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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武林一脈,均已為我所破。接下來的雁盪括蒼兩派,也無甚麼作為了。”緋衣女子腦中過了一遍近日臣服的門派,道。

  “你行事當真絕決凌厲,江南那麼多大小門派你在幾月間便全數平定,不愧是血魔之女。阿靖。”白衣公子微微笑了起來,然而有些病弱氣息的臉上卻是凝重的,頓了一頓,緩緩道,“可是——你卻漏算了一個人……”

  “樓主指的可是江楚歌?”阿靖神色也是一肅,接口問。

  白衣公子頷首:“所謂的江南第一劍,未必真正名至實歸,但是絕不可小覷了‘琴劍雙絕’這個稱號——他的那一手迴風流雪,應比他傾倒全江南的琴詣更高出許多。”他負手看天,看著如水月光和滿天的流霜,忽然咳嗽著微微嘆了口氣:”如此人才,能為我所用則可,若不能,必除之!”

  帶著殺氣的話音一落,一陣夜風吹來,竹林簌簌輕響。

  “錚,錚”幾聲柔和的琴音,忽然從溪邊的竹林中傳了出來,清亮悅耳。正踏上亭前殘破石階的兩人,一驚回頭。

  只見冷月掛在林梢,夜風暗送,竹影橫斜,哪裡見半絲人影,連空中,也只有流霜飛舞。

  然而,兩人交換了一下目光,手指卻分別緩緩扣緊。

  琴音方落,竹林中陡然傳出一聲清嘯,如寒塘鶴唳,響徹九天。

  “好功夫。”白衣公子抬手,仿佛是拂了拂鬢邊被夜風吹散的髮絲,”邀明月來相照,於幽篁中撫琴復長嘯,江公子果然雅人。”

  他的聲音清冷而淡漠,話音落的時候他放下了手,忽然,那一叢修竹仿佛被看不見的利刃齊齊攔腰截斷,一路紛紛橫倒開,現出坐在林中的一個青衣年輕人來。

  高、瘦、青衣、披髮。

  唇薄如劍。眉直如劍。目亮如劍。英挺如劍。整個人就像一把出了鞘的劍。

  然而,劍一樣鋒利的男子,膝上卻橫著一張斑駁的古琴,冰弦在月光下微微流動著柔和的光芒。

  青衣男子緩緩抬頭,看著亭前並肩而立的一男一女。他的眼光冷徹如冰雪,忽然說了一句話:”據江湖中傳聞,聽雪樓主蕭憶情,武功深不可測,可當天下第一——是否?”

  “錚,錚”幾聲,他又隨手撥動了一下琴弦,瞬間,琴身底下有暗格彈出,一把蒼綠色劍鞘的短劍赫然在目!閃電般,他抽出了短劍,長身而起,一掠而至——

  “江南青衣江楚歌,向聽雪樓主請教!”

  劍出,一片寒芒。劍勢仿佛還帶動了周圍的氣流,攪得漫天流霜都改變了飄落的方向。

  那一劍凌厲而優美,直如流雪迴風。

  “好劍法。”低低脫口的,是白衣公子的聲音。

  “叮”,一瞬間,雙劍相擊,迸射出了燦爛的火花。凌厲的劍氣在空中迴蕩。

  隨著一擊之力,雙方的身形都向相反的方向飄出,分別在一丈外站定了身形。白衣的聽雪樓主仍然沒有動,站在長亭的石階上。而持劍平胸的,卻是那個緋衣的女子,面紗後的眼睛裡有銳利的殺氣,手上的劍竟做緋色,清光萬千。

  江楚歌怔了怔,忽然微微笑了:“聽雪樓的靖姑娘麼?果然絕世而獨立……幸會。”

  緋衣在夜風中微微揚起,阿靖也不點頭,淡淡道:“要想向樓主討教,先問過我手中的血薇。”

  “好!”青衣的江楚歌再度清嘯一聲,手中的劍化為長虹經天,“我匣中的魚腸古劍,也久未逢如此對手了!”他的束髮玉冠已經被方才的劍氣震裂,長發披散下來,在夜風中猶如黑色的流蘇。髮絲後,他的眼色清冷而明澈,深處依稀居然還有柔和的笑意,畢竟不愧了琴劍雙絕那“劍試天下,琴挑美人”的稱號。

  背上背著古琴,手中持著魚腸古劍,青衣男子御風而來。

  “劍膽琴心。”淡淡的,在一邊觀戰的聽雪樓主看著江楚歌,嘴邊驀然吐出了低低的評語。

  ——那樣風一般的男子……江湖中留下了多少旖旎的傳說。一直以來,他也聽說江楚歌縱橫江湖,逍遙自在,惹了不少風流孽債。

  ——如此自負,劍、是他的膽吧?

  ——如此風流,琴、是他的心麼?

  月下對戰的兩人,已經分辨不出身形,只有緋色和青色的光芒在月光中交錯流動。然而,交手雖急,卻一直沒有聽到兵刃相擊的聲音。

  只有劍氣在空中縱橫。在兩個人身側方圓三丈內,居然連流霜一飄入、就化為無形!

  蕭憶情的臉色慢慢嚴肅起來——已經過了一百招了。

  雖然阿靖並沒有使出驂龍四式,但是這個江楚歌能在她手下走過一百招,還未露敗勢,這樣的武功已經令聽雪樓主都悚然動容。

  如此人才……如不為所用,那麼……!

  “叮!”

  終於,寂靜的夜中,忽然傳來金鐵交擊的聲音!

  “嗤嗤”幾聲破空聲後,兩個人雙雙落地,各自踉蹌了一步,退開。

  “阿靖。”一直氣度沉靜的聽雪樓主再也忍不住,脫口喚了一聲,搶步過去扶住了緋衣女子,阿靖臉色蒼白的站著,肩頭一甩,掙開了他的扶持,只是低頭細細看著手上的血薇劍。

  這時,對面落地的青衣男子也是一個踉蹌,幾欲倒地,連忙以劍相支,看來,他的傷甚至比阿靖更重。

  “好劍法!好劍法!——不愧是血魔之女。”抬手抹去嘴角血絲,江楚歌由衷的感嘆,他臉色一樣的蒼白,右臉頰邊還有一道劍傷,血流披面,讓溫柔倜儻的公子一時間看上去有些可怖。

  然而,對於可能毀傷容貌的傷勢居然毫不介懷,江楚歌用劍身映照自己的臉,只是繼續用手抹了一下流下的血。把手放入唇中吮吸,眼神慢慢亮了起來。

  “靖姑娘,這一戰我們也沒必要繼續了——再繼續下去,下一次雙劍交擊,你的血薇和我的魚腸恐怕都會毀於一旦。”他也是低頭,愛惜的看著自己的劍,然後,驀然抬頭,劍指聽雪樓主——

  “傳聞聽雪樓主武功深不可測,今日江某想驗證一下——請教了!”

  蕭憶情和阿靖都是一怔——武林中人都知道,舒靖容之所以加入聽雪樓,是因為蕭憶情曾擊敗過她。而江楚歌方才與阿靖交手中已是落了下風,居然還敢繼續向聽雪樓主挑戰!

  何況,這一戰之後,他身上已有了不輕的內傷。

  蕭憶情忽然微微的笑了起來,月光下,這個病弱年輕人的笑容居然足以融化冰霜。然後,他抽出了袖中的夕影刀:“江公子鬥志如此,蕭某如不盡全力,那便是不敬了!”

  “多謝!”青衣男子長長吐了口氣,眼光亮的可怕,仿佛急於證明什麼,抽劍揮出,招式一變,居然都是極其凌厲而不顧生死。而蕭憶情的夕影刀,依然是那樣的閒適而淡然,仿佛月下的輕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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