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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沒大事,就是撞到了後背,頭沒有流血。”溫畢生靠在安德魯的懷裡,頭很暈,感覺很奇怪,有什麼不一樣,只是後背隱隱的劇痛告訴他他實實在在的存在著。

  “沒事麼?”安德魯擔憂的看著溫畢生,歲月優待了這位王子,頭髮變成了美麗的淡金色,臉上沒有皺紋,只有那雙藍色的眼睛深沉的不見底,好似一望無際的大海,容納百川。從事這雙美麗的眼睛正擔憂的看著溫畢生,安德魯太了解溫畢生,有什麼事都要忍著,不希望給別人添一絲的麻煩,正是這一點讓安德魯既不安,又受傷,那是不被信任和被排除在他世界之外的感覺。

  “我真的沒事。”溫畢生拍拍安德魯的手,幾十年的伴侶,他太了解眼前人的擔憂,“我要是疼的厲害早就和你說了,就是撞到了背後。

  “溫老師在家麼?”庭院裡傳來了一聲女子的聲音。

  “扶我起來,應該是小於,這麼早有什麼事。”溫畢生打在安德魯的身上,在安德魯的幫助下站了起來。

  安德魯幫著溫畢生站了起來,他們最終在中國江南的一個小鎮安居,這裡景色宜人,地處鄉鎮,鄉土氣息濃厚,是溫畢生的故里,更重要的,這裡沒有鋼琴,這裡沒有和任何與那個世界掛鉤的東西,她就像一個世外桃源,靜靜的隱藏在山區的一腳。

  本來一切的好好的,可是近些年越來越多的暴發戶在這裡安家,雖然這裡屬於鄉鎮,可是前些年在這個鄉鎮通了大馬路,交通便利,可是因為這裡在深谷中,又很少讓人發覺,所以有很多人選擇到這裡安家落戶,這裡的地產上升了幾十倍,這倒是安德魯預料不到的。

  更讓安德魯不安的是隨著這些所謂的富人的進駐,那些因他們附庸風雅的產物也陸續帶了進來,近些年,中國的古琴被溫畢生閒置在一邊倒是早已經布滿灰塵的鋼琴又重新從雜物室抬了出來。

  現在的溫畢生是那些人家一些子女的鋼琴老師,那一天這些年輕人幫著溫畢生把那架老舊的鋼琴從歷史的塵埃中拽了出來,安德魯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像是一個警示,塵封多年的那個秘密就要被揭穿似的。從那以後,安德魯無時無刻不關注溫畢生的變化,就像三十年前一樣,而那架鋼琴,像一個冷漠的嘲弄者,靜靜的窺視,嘲笑著安德魯,嘲笑著他一手炮製的幸福。

  安德魯扶著溫畢生去臥室換了衣服,退下溫畢生衣服的時候看到了他的腰側已經青紫,邊埋怨他的不小心,邊拿紅花油給他上藥,溫畢生只是微笑的點頭,他知道眼前的男人會因為他的一個噴嚏而戰戰兢兢。

  等他們穿戴好了來到大廳的時候,於曉曼已經等了好久了,不過她並不無聊,她正在和安德魯養的一條哈士奇玩的開心。

  “小曼,你別捉弄壞壞了。”溫畢生是被安德魯扶著坐到沙發上的,還是側坐著,因為腰側實在疼的厲害。

  “老師,你怎麼了?”於曉曼看到溫畢生因為痛楚而緊促的眉毛,和坐著的姿勢急忙跑了過來。

  “你小心看著他點,剛摔了一跤,我去廚房,這會火肯定滅了,我在重新做份早餐。”安德魯給溫畢生塞了一個大抱枕,就退了出去。廚房用的都是從歐美空運過來的一流安全廚具,人要是忘了關火,長時間不在就會自動的熄火,這他倒是不擔心。

  “好的,我會照顧好老師的。”於曉曼回了一聲,邊看著溫畢生,“老師是怎麼搞的,怎麼這麼不小心。”小曼皺皺眉,“您的身子經不起摔的,怎麼不去醫院?一定是安先生拗不過你吧。”安德魯在這裡有一個中文名字,是溫畢生取的,安易,取安逸的諧音,希望他們生活順遂,一聲安康。

  “別像他那麼婆婆媽媽,我沒什麼事。對了,怎麼這麼早就來,今天的課不是下午麼?”

  “你今天的樣子,怎麼上課?”溫畢生總是溫溫的,和藹可親的樣子,從沒有因為他們琴彈的不好發過脾氣,所以大家也總是哦跟他沒大沒小,溫畢生也不生氣。

  “好了。好了,說說你有什麼事吧。”溫畢生笑眯眯的看著這個年輕的女孩,做什麼事都風風火火的,很是有朝氣。溫畢生也願意和年輕人在一起,那樣他自己有時候也會忘記自己年紀,仿佛年輕了許多。

  “沒啥事,就是問下老師為什麼總是推脫不肯進城,今天好像是城裡的那架歌劇院請來了著名的美籍華裔鋼琴家,想請你去聽。”於曉曼很不理解為什麼老師的琴彈的這麼好,卻不願意到城裡去演出,老師的琴可是比那些所謂的國內著名的鋼琴家好上許多倍。

  溫畢生皺眉,他不是沒有出去走走,或是登台的期望,可是每每看到安德魯有口難言的神態,和悶悶不樂的神情,他都放棄了,他捨不得讓最愛自己的人受傷,何況他也不是特別的想去。

  “不了,我不願意去折騰,還是在家聽聽碟子就好。”

  “哎,我早知道您會這麼說,所以我來也不全是為這事,我是給你來送碟子的。”於曉曼說著就從沙發旁邊拖過來一個大箱子,溫畢生看著納悶,可是等於曉曼打開了箱子,他真正是苦笑不得了。

  “都是正版,我也沒什麼偏好,就告訴老闆給挑的,先拿給您,您先聽著吧,聽好了自己挑幾盤。”於曉曼沒什麼音樂細胞,和溫畢生學琴其實就是因為仰慕溫畢生和安德魯的為人,也算是一種交際手段,而溫畢生也頗為欣賞於曉曼的性格,雖然她學的並不好,可是還是很合得來。

  “好吧,那我就先聽著。”溫畢生了解於曉曼的性格,就答應了下來。

  “行了,一早我就和你說這事額,我要走了,去聽那場音樂會,要提前去準備一下。”

  於曉曼說做都是馬上的,溫畢生也理解他們把藝術當作一種交際手段,就微笑的點頭。等安德魯出來的時候,於曉曼早就不見了人影。

  “怎麼每次都這麼匆忙?”安德魯無奈的搖頭,“粥和煎蛋都做好了,過來吃早餐吧。”

  “她就那個樣子,你不早就知道?扶我一下,腰還疼著呢,幸虧今天不用上課了。”

  “你呀,以後要再小心些。”安德魯擦乾淨手,摘下圍裙扶著溫畢生進了餐廳。

  吃過飯,安德魯把溫畢生安安頓好,幫著把那個大箱子抬進了臥室,就去公司了。溫畢生獨自在床上側躺著欣賞鋼琴曲,然後清理於曉曼拿來的碟子。這些都是包裝精美的碟子,有些甚至是贈品,不是流通的,看來那個老闆給於曉曼找的都是好東西。在瀏覽的時候他被一張深藍的的碟片吸引,拿起來的時候,上面的畫面是藍的透徹的海底,翻看作者的時候溫畢生啞然失笑,這個人竟然和自己同名,還是七十年的紀念版,巨大的好奇心驅使他拿著碟片放進了機器中。

  第一個音符奏起的時候溫畢生皺眉,那熟悉的節奏和韻律,讓他有似曾相似的感覺。歌曲一首首的掠過,多是一些名家的曲子,忽然一聲輕靈悠揚的音調,宛若天籟流淌在臥室,滿溢的情感無處發泄,它隨著音樂從窗口流淌到庭院,流淌到山間流淌到河流,匯集在長江,最終流向那蔚藍的大海。那裡有個古老的童話,從前有個小人魚,她愛上了人類的王子,卻沒有得到王子的愛,最終在第一縷的陽光中化作了泡沫。

  往事如煙,多少悲歡離合盡在不言中,等溫畢生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淚流滿面,他無法恨別人,只能恨自己,為什麼他會忘記對他來說視為珍寶的女兒,堅比金石的朋友,和那段不曾言說的愛戀。

  恨麼?可是讓他如何很,要是只是回憶起前塵,忘記今朝,那麼他可以恨的徹底,無所顧忌,可是幾十年來和那人相處的點點滴滴瀰漫在胸頭,他的溫柔他的好,怎能簡單的忘記。

  愛麼?可是讓他如何愛,自己的家庭,事業,就因為他自己的私慾毀於一旦。幾十年父女不能相認,幾十年埋沒於山谷間,浪費了自己的才華青春。

  “你讓我如何面對?”八十好幾的人了,當所有的信念化為烏有,溫畢生就像剛剛出生的嬰兒,除了啼哭仿佛不知道任何的言語。室外的陽光溫暖不了室內的寒氣,九九的艷陽亘古不變,可是對於溫畢生來說,他的世界坍塌了。

  溫畢生走了,他選擇了逃避。在工作的時候安德魯就神情不寧的老是走神,然後等他急匆匆的跑回家的時候已經是人去樓空,機子裡的音樂還在播放,安德魯拿出戒了幾十年的煙抽了一宿。心很痛,可是也很輕鬆,背了幾十年的秘密就這樣被放下了,他能做的都做了,最後能做的只有等待。第一縷陽光照she在安德魯的臉上,蒼白的臉色一臉的平靜,他下了樓做了早餐,他還要好好的生活,打理家事,等他的生生回來,這裡永遠是他最安全的港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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