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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位閒人我已經好熟了,正是艾琳,站在一邊納悶地說:“我明明看到你進了人家廚房,為什麼卻從門口冒出來了?莫非你是盲俠?我有眼不識泰山?”

  她對我這樣冷嘲熱諷的時候,我半坐半躺在地上,生平第一次以仰望的姿勢看這小妞,耶,兩條腿又直又長,皮膚光滑,色澤飽滿健康,還是有幾分姿色嘛。

  想入非非,突然就被踢了一腳-----老子今天運交華蓋,回去要摸塊玉出來帶帶,盡被女人踢的。她拉長臉,兇巴巴看著我:“趕緊死起來,你還躺得挺消魂的啊。”

  我撲哧一笑,原來艾琳偶爾都會有點幽默感,爬起來整整衣裳,她也上來幫我拍背上的灰塵,雖說大力金剛掌,打得我全身骨痛,我還是覺得挺受用的,這當兒心頭一凜,想起一葦那巫婆說我,艾琳的名字給我帶來強烈的感情。

  誤會,這一定是一場誤會。

  趕緊摔了兩下頭把那點心事摔出兩百公里,我拉著艾琳繼續去吃麵,被她推了個踉蹌:“你去了三四個鐘頭,老娘等得吃了三碗,現在人家已經收工了。”

  三四個鐘頭?明明我在裡面才呆三四分鐘的。舉頭左右一望,果然人跡蕭然,黑燈瞎火,和方才來時狀況,大有不同,此時一句古老的詩從我腦門上轟隆隆地滾過,曰:“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巫婆,一葦一定是個巫婆。

  既然說我一去去了三四個鐘頭,我的腸胃就提出了嚴重抗議,而且他們都是鷹派,一旦抗議起來,絕不是稍微收縮一兩下,冒點酸水就算了,直接上升到破壞生產工具的程度。

  胃部痙攣的程度一下比一下嚴重,我腦門上冒出了豆子大的汗,艾琳一開始還用鄙視的眼神瞄著我,等待我用癩皮狗的招數回敬她---我們醫患雙方的關係,就在這種人格的較量中長期堅持了下來。時間一長,她覺得有點不對了:“林二?你怎麼了。”

  我掙扎著說了一句:“我餓……”

  眼前一黑,栽到了艾琳的懷裡,當後腦勺上雨點一般的拳頭打下來時,我雄性的本能惘顧肉體正在遭受的雙重折磨,喜滋滋地報告:“好香啊……”

  半小時之後,我躺在家裡的沙發上,腹部搭了一塊熱毛巾,額頭上綁了一條冰毛巾,全身被毛毯嚴嚴實實蓋住,嘴裡還叼著溫度計。

  我家裡能夠找到的所有藥物,都在我面前一字排開,等閱兵似的,艾琳採用了一種極為原始的方式為我開處方----那就是點兵點將,就這樣還是我殊死抗爭帶來的革命進步,本來她想每樣都給我試試看的。

  在她所會的所有急救和護理措施中,只有一樣是合理的,那就是在廚房給我煮碗面吃。

  我家的廚房,自從老爺子過世,我辭退了家政助理之後,至今數年,完全不沾人間煙火,快餐吃了連三月,廚房無人又一年,我懷疑微波爐都要成仙了。因此當艾琳一步跨進去,發出了可以殺人於無形的尖叫,我也完全沒有大驚小怪,只是把毯子拉上一點,蓋一蓋耳朵。

  不出所料,女人給男人帶來的一切東西裡面,第一件一定是聲音。

  艾琳,你終於逮到了一個不需付錢,卻可以盡情嘮叨的機會了,恭喜你!!!

  在她不時大呼小叫的鬧騰中,我合上眼睛,有點想睡覺,昏黃的燈光灑在我臉上,忽然想起好久好久以前,我還沒有離家去讀書,媽媽還活著的時候,老頭子常常很晚回來,媽媽總是悄悄起床,下廚做一點熱東西,老兩口坐在廚房裡,低聲說笑,共進凌晨兩點的夜宵。

  那時候我不懂事,偶爾睡醒起夜,看到這一幕,唯一的想法是,哎呀,吃東西都不叫我。

  現在他們兩個人,不知道是不是在天堂里一起吃消夜,估計也沒準備叫我---遲點好了……

  翻了個身,眼睛有點酸,剛要合上休息一下,猛的發現艾琳蹲在我面前,表情怪怪的,我還沒問她,她先發制人:“你哭什麼,餓成這樣?”

  我一抹眼睛:“餓哭了也是一種美德,哎,你幹嗎舉個香油瓶子對住我。”

  她的確手裡拿了個瓶子,小小的,瑪瑙色瓶身,口小肚大,蠟封口,我一下子睜大眼睛,這不是我在一葦那裡看到的長情水嗎?恩,除了瓶子顏色不一樣。

  艾琳問我:“這是什麼?調料還是醬料?我看你家裡連點鹽巴都沒有。”

  我充耳不聞她說什麼,把那瓶子翻來覆去地看,艾琳看我一點反應沒有,劈手給我一個巴掌,站起來來出門去了。

  我扯著喉嚨問:“你去哪啊,我的面呢。”

  她憤怒地從門口砸過來一隻拖鞋:“我回家去拿點醬油,你個豬。”

  豬就豬,有吃萬事足,沒什麼不好,我繼續研究那個瓶子,不見任何標識說明,實在沒什麼頭緒,我乾脆把那蠟封摳下來,猶豫了一下,對著瓶嘴就喝了一口。

  恩,味道還不錯啊。

  第一口甜得要命,哇,舌頭都要化掉了,咂巴咂巴嘴,我懷疑我馬上要得糖尿病,但是很快,一股微微的酸澀從味蕾中蜿蜒出來,很快與那甜味交織在一起,蔓延了整個口腔,我吞多兩口唾沫,舌底輕微的,有一點回苦。

  酸甜苦澀,四味交織,牽扯迴環,有如心事。一口下去,心裡痒痒的,很快又喝第二口,一直到咕嘟咕嘟,整瓶都下肚。

  這調味師是誰,這樣千頭萬緒,又渾然天成,配方怎麼得來的?要是放到市面上去賣,何愁不賺個盆滿缽滿?

  可惜地晃了晃那個空瓶,自責行事不經大腦,怎麼圖一時之快,啪就把整瓶都喝完了,懊惱了兩秒鐘,又不記得這回事了,想艾琳出去好一會兒了,雖說兩家之間只隔幾百米的一條道,燈火通明,保安扎堆,但不管怎麼說,半夜三更一個女孩子,還是危險的。

  惦記她危險,我骨碌爬起來,隨便穿件衣服就出去了,喝了那瓶怪水,好象肚子裡暖暖的,也不再覺得餓,沿著住宅區的道路一直走下去,走了兩分鐘,就看到艾琳小小的個子,拎了一個巨大的塑膠袋,吃力地過來。

  我一個箭步衝上去接過東西,柔聲說:“我來,別累著你。”

  她嚇一跳,擺出一個空手道的姿勢,要不是我及時出了聲,當場就要被摔個前滾翻----哎,我怎麼一下不記得了,這小妞從小練武,在沒有槍的情況下,沒幾個男人放得倒她的。

  這說明,我剛才的擔心,都是白費------問題是,艾琳的剽悍,我從十歲就知道,中間看她對前男友以及前前男友還有前前前男朋友全武行開打,戰而勝之,決不是一次兩次,怎麼突然就頭腦發暈,憐香惜玉起來?

  楞半天,轉頭想諮詢一下艾琳,一個人太久沒吃東西了是不是會間歇性喪失記憶,結果看到她在路燈下站著,狐疑地仰頭看我,大約竄來竄去有點熱了,汗珠密密的在額頭上,雙頰紅潤欲滴,點妝未上,可是眉眼清楚,爽脆利落,好象一隻熟得剛剛好的桃子,我不由自主說:“真漂亮。”

  艾琳狐疑地跟隨我的視線看過去,那裡有個保安正在盡職地巡邏,制服筆挺,模樣憨厚,也算是中人之姿……她呸了一聲,皺起眉頭摸我的額:“燒壞了海馬區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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