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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等劉清松回答,白劍猛地站起身,嘟嚷一句:“不可理喻。”拉開門獨自走了。

  劉清松跟著站了起來,笑著道:“告辭,告辭。”

  拐進城隍廟街,劉清松心裡暗自慶幸:虧得申玉豹攪散了這對搭檔,要不然,對付這個女人都要花一半精力。緊走幾步追上白劍說:“聽口氣,她對白兄還有一肚子意見哩。”

  白劍咬牙切齒說:“她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想看我敗走龍泉的笑話,能那麼容易?下意識都在為李金堂洗刷,可真是無可救藥了。”

  劉清松心中暗喜:他終於下決心了。走到一個路燈下,劉清松抬腕看看表,誇張地驚叫一聲:“糟了,我派人請了錢全中的愛人到松鶴賓館談話,時間已經到了。”

  白劍長吁一口氣道,“清松兄,見不見這個任娜,都一樣。這兩條人命都和他有關,明天我專門為這一百零八萬寫個材料,附上申玉豹的證言交給王組長。”

  劉清松追了一步說:“李金堂單獨會見錢全中的事,最好用任娜的嘴說出來。你的報告附上這次談話錄音,更有說服力。這件事必須儘快。最近幾天,去醫院看李金堂的人驟然多起來。白天的情況還可以掌握,晚上發生的事就不清楚了。今天,就有三十多個騎摩托的人帶著東西去醫院,這些人都不是城裡的。總之,我覺得要儘快立案,李金堂並沒睡大覺。”

  任娜面對著桌子上的全家福呆呆地坐了一夜。淚水把一雙依然漂亮的丹鳳眼梳得乾枯而空洞。她怎麼也不相信平日裡總是一團和氣、從未發過脾氣的丈夫會殺人。她一遍又一遍地自語著:他是個連雞都殺不死的人呀!前幾天,有好心人告訴她錢全中已被通緝的消息,她還破口大罵,說錢全中肯定是遭人誣諂。前天下午,她看到了丈夫泡得像吹進幾升氣的屍體,才相信自己平靜而幸福的生活真的結束了。她也不相信錢全中會自殺。因此,當劉清松提出錢全中不是畏罪自殺後,任娜馬上說:“他肯定是被人害死的。他肯定沒殺過人。”談話結束時,任娜已經明白劉清松的意思。要她說出錢全中的死與李金堂有關之類的話。她幾乎沒加思索地回答:“全中是被人害死的,不可能與李叔有關。李叔是接我們過去吃飯,他倆一直說說笑笑。不可能,不可能。”劉清松最後說道:“你認認真真回憶回憶,錢全中在離家前留沒留下什麼話,想明白了你再來找調查組。任娜同志,你要冷靜地面對現實,錢全中條不死一隻雞,並不能證明他不會殺人。錢全中最少是殺死吳玉芳的重大嫌疑人,已有同案人指證當時他在現場,申玉豹出事前曾交給公安部門一份證言,明確指出吳玉芳是錢全中一板凳砸死的。同時,錢全中可能是龍泉縣有史以來最大一起貪污案的知情人,法律絕對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你要冷靜下來,積極配合調查組的工作。只有這樣才能查清楚錢全中的問題。”連雞都殺不死的人,怎麼可能去殺人。任娜在這個推論里思想,就對劉清松產生了極度的不信任。任娜反覆看著錢全中留下的條子,又一次搖了搖頭:李叔不會害他,李叔就要提拔他當外貿局的副局長了,要是李叔要害他,他留的條子為啥還叫我遇事去找李叔呢?

  朝霞擠進窗欞,把任娜的影子印在桌面上,陰影漸漸爬上了桌子裡邊的撲滿。任娜下意識地伸手拿起了撲滿,幾聲清脆的叮噹,驚得任娜身子抖了一下。他不可能自殺,拿錯李淑家一個撲滿,他還特別留句話要我還上,怎麼可能去自殺?她想起了李金堂十幾年來對他們家施予的種種恩情。如果不是李叔,我能從一個鄉村的民辦教師一步步變成國家工商管理幹部嗎?

  任娜帶上撲滿和錢全中留的紙條,出了家門。她要去醫院找李金堂。

  李金堂已經一天兩夜沒合眼了。在這幾十個小時寂靜無望的等待中,他仿佛能聽到死亡之神的呼喚聲。天又亮了,天又亮了。他眯縫著雙眼看看窗外,一隻床雀正在對面的房檐上一步步朝下滑落。他悲哀地想:看樣子它也過不了這個冬季了。這個冬天為什麼這樣寒冷?他們立了案,我該怎樣面對?把一切都講了嗎?講講我的英英武武,講講我的怕,講講我的心裡話,講完了也就該結束了。講完了,這一生一世就成了一場虛幻的夢。沉默是金。沉默果真能變黃金嗎?牆倒眾人推,何況這並不是莫須有。冷啊,真冷!

  關五德一大早又來了,像是很能體諒李金堂此時的心境,不願對自己追隨了多年的老人來個雪上加霜,默默地坐著抽菸。

  李金堂突然說了一句粗話:“該死球朝上,有啥話你儘管說吧。”

  關五德擤擤鼻子、眨巴眨巴眼睛,“昨晚劉清松和白劍又去了,暗示要對小山子行刑。小李子不敢做主,問我該怎麼辦。這種非常手段,龍泉多年都沒用了,小山子那個胳膊嫩腿,能受得住?”

  李金堂勉強笑笑,“五德,你頂到這個時候,我還能怪你嗎?如果沒有大的轉機,這小山子免不了一死。等撤了你的職,他受的罪只會更多。沒想到劉清松也會刀刀見血呀!”

  關五德又說:“那些申請我已經批了,你就別再攔住了。鬧一鬧,拖一拖,也讓他們焦焦心。這樣伸著脖子挨刀,也太窩囊了。”

  李金堂嘆口氣道:“你和寶林的好意,我早心領了。這種整法,只能在必勝的前提下才能用。且不說能不能控制住局面,我們敗了,秋後一算帳,這七八個村可就徹底垮掉了。弄得不好,我們就是千古罪人。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清松為的只是我。再為我捅出大亂子,我死不瞑目。”

  任娜一進門,跪在地上就大關起來,“李叔,乾媽,你們要給我做主呀——”

  李金堂一見任娜來了,又喊著讓他做主,精神為之一振,把身子坐直了說:“快起來,快起來坐下說。真是個苦命的孩子。李叔只要有一口氣在,就不能看你作難。”

  任娜放聲哭了一陣,又說道:“這好好的日子,咋就變成了這樣!全中怎麼會殺人?他咋能會是自殺。李叔,你一定要找到那個害死全中的人呀——”

  李金堂心裡一緊,干咂幾下嘴說:“全中走之前,沒給你留下什麼?”

  任娜從椅子上站起來,“昨晚劉書記也問了,他留啥,他啥也沒留……”

  李金堂欠了欠身子打斷道:“劉清松找過你?全中果真啥話也沒留?”

  任娜掏出紙條和撲滿說:“昨晚他把我叫到調查組問情況,問我全中出事前都接觸了啥人,留沒留下什麼文字東西。聽話音,好像全中的死跟你到我家還有關係。這不是胡扯嗎?留啥,就留這麼個紙條,說要出趟遠門,說家裡有啥難處要我我你。還心細得很,要我把小玉拿錯的撲滿還給乾媽。”

  春英說:“你記錯了吧,小玉在家吃飯,看見撲滿稀奇,你李叔還和她講了小孩用撲滿攢零錢的好處,咱們出去買東西,他們爺倆在家說話。這個撲滿是我順路在雜貨店買的送了小玉。你忘了,當時有做成佛爺的和這種豬八戒的,小玉就要了和我家一樣的這個豬八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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