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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的生活存在正常這一狀態的話。

  但我心裡有隱約的不適,促使我一定要冒身份暴露的危險,去倫敦尹美麗的家裡探一個究竟。我所希望確認的只是,她要四劑沙瑞西草,只不過是一個數字上的巧合。

  我去過很多次倫敦,在泰晤士河旁行走,太陽正好的時候,整個城市上空顯得氣象開闊,日不落帝國餘威的風味,盡數落在歷史淘瀝後留下的重重建築中,但僅此而已。

  河水其實很髒,而且沿岸一路都找不到垃圾桶。

  從洛杉磯到倫敦,我考慮了很久到底應該採用什麼樣的交通方式。

  大眾交通工具是最安全的,不會有人注意我,我持有萬國通用護照,千真萬確的外交通行許可證件,儘管我過任何海關的時候,人們對我是否能夠代表任何國家的外交形象都表示由衷的懷疑。

  效率最高的則是自己過去,跑,走,跳,喜歡的話爬也可以,陸地飛行術的時速與波音大型客機大致相當,又不大耗油,在這個後能源年代,其實非常值得向大眾推廣。

  它的問題是,實在太容易被監測到。人類發明的那麼多監控設備不是吃素的。

  但如此權衡再三,我最後還是選擇了自力更生,而且是在水裡自力更生。原因無他――我沒錢了。

  自洛杉磯海濱入水,選擇離近海大概二十公里左右區域開始游,靠著我對方向的敏銳直覺,四個小時後我在英國離倫敦最近的海邊城市布萊頓上岸,一嘴的沙子,耳朵給鹽水泡得發硬。英國天氣也不錯,沙灘上很多人曬太陽,穿比基尼的小妞身材都不錯,但牛高馬大的居多,不是我那杯茶,因此我很有操守地只看了幾眼,就專心對付自己的濕衣服去了:是就地脫下來曬曬乾呢,還是就這樣穿著到街上去。

  我的思考沒有維持太久,有人過來和我打招呼:“您好。”

  我抬頭看到一個笑容可掬的年輕姑娘,高挑個子,銀色頭髮,濕漉漉的攏在腦後,深邃的眼睛純淨得像一潭綠蔭下的湖水,穿著雅致的天藍色連體泳衣和一條白紗裙。我急忙把自己正在往下脫落的褲子拉回正常位置,鬧個大紅臉:“您找我?”

  銀髮姑娘搖搖頭:“我老闆找你。”

  千里迢迢從洛杉磯游到布萊頓,也沒有通知美聯社,也沒有通知路透社,你不要告訴我這塊兒居然有熟人等著。

  我滿懷疑惑地跟著她走,穿過無數條鋪在地上的大浴巾,和浴巾上正由白轉棕的人體,我們來到海灘另一邊的一把超級無敵大陽傘下面,銀髮姑娘在陽傘外止步,對我指一指裡面,自己轉身跑出沙灘,一躍入海,姿態矯捷,可見水性了得。

  我右手搭起涼棚欣賞了一下她在水中靈巧的姿態,低頭走進陽傘。

  陽傘下的涼椅上,正襟危坐著一個人,對我目不轉睛地盯著――這幾天以來,用這種表情注我以目的人,可當真不少。

  這個,是熟人。

  一看清楚這個熟人,我的頭一個衝動就是四周到處去看,生怕一個不當心,忽然有把快刀從天而降,轉眼間將我遍身毛髮,剃得寸草不生。

  那人對我的心理活動了如指掌,無奈地說:“不要緊張,南美不在這裡。”

  我鬆了一口氣,這時覺得累了,一屁股在另一張涼椅上坐下,說:“秦禮,你怎麼在這裡。”

  大地產商秦禮。金狐秦禮。

  知道前一個名字的人很多,滿坑滿谷,他的一舉一動影響全球的房地產價格走向,尤其在商業用地和地產租售方面,秦禮是當之無愧的第一號交椅大老闆。

  知道後一個名字的人,寥寥幾個,要麼是血親,要不是至友。

  他是狐族在人間勢力擴張的首要代表,管理其日益龐大的財產王國,隨著他與人類打交道經驗的增長,一步步體現出他在商業領域的卓絕才能,幾乎沒有人可以望其項背。

  每年他為狐族賺進來的真金白銀,比一個小國家的國民生產總值都要多。

  但是我從來沒有問他借過錢,以後也不用借,所以我一看到他就緊張,怕的其實是另外一位――銀狐狄南美,全世界惡作劇頭號種子選手。

  “我來曬曬太陽,這裡是布萊頓最美麗的海灘,今天很奇怪,人特別多,往常是很清靜的。”

  我喘口氣:“小日子過得不錯,最近生意好嗎。”

  他擺擺手,表示不和我談仕途經濟:“你,全世界都在找你,這幾年你跑哪裡去了。”

  我拿起他手邊的那杯果汁,一口氣喝完,抹抹嘴:“到處走走,找我幹嘛。”

  他聳聳肩,表情很迷惑:“我也不知道,南美說你現在是獵人聯盟獵物追捕榜上第一位,開出來的賞金是天價。”

  我很警惕:“她不會要賣友求榮吧。”

  秦禮想了想:“賣友求榮,不會,榮譽於她猶如天上的浮雲,但是會不會賣友求財,就看那個價錢到底怎麼樣。”

  我聽了為之氣結,靠,果然是生意狐狸,重利輕原則,話不投機半句多,走了也罷。

  跳起來要告辭,他卻不放過我:“喂,你是從什麼地方游過來的吧?到布萊頓有事嗎?這邊我很熟。”

  說的是,秦禮以英國為總部呆了許多年,上到女王,下到流氓,的確沒有他不熟的,我乃虛心求教:“你認識一個叫沙朗的人不,我找他老婆。”

  秦禮看我的神色好像在看一隻從海里裊裊出水的熊貓:“我今天晚上要到沙朗家裡吃飯。”

  在沙灘上遇到秦禮,省了我多少麻煩,一個人再有本事,可上九天攬月,可下四海摸魚,最後都很容易被世俗生活的種種細節難倒在地,欲打滾而不得。須知攬的月不能當房子住,生魚天天吃又不大有利於健康。

  但有錢就不一樣了,秦禮你這隻小王八蛋狐狸,你過的是多麼奢侈的日子啊。你的車子後面有浴缸和吧檯,你在沙灘上準備了幾乎一百條上好的乾淨浴巾糟蹋完後還不用自己洗,你打個響指就有人開車一小時去幫你買套乾淨衣服過來。

  我用了他的浴缸洗澡,拿了他的浴巾擦身,順便穿上了從內褲到領結全套供應的PRADA新衣服,對待朋友的服務,秦禮非常周到,甚至還許諾絕不對狄南美泄露我的行蹤,估計要找到南美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算如此,我還是忍不住自己仇富的衝動,嘴裡嘟嘟囔囔了好大一會兒。

  把自己收拾停當之後,我已經和秦禮一起坐在他那輛豪華得過份的車後面,向倫敦市區而去,秦禮打量我:“好多年不見,你一點沒有老。”

  這句話觸動心事,幾乎叫我悲從中來,他埋頭做生意,半點也不知道其他動向,兀自還在敘舊:“我記得你以前老和一隻輩分很高的半犀混在一起,他呢。”

  我悶悶不樂地說:“回去當長老了。”

  死鬼秦禮我懷疑他是故意的,恍然地哦了一聲:“這樣啊。難怪上次狐山發通告,說五神族的長老都到位了。”

  我白他一眼,看著窗外飛馳的景物,猶如我飛逝的年華,人家的年華一逝一逝的就不在了,只有我的好像吃了瀉藥,怎麼拉都拉不清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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