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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個人看到了那群瘋狂的野豬,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兇殘的豬。三個人呆望著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野夫首先想起了埋在山坡雪裡的槍。格愣、格木和黑狗已和野豬戰成了一團。有幾頭野豬同時向這間木屋逼近。

  “槍——”野夫喊了一聲,撞開門,逃也似的向山坡跑去。

  川雄和知野也醒悟過來,一起向山坡跑去。他們從雪殼子裡拖出槍的時候,幾隻野豬已尾隨過來。

  格愣和格木幾次被野豬撲倒,又幾次滾起來,到最後兩人只有招架之功了。野豬一次次更加兇狠地向兩個人撲去。

  這時槍響了,先頭一聲,兩聲,後來三支槍就響成了一片。野豬們被這槍聲驚怔了,眼見著一個個同類在槍聲里慘叫著逃走,野豬開始潰退了。

  三個人站在山坡上,四個人站在木屋前,呆定地對望著。

  後來三個人扔下手裡的槍向木屋走來。木屋前的雪地上一片混亂,黑狗的肚子被野豬的獠牙劃開了一個大口子,胃腸流了一地,腦門的皮肉翻露著,它為了保衛主人戰到最後一刻,它望著逃走的野豬們,低聲地叫了一聲,又回過頭望了一眼完好的主人,便一頭倒下了。

  格愣一家圍著黑狗哭了。後來把黑狗埋掉了。一家人沖黑狗的雪墓跪了下去。

  三個人望著這一切,眼圈紅了。他們想到了廣島,想到了四郎,淚就流了出來。

  木屋裡很溫暖,爐火紅紅地燃著。兩個女人在爐火上忙著燒烤。

  格愣和格木陪著三個人坐在炕上。三個人望著忙碌的女人,又望格愣和格木,死亡的恐懼漸漸消失了。三個人從一家面對野豬的血戰中,看到了一家人的豪氣。格愣沒料到三個人會有槍,他不知道三個人來自何方,通過和野豬的一場血戰,覺得三個人已經和自己站在了一起。鄂倫春人在狩獵時遇到危險,不管什麼人看到了,幫助獵人脫離危險,那麼兩個人就能肝膽相照。

  燒烤很快就好了,格愣擺上了一桌比昨天更加豐盛的晚餐,窗外的風仍刮著,雪仍下著。

  酒滿滿地在每個人面前的木碗裡漾著。三個人吃著喝著,心境已完全和昨日不同了。三個人在格愣的熱情勸酒下,毫無顧忌地飲著。老人愛惜地瞅著野夫。野夫從老人的目光中看到了信任,心裡很興奮,懸著的心也踏實了。他偶爾拾起頭,望見了站在一旁賓嘉的目光,他的眼神不知為什麼打了個閃,很快地就避開了。賓嘉也垂下頭,臉孔紅紅地立在那裡。格愣看到了這一切,老人高興地豪飲著。他再望野夫時,目光里就多了層內容。幾個人都微醉了時,老人沖女兒說:“就是這個小伙子了。”然後他朦朧地去望野夫,野夫不知老人在說什麼。伸出手一口喝乾了碗裡的酒……

  夜深了,幾個人終於盡興地喝完了灑。收拾完東西,嫂子爬到炕上,從布包里找出一條白床單鋪到了炕上。三個人醉倒在那裡。

  格愣和格木攙起川雄和知野走到一間木屋去,這間木屋早只剩下賓嘉和野夫了。野夫不知什麼時候醒了過來,他望見了垂手站立在一旁的賓嘉,一時不知自己在哪兒。好半晌才看清屋裡的一切,似明白了一切,又似乎什麼也不明白,然後就愣愣地瞅著臉孔紅潤、身體健壯的賓嘉。

  賓嘉不時地用眼角去瞥野夫,不時地站起身往爐膛里填著劈柴。填完劈柴的賓嘉就坐在暗影里。窗外的風仍刮著,雪仍下著。小屋裡的爐火紅紅地燃著,映得木屋一明一滅。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賓嘉站起身向野夫走過去。野夫呆定地望著賓嘉。賓嘉彎下身去幫野夫脫鞋,野夫驚懼地躲開。賓嘉僵在那,久久,她一頭撲在了炕上。身下壓著那條白床單,嚶嚶地哭了。她想起了被野豬咬死的母親,想起了祖祖代代生活在大興安嶺上那個鄂倫春人的小山莊。賓嘉哭得很傷心,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賓嘉睡去了。

  野夫坐在那,望著抽咽的賓嘉。望著這間溫暖的小屋,他想到了廣島。野夫的父母都不在了,是哥嫂把他養大。他想起了生活在廣島的哥嫂,想起了四郎,這時耳邊隱約地響起了川雄和知野壓低聲音的歌聲:

  廣島是個好地方,

  有魚有羊又有糧,

  漂亮姑娘櫻花里走,

  海里走來的是太陽……

  第71章

  天亮了。風雪平息了,格愣一家才發現幾個人失蹤了。

  格愣和格木安頓好野夫和賓嘉,便高興地擁著川雄和知野來到另一間木屋裡。格愣高興,他高興終於為女兒選擇了一個勇敢英俊的丈夫。酒席間他一個勁地勸酒,喜滋滋地望著野夫。野夫生得白淨端莊,尋這樣的男人做女婿,鄂倫春族人里也難找到。他不知道野夫是從哪裡來的,也不知道野夫有沒有妻子兒女。鄂倫春人的風俗,只要你進了山里,一切就都是鄂倫春人的規矩。格愣不願失去送上門來的機會,他不能離開大山和狩獵,他不知道除狩獵以外還有什麼值得讓他生活下去的樂趣。按鄂倫春人的風俗,婚禮應是熱鬧隆重的,族人間的禮拜祝福……這一切在野蔥嶺是找不到的,這樣格愣心裡隱隱的有些不安。

  他客氣地為川雄和知野在木屋的外間鋪好床鋪後,便和兩個人一起躺下了。因喝多了酒,很快便睡去了。深夜裡,他在夢中模糊地聽到有人在唱歌,那歌聲聽起來遙遠又親切。他以為這歌聲也是夢裡的。翻個身便又沉沉地睡去了。他夢見了老伴,老伴正在為女兒賓嘉張羅一個隆重的婚禮,族人絡繹不絕地前來祝賀,提著豐盛的獵物,說著祝福的話。他想看清新郎,新郎的形象卻很模糊,他擠開人群,模糊的女婿離自己愈來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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