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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一門中出了兩代聖女,雲煥的出身和背景卻是遠遠優於平民出身飛廉。而雲煥雷厲風行的手段和不苟言笑的作風,更是符合巫彭元帥對於軍人的定義,成為整個征天軍團戰士的典範。而飛廉,從出科那一天就在比劍上敗給了雲煥,此後步步落後於同僚,也得不到巫彭元帥的青睞,經常被派駐外地——雖然實戰經驗多於長期鎮守帝都的雲煥,可提升速度卻非常慢,就連提拔為少將、也比雲煥晚了好幾年。

  這一次追捕皇天攜帶者的事件,巫彭元帥第一個想到的也是派出雲煥。

  可惜雲煥失手,錯過了這次立下大功的機會,從而在巫即和巫姑的提議下、改派飛廉出馬——而這樣來之不易的機會到來時,這個人卻尚自怠惰、耽誤出發的時機?

  副將旭風有些不耐煩地坐在風隼里,等著那個人尚在雲煥風隼邊的主將。

  黑衣在風中獵獵舞動,風隼滑行的速度越來越快,而飛廉卻不放手,拉著窗欞對裡面的雲煥大聲叮囑著什麼,隨著風隼一起跑著,臉色關切。

  “飛廉少將,是被鮫人傀儡的魔性迷住了呢。”

  ——看到這一幕,陡然間,旭風的臉色微微變了一下,想起了軍團里的傳言。

  傳聞里,飛廉幾次該升而不升、甚至失去巫彭元帥的青睞而得不到重用,其中一個原因便是他對於配備給他的鮫人傀儡往往懷有不適當的感情。在征天軍團戰士的眼裡,那些臉孔漂亮的白痴傀儡,不過是一件用來操縱風隼的器械,偏偏優柔寡斷的飛廉少將卻不能將其視為非人的東西,反而當作同伴一樣地對待。一次風隼墜毀時、為了救出被固定在座位上的鮫人傀儡,飛廉冒著爆炸的危險沖入火焰,赤手拉斷禁錮救出了傀儡。

  “那是非常危險的傾向,絕不可讓帝國軍人和傀儡之間出現這種情況。”當巫彭元帥聽到這件事的時候,立刻下了斷語,“飛廉太優柔寡斷,不足以當大任。”

  於是,那個傀儡被調離了飛廉身邊——那以後,為了防止出現意外,任何一位和飛廉搭檔的傀儡,停留在他身邊的時間都不會超過一年。

  這一次,藉口雲煥的傀儡死去,又將湘從飛廉的身邊調走、去試飛伽樓羅。

  那是多麼危險的任務,只要是征天軍團的戰士、心裡都有數。為了讓伽樓羅飛起來,幾十年來已經有三位數的軍人和傀儡死去。何況這一次和湘合作的軍人又是雲煥少將……那個在軍團內部以冷血聞名的軍人。

  “還有,湘吃辣的東西會過敏……”風隼的移動已經越來越快,然而飛廉依然對著坐在風隼內的雲煥做最後的囑咐,“砂之國乾燥的氣候會讓她皮膚裂開的,帶上這個……傀儡是不會自己說話要求什麼的,所以請你好好留意她……”

  海貝穿過劇烈的氣流,劃了一個歪歪扭扭的曲線落在雲煥的衣襟上,那個掏空的貝殼裡面,填滿的是防止皮膚開裂的油膏。雲煥一直漠然地看著窗外邊跑邊說話的同僚,臉色木然得如同另一邊的傀儡。然而,看到那個海貝,他忽然間笑了。

  “那個,你還真是愛惜她呀……”笑容在軍人薄而直的唇線邊上露出,讓冷酷的面容都有了奇異的變化,雲煥抬手拿起那個貝殼,竟然是好好地收了起來,“不過,請記住湘現在起已經是我的所有物了,跟飛廉少將你沒有任何關係——再羅羅嗦嗦地說下去,我會認為你是在懷疑我的能力。”

  “湘不是‘物’呀!”已經快到了甬道的盡頭,風隼速度越快越快,疾風托起巨大的機械翅膀,讓飛廉幾乎無法說話,“她雖然不會自己思考,可她不是物……”

  “不,鮫人傀儡就是‘物’。 難道你忘了講武堂教官對我們的訓導了?”雲煥忽然間打斷了他的話,語音卻是冷酷的,“鮫人傀儡是和風隼配套的武器,訓練一個好的傀儡需要龐大的人力物力,所以是很‘珍貴’的‘物’。戰士必須愛護他的武器,那樣貴重的東西、要和風隼一樣好好‘使用’才對。”

  “雲煥!”聽到同僚那樣的回答,飛廉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只好再次叮囑,“一定要好好帶著湘回來啊……”

  “放手吧。”忽然間,雲煥看了這個同一屆講武堂畢業的少將一眼,眼神是淡漠而銳利的,隱隱有著金屬的冷光,“再不放手就要被拖下去了。”

  飛廉驀然放手,撲倒在甬道邊緣——那個瞬間,風隼滑行到了甬道盡頭,劇烈的氣流托起了機械的雙翅,呼嘯著滑入了伽藍白塔下的千重雲氣中。

  一邊的鮫人傀儡在熟練地操縱著風隼,美麗光潔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所有的傀儡都是那樣木然的,除了聽從主人的吩咐之外對外界沒有任何反應。在巫彭將她送到雲煥身邊時,她的腦子裡便已經不再記得前一個主人。

  “蠢材啊……”手裡握著那個海貝,雲煥銳利的眼神里閃過譏誚的神色,“對一個沒有思考能力的傀儡再好、又有什麼用?”

  白雲在眼前分了又合,風呼嘯著托起機械巨大的雙翼,吹動帝國戰士一頭黑髮。

  萬頃土地就在腳下如無邊無際的地毯般展開,西方盡頭的色澤是枯黃的,間或夾雜著一點點慘綠——砂之國,那就是他將要前往的地方。

  “榮耀與夢想同在。”將手按在心口的位置,帝國少將低眉輕輕說了一句。

  ——“你們的路將由榮耀和夢想照亮,將一切罪惡和齷齪都踩踏在腳下!”

  教官昔日最後一番訓導,宛如雕刻般停留在這個年輕軍人的心裡,無論哪一次回想、心頭都有熱血如沸,燃燒在他的靈魂深處。

  雲家從卑賤發跡,到如今在等級森嚴的滄流帝國里已經成了新貴——其中,他的姐姐雲燭和妹妹雲燼更付出了捨身的代價,才讓整個家族從伽藍城最底層的外郭貧民區中、一路搬遷到了十巫等最高貴最有權勢的人所居住的皇城。

  那是一個家族奮鬥的血淚史,每一步的前進、都必須有人付出代價。

  現在,輪到了他。

  那些遮蔽天日的雙翼還沒有離開伽藍聖城,遠在雲荒大陸最東方的澤之國一間破敗的賭坊里,所有和大陸命運相關的重要人物都已經悄然離開——

  一襲黑斗篷裹住了大陸原先主宰者的臉,真嵐在安頓好了一切事務之後、再度將那笙託付給了西京,便立刻回歸於無色城——作為滄流帝國長年通緝的頭號要人,為了安全起見百年來空桑皇太子極少行走於這個大陸上,這次迫不得已出面達成了盟約、便要迅速回歸水下,以免千里的征天軍團聞風而動趕來。

  “一路上你要聽西京的話,不許胡鬧了,”看到那個東巴少女笑嘻嘻的表情,真嵐心裡總是感到不放心,“儘快趕往九嶷,如今東方慕士塔格的封印一破,滄流帝國必然加強其餘幾個地方的警戒——你們要趕在伽藍城派出的人馬將九嶷控制之前、趕到那裡將封印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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