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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將軍的兵馬從長安橫橋起程,各自按照自己的路線進發。沿著張掖這一路進發的是度遼將軍平陵侯范明友的軍隊,他一路上晝夜兼程,等到了張掖郡治的觻得縣,時間仍然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張掖太守嬰齊接到文書,早就率領兵馬出城迎接。范明友見到嬰齊,笑道,久聞嬰君文武雙全,這次可是報效朝廷的大好時機了。

  比起幾年前,嬰齊又多了幾分沉穩。他知道範明友在武帝時期就是身經百戰的老將,在朝野都很有聲望,前年還率領二萬騎兵從遼東進擊匈奴,匈奴人未敢接兵就嚇得抱頭遠遁。范明友追趕匈奴人不及,只好率兵順勢進擊經常和匈奴勾結起來侵犯大漢邊境的烏桓,在長城下大破烏桓的軍隊,斬首三千餘級,獲烏桓三王的首級,回到長安,被封為平陵侯。嬰齊看他鬍鬚花白,笑中含威,不敢怠慢,很恭敬地行禮道,下吏嬰齊,不知將軍這麼快就到,有失遠迎,望將軍海涵。

  范明友拱手回禮道,明府長年駐守張掖,受累了。我們且進城說話,立刻商量一下征伐方案。我和其他四位將軍都約定了會師的時間,如果我們的大軍不能及時和他們會合,那都要軍法從事的。

  一行人緩轡進了觻得城,來到張掖太守府。范明友坐在嬰齊平時坐的位置上,擊鼓召集所有軍吏。等軍吏們到齊,他先指著自己身邊的屬吏給嬰齊介紹道,這位是我的護軍校尉閻牛君,原來官為廷尉府左監,和嬰君一樣文武雙全,大將軍非常欣賞他,所以這次發兵前,特意讓他到軍中報效國家。

  所謂閻牛,也就是新近改名的戴牛。他對著嬰齊大聲道,嬰府君我早就認識,說起來還是故交呢。府君別來無恙乎?

  嬰齊剛才早見到戴牛了,心裡也很詫異,只是想起以前的種種不快,也不想和他說話,這下聽范明友一介紹,很詫異戴牛為什麼改姓。但轉念一想,這是他人的私事,問來作甚。關於戴牛投靠霍光,帶兵捕捉桑弘羊的事,桑緋給他講了多次。雖然他對戴牛的行徑很鄙薄,但想到戴牛也是為了自我保全,也就沒有太怪他。戴牛斬了桑弘羊的首級,但桑弘羊畢竟自刎已受重傷,即使戴牛不斬他的首級,他也不過多受一刻的痛苦,這算不上什麼罪大惡極。現在戴牛主動敘舊,自己何必小氣,於是很客氣地回禮,這位戴——閻君,的確和下吏曾是故交,不過自從下吏待罪張掖這麼多年來,稀於和故人見面,今天重見,實在幸甚。

  他這番話說得很生硬。范明友看在眼裡,他對嬰齊和戴牛之間的關係倒不是很清楚,但是臨行前霍光對他的暗示他卻不敢忘記。他心裡不由得嗟嘆,這位嬰君,看上去倒像忠厚長者,大概和這位剛剛拜了假父,改名為閻牛的人有過不愉快的經歷。而霍光卻很寵幸這位閻牛,這次特意把他派到我的軍中,也許就是監視我如何動作的。我即使同情嬰齊,又怎麼敢得罪霍光。想到這裡,他果斷地宣布道,那麼今天本將軍就安排一下出兵路線,明天一大早起來做飯,士卒吃飽之後,立即出征。

  他攤開地圖,將一枝木牘掣在手中,大聲道,校尉公孫益壽,我命令你率五千騎出兵居延澤以北,見敵立刻攻擊,萬萬不可放過。

  一個高大的青年將領站出來,躬身道,下吏遵命,決不辜負將軍信任。

  范明友點點頭,又將一枝木牘拈在手中,道,校尉閻牛,我命令你率五千騎出兵雞次山,可有什麼困難嗎?

  戴牛大聲道,為國家打仗,哪能想什麼困難。況且就算有困難,下吏也不能推脫。為天子戰死疆場,是人臣之幸。

  范明友和藹地說,閻君如此豪氣干雲,憂念國事,難怪大將軍對君寵愛有加。他掃視了一眼四周,諸君如果都能像閻君一樣身系家國,不畏艱苦,則區區一匈奴何足憂也,我大漢又何愁不併兼四海。他頓了一下,又大聲道,張掖太守嬰齊,我命令你率五千步卒出兵氐置水以西,蔥嶺河以北,見虜寇急擊勿失。

  嬰齊大驚,什麼,五千步卒?為什麼就給我五千步卒,而不是騎兵?而且要我出兵的地點是氐置水以西,蔥嶺河以北,天哪,那地方離這兒有上千里,光靠步卒,怎麼走得到?他脫口而出,不是騎兵嗎?蔥嶺河那麼遠,步卒恐怕難以趕到。

  范明友沉下臉來,嚴肅地說,嬰君,你身為邊將多年,當知道朝廷多年來征討匈奴,馬匹損失很大。我派你進擊蔥嶺河以北,那地方雖然不近,但多是林地,方便步卒行動。林中騎馬反而不方便了。當年李陵將軍不也僅是率五千步卒橫行匈奴,令匈奴單于震怖喪膽嗎?

  嬰齊心裡咯噔一下,拿李陵來作比,這也太不倫不類了。他怎麼不說當年李陵就是帶五千步卒,被匈奴十萬騎兵圍住,兵潰投降的。

  范明友見嬰齊默然,又親切地說,嬰君儘管放心,我會及時讓閻校尉率騎兵和你會合的。即使碰見匈奴騎兵,你只要能抵擋幾日,牽住他們,同時燃燒烽火求援,閻校尉的軍隊立即會趕去接應。

  戴牛也趕忙道,嬰君放心,一旦我消滅了雞次山的敵人,就會立即趕去和你會面。

  嬰齊無奈,只好說,多謝校尉君,下吏謹遵范將軍號令。

  回到家中,嬰齊仍是悶悶不樂。桑緋見了,關切地問,阿齊有什麼憂心事,可一定要說出來,悶在心裡會生病的。

  扶疏不會說話,只是焦急地望著他。

  嬰長樂也差不多四歲了,他也抱住嬰齊的大腿,稚聲稚氣地說,阿翁別難過,說出來聽聽,讓長樂也為阿翁解點憂愁。

  嬰齊忍俊不禁,撫摸著嬰長樂的腦袋,笑道,長樂真乖,快快長大,長大了幫阿翁殺敵。他抬起頭對桑緋、扶疏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事,今天范將軍傳下號令,要我帶五千步卒出氐置水,征伐匈奴。明天一早就要出發。

  桑緋道,氐置水在哪裡,遠不遠?很遠是不是?怎麼不讓你帶騎兵去?

  馬匹不夠用,況且路上多是林地,騎馬反而不方便。嬰齊強作笑顏道,你們放心,我翦滅匈奴後即刻回來和你們團聚,說不定這次能斬得匈奴王的首級,那時我也要封列侯了。你們呢,不是當列侯夫人,就是當列侯的兒子,該有多好。

  桑緋道,當列侯哪有那麼容易,況且就算當上,也未必有多快樂。我只願我們幾個能長共相保,就算食菽飲水也是高興的。

  嬰齊道,我們食菽飲水不要緊,總不能讓我們的兒子也跟著我們食菽飲水罷?對了,今天見到一位故人,他這次也率領一支軍隊從別道進擊匈奴呢。

  桑緋好奇地問,誰啊?

  嬰齊一手將扶疏攬在懷裡,道,就是我們這位扶疏的老朋友。

  扶疏望著嬰齊,不解地搖了搖頭。

  嬰齊提醒她,是老朋友,從小你就認識他了。

  你是說……戴牛?桑緋醒悟過來了,臉色大變,他,他怎麼也來到了這裡?

  嬰齊見桑緋臉色難看,安慰道,他做朝廷官吏,身不由己,來不來也由不得他。我知道你恨他對你父親絕情,但是人在危急關頭,總免不了做錯事,何必老放在心上。我們從此不和他來往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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