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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長師父留給他的是寨子裡絕無僅有高配的二層木樓,我們跟著他,在門檻內側發現裝有師父骨灰的土色瓦罐,並在一進門正對的牆上看到那把和信長慣用的幾乎一模一樣的黑白鞘狹長武|士|刀。

  信長把刀從牆上取下,緩慢拉開,一寸寸出鞘的刀刃反射出極為寒亮的雪光,顯然被保養得極好的鋒利。

  我們來者是客,不像窩金興奮又懷念地在木樓里東瞧西看,站在進門處看著信長對刀沉默半晌,氣氛一時極為安靜。

  在來的路上,我們已經聽窩金信長講過他們的身世。

  窩金是土生土長的寨子裡人,因為出生時的塊頭就比一般嬰兒大得多,他媽媽勉強把孩子生下就去世了。窩金一出生就赤條條無依無靠,按理說根本活不下去。不過當時的村長一眼看中這嬰兒四肢健全、靈活有力,而且比別的嬰兒都壯實不止一點半點兒,認定他天賦必佳奇貨可居,將嬰兒窩金撿了回去。

  窩金就這麼吃百家飯長到了三歲。寨子裡大家都窮,從來沒有吃飽飯的概念,能給小窩金的也就是一星半點勉強維生的雨水剩飯。即使這樣,到窩金三歲的時候,個頭就已經比別的五歲孩子還大了,而且能跑能顛、力大無窮。從會說話會跑開始,窩金就幫寨子裡的人幹活,一開始只是打個雜跑個腿兒,後來就開始和成人一樣到外面的垃圾山里拾荒——到窩金十歲的時候,他已經是寨子裡最能幹的拾荒人,每天的收貨抵得上其他人加起來的總和!

  養大窩金成了那任老村長最得意的功勞。窩金一直在寨子裡拾荒到十三歲,之後就和小夥伴信長一起去中心區闖蕩,初出茅廬就不知天高地厚地挑釁大姊,被大姊一眼看中,加入南分會。

  和窩金不同,信長是被他師父從寨子外面帶來的,剛來的時候也只是個才吃奶的嬰兒。信長的師父沒說起過過去的事,信長自己覺得,他師父、包括他,應該是從流星街外面來的。

  ——所以信長和我們這些流星街土著不一樣,他有個姓氏,全名是信長·哈察馬。

  據信長說,他師父是個只會喝酒、成天醉醺醺、一身落魄的邋遢老頭;據寨子裡的人說,信長的師父是個隱居在此很厲害的武士高人,腰挎兩把鋒利的長刀,輕易不肯出手、一出手就厲害無敵。

  總而言之,哪怕信長嘴上對他師父百般嫌棄,他還是被那個“死老頭子”一口酒一口飯地養大了,還學得一身本事。因為名師高徒,等信長七八歲有所小成的時候,寨子裡能跟他玩到一起而不落下風的,就只有比他小一歲的窩金了。打那以後,窩金常常厚著臉皮(他自己說)在信長師父指導信長練功的時候蹭聽,武技由此入門;信長一練完功課就一溜煙兒地跟著窩金衝去外面拾荒玩耍,積累實戰經驗。兩人成天形影不離,結下深厚情誼。

  三年前信長出師,他和窩金結伴去了中心區闖蕩,他的師父獨自留在寨子裡,守著小木樓每天喝點小酒兒,日子不知道過得多清閒(信長語)……無論如何,那時候,師父還活著。

  突然,信長大笑一聲。

  “唰”地將刀入鞘,毫不客氣地挎在腰側,他抬頭猖狂大笑道:“臭老頭子以前還小氣的不肯把刀給我,現在還不是落在我手裡了?哇哈哈哈哈!”

  無論這三年在外經歷了幾多風雨,如今總算是衣錦還鄉。

  回到寨子裡的窩金信長,帶著點兒重溫舊夢的懷念,重新加入到拾荒大軍的隊列。一同加入的還有我們。

  說到拾荒,就不得不講講流星街的歷史。

  寨子所處的位置在在流星街一區二區交界、偏二區的位置。之所以說這裡最貧瘠荒蕪,是因為毗鄰一區。

  一區最早其實不叫一區,它就叫流星街。

  那裡是最初的垃圾投放點。

  流星街一面臨海,三面被沙漠環繞,最早是一片無人荒漠。後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從誰開始(註:大約一千五百年前),這裡成了周圍國家的垃圾投放點,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沒有人居住。

  後來,某一任獨|裁|者將這裡作為種族隔離的流放地。那批最初被視為垃圾一般不配生活在其他大陸的放逐者在綿延無盡的垃圾堆里徒手求生,逐漸建立起今天流星街的雛形。

  經過最初幾十年的艱難掙扎,流星街最初的政權組織建立,人們開始有計劃地走出垃圾堆、向旁邊的荒地遷徙,建立更適宜生活的城鎮。那是今天十三區和議會的雛形。

  這時候,垃圾仍然源源不斷地投放到最初的位置,也就是一區。那裡的垃圾仍然是流星街倖存者賴以為生的唯一途徑。翻找、爭搶、合作、背叛……為了一塊發霉的麵包就可以引爆戰爭。那是流星街人最初的烙印,至今流淌在血脈中的貧瘠與殘忍。

  再後來,隨著時間的流逝,這裡的人們繁衍生息,僅僅依靠外界丟棄的垃圾已不足以維持幾十萬人的生存。於是野蠻又堅韌的流星街人開始尋求自己的出路——他們最終找到的辦法是,建立屬於自己的垃圾處理工業。

  那時的流星街已經是全世界垃圾的最終歸宿,僅僅從中翻找出可以直接利用的那部分,無異於入寶山空手回。必須將垃圾分類,將各種基礎的元素回收拆解,再組合成我們需要的物資——嶄新的、屬於流星街人自己的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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