèng裡頭只見電光如幾條銀龍,閃上幾閃,接著嘩啦啦一個大雷。銀心沒有經過這大的大雷,身子一縮,兩手蒙著臉。那大雨正像天陷去一塊,雨下得向人身上盆倒下來。

  就在這時,梁山伯墳邊忽然裂一直fèng,好像有人挽扶一般,由那直fèng里,有一塊石碑直立起來,碑上大書五個字“祝英台之墓”。這大雷雨向下直淋,祝英台身上絲毫沒有雨點,一塊石碑,正立在她身邊。

  祝英台猛一抬頭,見碑上直列著自己姓名,不由心中大喜。便大叫道:“梁兄,請開門,小妹來了。”

  這一聲喊叫,只見地殼動搖,那新築墳堆尤其厲害,忽然嘩啦一聲,那新墳的正面,現出兩扇門大的地洞。人在洞門口,可以看到裡面,燈燭輝煌。所有門外的土,都如刀削一樣,齊齊的堆著門洞的兩邊。祝英台看到,大叫一聲道:“梁兄,小妹來了。”起身往地洞裡一躍,兩邊洞門外的土,自己又埋蓋起來。

  銀心站在祝英台身後。當時,雨點停止,她也覺得地動,睜開眼來一看,見梁山伯的墳,開了一個洞門,裡面光線燦爛,正是十分奇怪。等到祝英台身子望里一鑽,來不及說話,連忙伸手去牽拉。但進洞的人身子來得快,身子一躍已經進入洞口。銀心沒有來得及抓住衣服,人往前一伸,跌倒在地。但她那杏黃裙子,臨風飄蕩,尚有一角飛揚在外。銀心趕快兩手同舉,把杏黃裙子角抱住,死也不放,但那時快,那堆得齊齊的土門,就像有人指揮一樣,登時兩邊一合。立刻門洞兩邊的土堆,猶如千百把鋤頭同起同落,真是風起雲擁,已將洞門封塞。不到片刻工夫,洞門封得齊整如故,還是梁山伯的新冢,但銀心抱住杏黃裙子一隻角,死也不放,等這浮土蓋起,杏黃裙子像有人拉扯一樣,齊手一割,已經斷了。銀心死力抱住裙子一隻角,就只有杏黃裙子一隻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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