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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臟監視儀上的波峰波谷越來越雜亂無章,醫生護士蜂擁而至,我被擠到一邊,探視窗玻璃上映出我猙獰的笑。

  這一打擊,真的使他失去了行動的自由。

  之後,我的責編惶惶不可終日,工作上頻繁出錯,新上任的主編罵得不留任何餘地。

  鬱悶至極,他拉我去喝酒。一杯杯的灌,好似極力想使自己暫時忘記什麼。我想他是醉了,開始口不擇言。他說主編當年覬覦小朵,卻被小朵嚴詞拒絕,而一直站在主編這邊的他也順應主編的意思開始刁難小朵……

  我的心裡升起一團火,以燎原之勢漲至我的額頭,我的拳頭攥了又攥,但我感覺現在一切外在的暴力都是無意義的。

  “小朵……”我衝著他的身後輕聲囁嚅。我明顯感到面前的這個大男人渾身發顫,被酒精和驚嚇摧殘的身軀在逐漸癱軟,而我只是甩開本來攙扶的手,揚長而去。

  至此,小朵的名字再次被人提起,卻不再是那個單純可愛善良溫柔的女孩,而是長發遮臉,青面獠牙的索命女鬼。

  我忽然很心疼,是我,讓小朵的形象毀於一旦,這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但我卻無法停止腳步,我比其他人更不甘心相信正在盛開的一朵花會無緣由地凋謝。

  突然覺得我為小朵傾注了太多,多得讓我心有戚戚。或許我一直和她有關係,那個夏天,那個多愁善感的夏天,是否我們曾在鬼門關外擦肩而過?

  頭又象炸開一樣痛,和小朵有關聯的那個雨季象一個發了霉的隱疾,深深地楔在我心的某個角落,本應遠遠繞行,殊不知一碰便不可收拾。

  4

  報社的工作一片凌亂,人人自危,甚至連當年坐電梯時不小心碰了一下小朵的人都變得心慌慌,到處充滿“下一個就是你”的謠傳。

  沒有一件開心的事,當陳年舊帳被翻出來,單是壓在上面的灰塵就足以迷了人的眼。

  人們的記憶一向良好,尤其心虛和愧疚,可能會如影隨形一輩子。難道我對小朵就沒有任何虧欠?一定有的。不然我為何甘心去做她的僕人,為她追討這些心債?我開始反覆地追問自己,成魘成魔。

  走下樓梯,走過小朵死去的地方,我甚至還能聞到血腥的味道,我就那麼直直地向街心走去。

  在快要撞上一輛汽車的時候,手機響了。

  是一個老朋友,三年前去了美利堅留學,主攻心理學,剛剛回國,約我小聚。我想這對於我來說真是一個好消息,我渴望有個人來分擔,那場大病後,我就感覺無盡的孤單。

  約好的地點,他笑盈盈迎上來,問我,你女朋友呢?怎麼一個人來?

  女朋友?我錯愕地看他。

  對呀,那個叫小朵的漂亮女孩啊,怎麼還是地下戀情呀,你們又不是外企,不必搞得那麼玄吧,看得出你小子對她是認真的。

  我如五雷轟頂。關於那個夏天的記憶,一片一片閃現在我的眼前。重組、拼接,終於有了完整而清晰的畫面。

  臨出發去海南參加會議的前一晚,一個女孩依偎在我的懷裡,對我說,聽說那邊的氣候和這裡完全不同,你要注意身體哦。我大力地擁住她的肩,在她耳邊輕聲說,等我回來,就公布我們之間的關係,要殺要剮隨他們去,什麼不許辦公室戀情的破規矩,讓它見鬼去。女孩欣慰地點點頭,眼中是無盡的期待。

  她的臉漸漸清晰,一點點地靠近,我不能呼吸。小朵,我聽見我喉嚨中這兩個字的翻滾,終於淚如雨下。

  尾聲

  朋友說從心理學角度來講,人都有自我保護能力,也就是從意念上屏棄對自己有傷害的東西。這是人的一個本能,醫學術語是強迫性失憶,也就是我們常說的逃避。

  我終於相信了小朵是非人為的意外死亡,只是,這是我最不願意相信的。讓小朵帶著期望遺憾地死去,我才是對她最大的虧欠者,因為無力承受這個事實,所以我選擇忘記,然後用另外的理由去填補記憶的空白。

  而有些事情是不能夠忘記的,比如你的心虛和愧疚,我想起總編、責編,還有那些心慌慌的人,或許這世上本無鬼,前來索債的無非都是你之前種下的因,糾集成的所謂心魔的果。

  ☆、媚兒

  一個女人向他貼過來,他摟了她的腰,他猜她的職業,他正好需要。

  他吸了她的煙,一股細細的甜流,入口,他知道煙里有東西,他不拒絕,他開始搖晃那顆頭,脖子像輪軸,他抑止不住地想笑,他在雲里,他在霧裡,他雲山霧罩,他輕飄,輕飄飄……

  媚兒

  慕眠

  夜,弄丟了一慣的黑。

  我在暗紅的天空下,聽見,瞬間開放的荼蘼大口大口吞食夜僅剩的氧氣。

  灰色的夜蛾,群飛,煽動夜色嫵媚的暗紅,妖舞群飛……

  我在咖啡里摻Whisky,在Whisky里摻咖啡,加冰塊、加蘇打水,加橙汁,加可樂,加一勺脫脂奶,勻速攪拌,倒在水晶杯里,是你,

  我醉在地上,醉在你懷裡,天上一閃一閃地,是你,一個你,兩個你,三個你……全是你。

  ***,總是幻覺。

  許多個夜晚,莫仁站在寬大的陽台上,赤著腳,看夜夭亡。涼氣從腳底竄上,直直地刺進心裡。

  他就這樣完了。

  他努力地想給自己的生活種注入一些顏色,鮮艷的那種,可惜只有灰,一團一團,越抹越陰沉。

  莫仁的頭不停地脹疼,管不住的疼。他覺得,自己越來越難以適應現有的生活。白手起家,先苦後甜,一手創建的公司,艱辛後終步入正軌,豐厚的利潤、無驚無險的運作,自成了他不思進取的理由。他發現自己的生活已經開始守著節奏、規律,暮氣沉沉。

  他知道,他完了。

  他的生活終於在歷經磨難後現出一種難能可貴卻也難以忍受的平靜。他擁有很多男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公司,別墅,八位數的存款,情人如織,而他卻越來越煩,煩這日復一日的重複,煩這銅臭味十足的生活。他才三十五歲。三十五歲似乎就可以蓋棺定論了,現在為他做一篇墓志銘可能和他八十歲時的差別不會太大。他發現他失去了年少時的激情與銳利,他的生活需要一種變數。

  有時,他會有很多突如其來的想法。比如說,夜裡,裸著身子,只穿一件超大的襯衫,在小區里步行一圈,然後回家。那樣的夜,他不吃藥,睡得也很香。如今,他的想法是,公司賣了錢捐了,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度,赤手空拳的再來拼一回。不過這也真的只是一想罷了。必竟三十五歲,不復年少了。

  卓玲是家大公司的公關,貌美,如二月的柳眼兒,風情萬種,一個光芒暗潛的女人。酒會上,一襲碎金晚裝,附在莫仁身後,適度地半翕半耀。與莫仁相識只有三個月,不及細想的一拍即合,如膠似漆。其實,莫仁不想深究,一但想深了,便絕不會與她站在一起,身影相隨地穿梭酒會。

  有時,莫仁很難想卓玲如何面對腦滿腸肥的王世也會笑得如此嫵媚動人。水盼蘭情的眼,一閃一閃的挑動著談話的情緒。眼前這頭豬,滿臉招搖惡俗的笑,似乎說著“你撿到寶了,莫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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