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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瀟失聲,卻已經來不及阻攔。

  鎮魂珠落入火焰,紅蓮之火忽然轉為黑色,竟然憑空躥起一丈高!迦樓羅發出一聲呻吟,似有苦痛,龐大的機械由內而外起了一陣顫慄。

  “主人……這東西太過於陰毒,”瀟的聲音也帶了顫慄,“只怕難以控制。”

  雲煥卻是不以為意:“從帝都新死的人里煉取生魂,難道就不陰毒了麼?瀟,你不要怕什麼難以控制——有我在,怕什麼?”

  他的手落在鮫人的肩膀上,帶著不容置疑的穩定和冷酷。那雙染盡了千萬蒼生性命的手上仿佛有神奇的力量,瀟全身的顫慄漸漸平定。

  “好了,不要怕。”雲煥微微點頭,鬆開了手。

  瀟沉吟許久,終於開口:“主人……有一件事求您。”

  雲煥詢問地抬起眼睛,審視著這個一貫溫馴的傀儡:“說。”

  瀟的聲音有些顫慄,帶著怯怯的表情:“聽說……聽說您下令,要把帝都內所有鮫人奴隸殺死?求求您,饒了他們吧!”

  她眼裡有淚水落下,化為珍珠:“只要他們臣服於您,求您就饒了他們吧!”

  雲煥霍然變色,一把捏住了她的下頷,冷冷:“誰讓你來求情的?誰告訴你的?”

  瀟側首無語,臉色蒼白。

  “聽著,我不會饒過那該天罰的一族!”雲煥低下了頭,一字一句的回答,寒冷徹骨,“瀟……你是例外,但不是所有鮫人都和你一樣!問我為什麼不寬恕?因為正是你的族人:湘,在我眼前殺了我師父——殺了我在這世上最愛的人。”

  他的聲音出奇的低微,說到最後一句已然輕如夢囈。

  然而這樣反常的語氣,卻讓瀟再也禁不住地渾身顫慄,臉色蒼白如死。

  “更可恨的,是她令師父至死都懷疑我……”雲煥的聲音里有某種奇特的力量,靜默地滲透開來,宛如夜的黑暗在蔓延,“你知道麼?我可以被任何人冤枉、被任何人否定,唯獨不能忍受被師父這樣對待——你知道麼?在她最後說原諒我時,我真的想死……就連落在辛錐手裡,或者看到我姐姐死去,我都不曾有這樣的念頭!”

  “不過,最後我還是決定不惜一切代價的活下來——”

  “活下來,滅了那該天罰的一族!”

  雲煥霍然停止了聲音,急促的喘息,仿佛心裡有難以控制的激烈情緒再度湧起。他鬆開了捏著瀟下頷的手,在雪白的肌膚上赫然留下烏青的印記,倒退兩步,跌入金座,苦笑。

  “不,不……我不能寬恕,瀟,我不能寬恕!”

  “正是‘不寬恕’,才讓我一路撐下來,活到了今日——如果要我放棄復仇,選擇饒恕,那麼,我將再也沒有活下去的力量……你明白麼?”

  瀟長久地無語,仿佛為聽到這樣的話而震驚顫慄。

  “我明白了。”許久許久,她終於發出了低微的聲音。

  “那麼,主人……就這樣憎恨著,活下去吧!”

  滄流歷九十三年三月十七日,午夜,葉城會戰正式爆發。

  同為帝國雙璧的飛廉,及時察覺了雲煥以葉城為餌、吸引四方兵力趕來並加以分別消滅的戰術意圖,決意不再拖延,率先開戰,於當夜率兩萬軍馬進至葉城外圍,逼近圍城的川胤所部征天軍團控制線。

  此時,由雲荒各地趕來的帝國軍隊也已經雲集,由守衛瀚海驛的齊靈將軍率領,親臨葉城城下。一時間,葉城外圍各路大軍雲集,形成了層層的包圍與反包圍的戰線。整個戰線犬牙交錯,形勢極為複雜。

  雙方都意識到了葉城會戰是一場生死存亡的搏殺:如果飛廉的帝國軍失敗了,那麼帝國平叛就失去了最主要的中堅力量,十大門閥將徹底滅亡;如果雲煥失敗了,不僅帝都伽藍將會陷入包圍,成為一座孤城,更重要的是飛廉一旦和各地援軍匯合,將會極大程度的成為撼動新帝國的主力軍。

  雙方仿佛都橫下了一條心,必欲死爭葉城。

  金色的迦樓羅懸浮於帝都上空,任憑戰雲翻湧,依然一動不動。

  攻城戰鬥於午夜打響,戰火映紅了葉城的天空,隆隆的炮火震得大地動搖,城裡所有百姓都徹夜未眠,收拾了細軟,合家躲進地窖,驚惶地探頭觀望戰況。

  “哎呀,完了!”一個滿頭珠翠的中年婦人縮回頭,臉色嚇得煞白,“老頭子,他們打進來了!他們打進來了!”

  “胡說什麼!”旁邊的中年男子一把將她拉回,緊張,“哪有那麼快!”

  ——飛廉少將所率的征天軍團一直部署在葉城外圍,和帝都派出的九天軍團剛剛開始麾戰,應該沒那麼快就被攻入市內之理。

  然而,在婦人剛剛把頭縮回時,頭頂就傳來了劇烈的呼嘯聲,黑暗壓頂而來!

  婦人失聲驚呼,和丈夫一起抱著頭縮在地窖一角,感覺那陣忽然而來的颶風從頭頂上空卷了過去,將屋頂上的瓦片揭落大半。婦人驚慌的將臉貼在地上,眼角的餘光里,她看到了一道銀色的光芒,宛如流星一樣掠來,貼地一閃,旋即拉高而逝。

  怎麼……怎麼回事?風隼怎麼忽然來到了內城,仿佛在追什麼一樣!旋即,她便聽得西南角上鏡湖入口處一片喧譁,燈籠火把映得半座城都通明,不由心下惴惴,嘀咕:“難道,難道又是哪個富家出事了?”

  ——近來城中民心惶惶,鑑於百年前那一場兵禍的教訓,不少巨富人家在戰端剛起的時候便棄城出逃,留下的多半是婦孺老幼。城中空虛,巫羅大人和飛廉少將忙於備戰,對城中日常事務也疏於管理,奴隸造反、打掠富豪之家的事經常發生。

  “看來這場仗還是早早別打了才好,投降了帝都不就算了?”丈夫在耳畔喃喃。

  “楊公泉,都怪你這個死鬼!”風聲過去,婦人只覺一股怒氣從心而起,一指頭戳在了男人的腦門上,“好好的桃源郡不住,有了一點錢,就想著搬來葉城花天酒地!——你看你看,現在可要連累我一起死在這兒了!”

  男人被她尖尖指甲戳得滿臉紅印子,卻一味陪著笑臉:“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但夫人不必擔心:我們兩口兒一貫命大,定能躲過這場災禍。”

  “躲過了,就趁早搬回桃源郡去住!”那個婦人忿忿罵,“由得你把我們黑心昧來錢都投在葉城那些婊子身上去麼?”

  “是是,搬回去,搬回去。”男人只是低著頭陪笑,忽地面上一僵。

  ——背後一陣冷風吹來,令他打了個冷戰,不由得回過頭去。只見背後地窖的門竟已無聲無息地開了,一隻手在窗欞上一拉,一個黑色勁裝的人從門外躍了進來,順手把劍壓在了他的咽喉上,低聲:“別叫——借你家地窖用一用。”

  婦人嚇得顫慄,癱軟在地無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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