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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的信號,打個電話還行,下載整本書不可能。看來,明天得去縣城一趟。”

  “我跟你一塊去。”

  方子郊說:“你一個孕婦,折騰什麼。”

  “說件事有點不好意思,我每次在村里走,都有人指指點點,說是你老婆,可你基本上不陪我出來走動。”

  方子郊忍俊不禁:“鄉下人會這麼說才怪,你在這見過誰家男人陪女人散步?再說,村里基本就沒有什麼年輕婦女了。”

  “我想出去走走好吧,老呆在這也悶。”

  方子郊無奈:“好吧。”心裡不由得怨恨李世江,這種爛事,幹嘛求我幫忙處理。出了問題,誰又擔得起責任。

  四十六

  幾個鬼坐在寬大的墓室里,準備宴會。都是貴族,穿戴很華麗,刺繡文的衣裳,玎璫作響的玉佩,綴明珠的冠冕,金光閃爍的帶鉤。顯然不是一般的鬼,他們身邊還有一群伺候的奴僕,雖然基本是木頭做的,身上卻也畫著華衣。只有一個奴僕,動作格外靈活,訓練有素,不像是木質。

  他們寒暄了一會,一個年紀最長,鬍子白透了的老鬼嘆了口氣:“老戊,還是你派頭大,有個活人給您殉葬,用起來多麼爽!我身邊那些木頭疙瘩,笨手笨腳,什麼都要教,真讓人操碎了心。”

  另一個花白鬍子的鬼糾正他:“錯。我們現在是鬼,你應該說,真讓鬼操碎了心。”

  一個駝背的鬼咳嗽了兩聲:“我們是鬼,還會有心嗎?”

  花白鬍子的鬼道:“鬼者,畏也。懂得畏懼,總會有心。”

  駝背的鬼攤攤手,對鬍子白透了的老鬼說:“唉,這書呆子,又來這套。你說這,他扯那,不放過任何賣弄學問的機會,但總是亂燉,不清不楚。”

  鬍子白透了的老鬼說:“亂燉不亂燉,我不評價,但那是傳統文化,還是不要妄批的好。”他轉頭望著老戊,“每次來您這做客,總是很舒服,您這個僕人,什麼時候借我使使。”他貪婪地盯著那個動作格外靈活的奴僕鬼。

  叫老戊的鬼戴著冕,前後綴著六根旒,顯然他地位最高。他看上去還不算老,但心態似乎不年輕,緩緩嘆著氣,搖搖頭:“老黎,我也是付出了代價的。為了這個殉葬的活人,天子說我殘忍,下令削奪我兩個縣。我兒子繼承的國土少了一個角,您說值嗎?”

  駝背的鬼插嘴道:“值。天子削奪您兩個縣,不過是藉口……總之,您丟了兩個已經和您無關的縣,卻贏得了一個好的僕人。木頭俑不好用,也就能幹干粗活,連梳個頭都不會,可憐當年,服侍我梳頭的就有三四個。”

  花白鬍子的鬼說:“依我看,不值。孔夫子云,始作俑者,其無後乎?有個木俑用用,就可以了,還殉葬活人,確實暴殄天物。”

  駝背的鬼道:“長卿兄,你要再這樣搗亂,我們下次聚會就不帶你玩了,看不悶死你。”

  花白鬍子的鬼看著駝背的鬼,緩緩道:“不帶就不帶,這鬼地方,到處黑咕隆咚的,也激發不了靈感。諸君慢慢玩,我走了。”

  駝背的鬼想攔住他:“這又何必,我也只是這麼一說,你真走,倒顯得心胸狹窄了。”

  但是花白鬍子的鬼沒有答話,他高大的身子豎起來,一聳一聳走到墓室門口,一下隱沒在黑暗中。駝背的鬼攤開手,望著其他三個鬼,顯出一副無可奈何的神色。

  老戊對駝背的鬼說:“算了,這些文人,就是矯情。咱們雖然在地下,比不上陽世的上林苑未央宮,但究竟有個自己的空間,有一幫老友可以聚會,慰情聊勝於無嘛。過幾天,他寂寞了,還會主動來的。咱們剛才講到哪了?哦,對了,是,你說我的僕人好使,可是君翁兄,您那陪葬可比我豐富多了,那些漆器,都是正宗的蜀地成都貨,就和尚方御用的東西比,也不遑多讓啊。您是個列侯,除了租稅之外還有官職,中二千石,俸祿可觀,嘿嘿,轄下百姓的供奉也不少吧?不像我啊,諸侯王,說起來好聽,卻只能吃點租稅,其實就是個空殼。”

  叫君翁的駝背鬼又咳嗽了一聲:“在下的賦稅,可沒有您老收得多,主要是您那王宮,人多開銷大。我多少節儉些。家裡的傭人,是不允許吃了不做事的。概括言之呢,就是,我有三寶,一曰嗇,二曰儉,三曰吃喝不敢為天下先。”

  先前那個鬍子白透了的老鬼笑了:“老戊,你就別擠兌君翁兄了。他陪葬物是豐富,可是您看您這這房子面積,花了多少民力?這可是一座山……還不提黃腸題湊……最慘的是我,那時剛打完仗,天下才平定,家裡什麼像樣的陪葬都拿不出,給老子陪葬的錢,不管是金版,還是半兩,都他媽是泥巴捏的,泥巴捏的啊。這江山,老子白打了。”

  駝背鬼道:“黎老,您就別抱怨了。誰不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想想您的兒孫,在陽世能夠天天吃香喝辣,您那鞍馬勞頓,就值。當然,咱們異姓列侯,怎麼比,也不能跟老戊比,畢竟是皇室宗親。咱們再有錢,也不敢掏空一座山給自己下葬。”

  老戊也有些得意:“勞民傷財哦,可是祖宗之法,寡人也沒辦法。一座山掏空了,搞出這麼多間宅子,可是,沒多少家具,又冷清……該開飯了,怎麼還沒見老竇來?他可從不遲到的。”

  這時那個穿戴華麗,動作靈活的僕人,指揮幾個普通穿著的僕人,已經在擺放耳杯、羹匙等各種食器。突然老戊尖叫起來:“怎麼搞的?你這狗奴才,連個耳杯都拿不穩,真該拿你塞進灶膛去生火,有什麼用?”

  木俑趕緊跪伏在地下,嘴裡含糊地告饒:“主人,臣再也不敢了,請千萬別送臣去生火。”

  那個靈活的僕人上來求情:“大王息怒,都是臣指揮不周。”他斥退那幾個木俑:“還不快下去。”說著親自打理起來,果然熟練,很快把餐具擺得妥妥帖帖。老黎贊道:“這才叫幹活。”

  老戊撣撣袖子,罵道:“抵兩個縣呢……咦,老竇怎麼還不到,就幾步路,他不該遲到啊,況且咱們做鬼的,動作一向麻利。”

  他們正著急,突然,一個鬼出現在酒筵中央,胖胖的臉,稀疏的鬍子,正是老竇。但他全身精光,一絲不掛,頭髮也披散著,除了娘胎裡帶來的,一無所有。

  那三個鬼大吃一驚,面面相覷,只看見老竇擠出一個笑容,叫道:“給我一件遮掩的。”

  靈活的僕人鬼趕緊上前,捧上一套衣服。老竇有點遲疑,顯然對那套衣服沒有好感:“沒有好點的?”他不情願地伸出胳膊,讓僕人鬼給他套上衣袖,“失禮了。今天早晨,我喜滋滋地穿戴衣服,正要來大王府中赴宴,突然聽得轟隆一聲,門塌了半邊,接著一個大怪物嘶吼著沖了進來,它揚著一把純鐵鑄就的大鏟子,還有四個車輪。這怪物力氣奇大,東兩鏟西兩鏟,我的墓室就全部坍塌。接著一夥活人扛著鐵鍬鋤頭闖了進來,見了我大呼小叫,歡呼發財了……很快我就被剝成了這個模樣……老戊,這可怎麼辦,我無家可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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