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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是關在WittyWolf的罪犯,也仍然是人,仍然有最基本與最深沉的恐懼。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陷入死亡的陷阱,在最後關頭進行毫無出路的拼搏。

  我癱在自己牢房的鐵欄上,滿頭都是汗,心臟狂跳,似乎立刻就要蹦出嘴巴。我的天哪,摩根明明說的是越獄,不是殭屍屠城啊,這是搞什麼啊!

  監獄的電子大門終於打開,一隊獄警荷槍實彈地沖了進來。我本著對組織的一貫信任,心裡頓時燃起了一朵希望的小火花,這樣的小火花,我在許多人的眼裡也看到了,但沒過兩秒,就統統地、毫不留情地被熄滅了。

  有的獄警開始嘔吐,還有兩個丟下槍掉頭就跑。沖在最前面的估計是頭兒,在WittyWolf看了一輩子江洋大盜、冷血殺手,心理素質還行,多頂了兩分鐘之後,離他最近的一間牢房,三個滿身是血和屍塊的喪屍猛然發出狂暴的吼叫,合力把牢房的欄杆拉開了一個間隙,我頓時眼睛都直了。獄警頭兒好樣的,立刻拔出槍,噠噠噠噠噠噠,連續六發子彈,全部打在了最先擠出來的那個喪屍的腦門兒上。後者頹然倒下,塞住了牢房的出口,獄警頭兒精神一振,正要伸手換彈夾,他那幾個逃出大門的手下在外面歇斯底里地大叫起來:“頭兒,趕快跑,全要出來了,全部要出來了啊!”

  每間牢房的欄杆都被拉開了,殺光了正常人的魔鬼們正眨著呆板的藍眼,一個接一個地鑽了出來。

  獄警頭兒一看,似乎在說:操,老子又不是豌豆射手,就算是都還少個南瓜套呢,怎麼打啊?趕緊轉身就跑,這位身高一米九幾、一身肌肉的獄警想必大學時也是橄欖球好手,當面迎上一位喪屍兄,頓兒都沒打一個就直接撞上去,踩著人家的臉就衝出去了。那邊趕緊接應,大門打開,火力全開,轟得當先追趕的幾頭喪屍人仰馬翻,而後嘩啦一聲落鎖,所有人都在外面癱倒在地,實在驚嚇過度,一時間都呆若木雞。

  鐵柵欄也駛不了萬年船啊!我趕緊關上牢房的木門,縮回囚室深處,躲在桌子腳下,默默向一兩百個宗教流派的主神用力祈禱:請諸位拋棄地域與觀念的分歧,以大局為重,精誠團結,緊密合作,保佑那些欄杆足夠結實,不要被行屍走肉們衝倒。只要我能活著走出這道門,保證給各個廟子、道觀、教堂都上一份兒供,傾家蕩產都決不食言啊各路神仙。

  對於平分供品這件事,大家似乎都不怎麼滿意,所以在我閉上眼睛裝死的時候,囚室的欄杆門就“呼啦啦”一響到底。哪個牢房出來的喪屍力氣這麼大?我嚇得立刻跳起來,咚的一聲腦袋重重撞在桌子上,頓時頭暈眼花。來不及活血化瘀,趕緊合身一滾,想要滾到床底下藏起來,結果一把被人拖住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沒好氣地說:“幹嗎呢,出來!”

  摩根?我膽戰心驚地抬起頭,一看果然是摩根,立刻鬆了一口氣,當即癱倒在地,冷汗滴滴答答的,摸著自己的小心臟問:“你,你怎麼過來的?”

  他全身上下乾乾淨淨的,黑襯衣卡其褲,一點兒血都沒沾,腦袋也是囫圇一個,沒有哪個眼兒正在漏腦漿。他見我詫異,還做了一個開步走的動作:“就這麼走過來的啊,從監獄醫院那邊。”

  “監獄醫院在地下室,就算你坐電梯到這兒,電梯門也在最南邊的走廊深處,出了電梯門,再進一道防護門,就是喪屍的天下。我倒想問問你是怎麼個走法,凌波微步還是八步趕蟬?”

  他很誠實地告訴我:“都不是,但我身上噴了一種香水,不管是殭屍、吸血鬼還是狼人,都見者退散。”

  我打死都不肯信,他一把把我抓起來:“走,去看戲。”

  我賴著不走,齜牙咧嘴地說:“不看不看,嚇死爹了。”

  摩根覺得奇怪:“有什麼嚇人的?”

  你們這些學醫的瘋子都不可理喻,我比畫了一下:“那些都不是人了好不好,殭屍!!怪物!!殺人如麻,你還不覺得嚇人?”

  從他的表情看,他是真的沒覺得有什麼了不起,不依不饒地還在努力把我往門那兒拖。我無可奈何地跟著他過去。還好,至少鐵門他還是給我鎖上了,再一看我哭笑不得,地上放了六瓶裝的一小箱啤酒,還有一塑料盒烤串,排骨、羊肉冒著刺刺的熱氣。

  他從我床上把被子拖下來墊背,舒舒服服地開了瓶啤酒開始喝,一邊喝一邊往外面看,興致勃勃地,真的像在看戲一樣。我想了半天不明白,他這人到底屬於什麼品種,猶猶豫豫地也坐下來,拿起一串排骨。

  結果還沒張嘴,鼻子一聞到那個肉的味道,整個腸胃就翻江倒海。我把排骨一扔,躥進洗手間去吐了個痛快。出來之後,摩根非常關心地看著我,第一句話是:“你都不吃了對吧?那我全吃了啊。”

  我傻看了他半天,心一橫,娘的,誰怕誰,抓起肉串就咬,嚼都不嚼就往下吞。老實說,我之前很長一段時間都輾轉病房,根本沒吃過什麼像樣的東西,這麼囫圇吞下去幾口肉之後,不管心理上多麼抗拒,整個身體卻隨即精神一振,忍不住長出了一口氣,這才回過神來:排骨真香啊。儘管如此,我的心理素質還是沒摩根好,一邊吃著一邊拼命轉移注意力。我問他:“你上哪兒弄來的這些?”

  他看了我一眼:“這些燒烤?哦,我自己在監獄醫院烤的啊,少點兒孜然不夠入味是吧?不過塗了點兒醫用糖漿代替蜂蜜,算是彌補了一下。”

  難怪好吃是好吃,就是有點消毒水味兒。我嘀咕著又拿了一串肉,往外面飛快地瞥了一眼。我們喝酒聊天享受生活的當兒,魔鬼們捉對廝殺上了,他們殺得更慘烈,但有一點好——不怎麼叫,不哀號也不呻吟,打不過就利利索索地死了。而且摩根說的好像是真的,誰也不往我們這邊來,一靠近還皺眉頭,趕緊往遠處挪。眼看喪屍越死越多,寂靜慢慢又主宰了一切。這樣的拼殺沒有勝利者,也沒有凱旋,只剩下滿地死屍,空氣中散發著濃郁得像能滴出來的血腥味。

  我們和獄警在各自的地盤裡充當看客,區別是獄警們已經全傻了,而我們卻在吃燒烤,尤其是摩根,吃得不知道有多享受。我懷疑他以前學人體解剖的時候,會不會看著人家的肝臟挺新鮮,就順手切下來拿去做土匪肝片。

  我打了個寒戰,想要忍,又實在忍不住,終於把我的疑問拋出來:“摩根,這事跟你有關係嗎?”

  他喝下最後一口啤酒,神情平淡地瞥了滿地的殘屍一眼:“當然有啊。他們最近六個月穿的囚衣上,附著了一種無色無味、納米級別的神經毒劑,能夠影響他們的官能系統。一開始脾氣變得特別暴躁,嗜肉,慢慢視力會減退,失眠,出現幻覺。五個月之後,毒素累積到一定程度,身體會爆發出最後的力量,試圖和毒素對抗,他們就會開始發燒。就跟你那次發燒一樣,每天晚上退,白天燒,而且有傳染性,到第六天,如果還燒,就直接死掉了,如果不燒了的話——”

  我接嘴:“就跟我一樣,倖存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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