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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沖羽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將領口拉起,嚴絲合縫地扣到了下巴。

  “難怪你的力量忽然衰弱了那麼多,原來是這樣。”她抬起頭,看著哥哥,眼裡有盈盈的淚光,“可既然如此,那時候你怎麼敢獨自去追他?他入了魔,一定會殺了你的!你……你不要命了嗎?”

  “玄靖不會殺我的,”沖羽扣好了帝袍,淡淡,“無論他變成了什麼樣,就算成了邪鬼,他都不會殺自己的兄弟。”

  沖靈愕然:“你就這麼相信他?”

  “當然。”沖羽語氣斬釘截鐵,“若沒有這種可以把後背交給對方的信任,在永夜無數次的戰鬥里,我們兩個人早就死掉了,哪能活到現在?”

  “……”沒有經歷過那一場戰爭的少女微微一顫,似乎被這種情誼震動,沉默了片刻,輕聲道,“可是……從頭到尾,你根本沒有向他們兩個人提到過這事啊!”

  他搖了搖頭,不以為然:“這有什麼好提的?”

  “為什麼不提?因為他們一個是你最愛的女子,而另一個是你最好的朋友,你怕他們知道了心裡內疚?”沖靈說著,聲音已經略微有一絲哽咽,“你救了她,也救了玄靖。哥哥,你……你才是豁出性命來不要、去救了他們兩個的人啊!”

  “傻丫頭,哭什麼呢?”沖羽攬過妹妹的肩膀,替她擦去了眼角的淚,低聲笑了笑——

  “我沒做什麼,只是盡力送了他們最後一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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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聲 空城月光

  經歷了幾番波折,炎國皇室的婚禮在暮春時節盛大舉行了。

  炎國皇帝迎娶了南詔的長公主,大赦天下,整個帝都一片歡騰,火樹銀花,喧囂熱鬧。來自天下四方的英雄們終於再次相聚,徹夜暢飲,通宵達旦。名酒一壇壇地干,佳肴一道道地上,昔年曾經並肩戰鬥的同伴們酣飲歡笑,無所顧忌,甚至連旁邊和他們一起的那具骷髏都手舞足蹈。

  “沖羽那傢伙呢?”悟心愕然,“酒才三巡,怎麼就不見了?”

  “喝得酩酊大醉,被扛進去休息了。”格拉罕姆哼了一聲,抹抹嘴,又扔掉了一個空酒罈,“東陸這些弱雞,論酒量,哪裡是我們北庭的對手?”

  “你就吹牛吧!”悟心隨手撕下了一隻雞翅膀,嘀咕,“沖羽估計是酒遁了,等不及去洞房花燭呢……”

  “喂,和尚,你作為一個出家人這麼說合適嗎?”一邊的九遙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上下打量了一下這位聖僧,“又吃肉又喝酒的,連洞房花燭都要管。”

  “怎麼?你是對我揭穿你妹夫有意見?誰讓那小子重色輕友。”悟心哼了一聲,“來日方長,幹嘛急在一時?據說有好心人送了多子多孫的神藥,他雄心勃勃,號稱要生半打孩子——不會今晚就開始努力了吧?”

  九遙愕然:“什麼?誰送的藥?”

  不等大家的眼光掃過來,一邊的女醫師瞬地有些尷尬地低下了頭去,暈生雙頰。因為幽靈花的奇效,只是短短的一兩天時間,她的容貌已經恢復如初,甚至比應有的年紀還年輕,跟沖靈站在一起就像是一對姐妹花。

  “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奶媽送的。”喝著葡萄美酒的西域教皇笑了起來,“不過生那麼多幹嘛?我們走了之後,這個光杆隊長是想重新組一個隊嗎?”

  一語出,所有人都笑得前仰後合,手裡的酒幾乎潑了一地。茱莉婭捶了同伴一拳:“夠了!你這個不能結婚的傢伙,就別在這裡酸溜溜嫉妒人家了好嗎?”

  羅萊士毫不在意地聳了聳肩膀:“我哪裡嫉妒了?雖然不能公開結婚,可是哪一任教皇在外面沒有情人?我也打算生半打私生子呢——”一邊說著,他一邊曖昧地將手搭上了她的肩膀,湊過來,笑著低聲:“黑寡婦,我們也算同生共死的交情了,要不要來助我一臂之力?反正你也單身多年了。”

  “滾!”茱莉婭說不過毒舌的教皇,只能狠狠白了他一眼,轉過頭看向了素來要好的女醫師,“不和你們這些臭男人說話!”

  初霜一直安靜的坐在角落裡,聽著大家七嘴八舌的說話,嘴角噙著一絲羞澀的笑意。黑甲劍士站在她身後,低頭凝視著她,對外面一切充耳不聞,只是沉默地伸出手臂環住她,而她溫順地依偎著。

  兩人行動時形影不離,坐下來後居然也是雙手交握,片刻都不分開——初霜纖細的手指上套著他的指環,是北庭玄氏的傳家寶物。

  茱莉婭忍不住笑了一聲:“沒見過把婚戒戴在拇指的。”

  初霜臉色瞬地一紅,飛快地將手指藏進了玄靖的掌心,垂下頭去。茱莉婭一眼瞥見了她頸間隱約可見的紅痕,微微一笑,剛要調侃,知道她臉皮薄,終究還是忍下了,只笑著問:“你們兩個接下來打算去哪裡?”

  “還沒想好呢,”女醫師的臉微微紅了一下,看向了身後的玄靖,喃喃,“可能先去一趟葛城吧。或者……去北庭扶風城看看?要問他了。”

  然而玄靖只是一直垂頭凝視著她,沒有回答。

  茱莉婭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提高了聲音:“喂,人家問你呢。”

  玄靖抬起眼睛,似乎終於注意到了一邊的同伴在問他話,卻也懶得和她多說,只是簡短地道:“初霜說去哪裡就去哪裡。”

  “……”茱莉婭一時間無語,忍不住笑了起來,拉過了初霜,耳語,“我說,他這變化也太大了吧?我簡直都不適應了……你可得謝謝隊長啊,居然幫你把這麼難搞的傢伙都收拾得服服帖貼!”

  初霜的臉又紅了下,有點不敢看身邊的人,探身出去、靦腆地對女伴附耳低聲:“其實……我、我也挺不適應的。”

  “哈哈哈……”夜幕下,拜占庭女大公笑了起來,容顏烈艷如玫瑰,喝下了一杯酒,“有空的話,你們來我的公國做客吧。到拜占庭路途雖遠,但看在玫瑰和葡萄酒的份上,卻也值得一去!”

  初霜微微一笑:“一定會去的。”

  “喂,玄靖,你怎麼不說話?”羅萊士卻沒有放過那個沉默得幾乎失去存在感的同伴,挑起眉毛,“好容易齊聚一堂了,不要冷著個臉啊……大家可都看過你的另一面了,就別老端著了。”

  玄靖的眼神微微動了動,似略有尷尬。

  這時候悟心居然站了出來,難得地替同伴擋了一下:“哎,他一向不愛說話,你又不是不知道。”

  “謝謝。”然而,玄靖忽然間主動站了起來,從案上拿起了酒杯,看著所有人,“我是一個固執愚鈍的人,誤人誤己,本來不配擁有幸福。全靠大家相助,才僥倖能有今日——”

  “……”同伴們不由得愣了一下,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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