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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萬祥告訴戴世永他的故事、袁曼芳的死、他報仇的計劃。戴世永想了一陣後說,我們可以同時進行,基本的計劃都不變,李萬祥會配合戴世永他們的搶劫計劃,等搶劫結束後,李萬祥開始進行他的計劃,這樣主宴廳里還會有足夠的目擊者,聽李萬祥對梁小彤的審判——算是一種私下的公審。他具體的計劃,是逼梁小彤坦白具體的作案情節,然後以眾賓客為目擊者,向公安局報案,同時自首。如果梁小彤拒不承認,他就會下殺手。我聽戴世永說了李萬祥的故事後,做了些調查研究,覺得袁曼芳之死雖然和梁小彤有關,但梁小彤未必是直接殺人的兇手,李萬祥殺了梁小彤,今生都未必能離開監獄。戴世永勸說李萬祥放棄,但老廚師很堅決,這畢竟是他多年的心病。”

  “所以我想到了你。我讀過你的事,很佩服,看過你寫的一些心理學方面的文章,學術的和科普的,想到,你說不定會勸說他改變計劃。”那蘭搖頭說:“那就不該把警察叫來,說不定我會有更多的時間,我們都能想出更好的辦法。”

  “叫警察一直都是他的意思,他希望這事兒鬧得越轟動越好,他認為當初袁曼芳的命案一直沒有個圓滿的說法,正是因為媒體的關注太少,或者說,因為梁家的金錢和社會關係說服了媒體放棄關注這個案子。這次,他要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一個富二代如何在認罪後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那蘭輕輕嘆了一聲,那天的一幕幕又在眼前閃過。如果當時就知道了事件的來龍去脈,自己的行為是否會有所改變?“現在,你都知道了,”戴娟問,“你下一步怎麼做?”那蘭想想說:“就當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固然好奇,但也知道好奇的後果,所以我完全依賴自己的直覺。”

  戴娟點點頭,握起那蘭的手,說:“謝謝你。”

  那蘭不知該說什麼,好久後才說:“你們回吧,飄你嬸嬸他們一定等急了。”

  戴娟再次言謝後離開,那蘭看著他憔悴的身影,心想:她付出的代價,是否值得?

  她轉身,走向已從停車場裡開出來接她的那輛大眾商務車,腳步沉重。

  5月25日15:00左右,江京市萬國墓園目送著戴家的車遠去,隨從嘆道:“鑫遠就這麼完了!如果只是戴向陽死了,鄢衛平還能把這個爛攤子撐下去。鄢衛平死了,繼承人就是這個孩子,沒戲。”

  隨從和當年的自己還是差了不可里計,話多,但有時不著重點。

  那人的目光當然是在那蘭身上。

  就是因為她的出場,那人迴避了整個追悼會。花圈送了,聊表寸心,足矣。

  那蘭身姿曼妙,但在那人眼裡絕沒有帶來美色,相反,是寒意,驕陽下的逼人寒意。那人覺得她變了。這本身不足為奇,她每經過一次大案,就如春蠶蛻皮,總會有變化;更何況經過5?18大劫案這樣的洗禮和考驗,任何人都會劇變。

  但這次,那蘭變冷了。

  當然,那蘭“冷美人”的聲譽已經不是一年兩年了,但那只是表象,只是外在的不易親近。那蘭本身還是和普通女孩子無甚大異。這方面,那人最有發言權,這些年來讀那蘭的日記、讀那蘭的電子郵件、聽她的言談、觀察她的行止……那人比任何人更有發言權,那蘭的的確確只是你們少年人夢中的鄰家女孩,沒有特異功能,沒有怪癖,心腸溫暖,充滿愛心,愛美,愛玩,愛值得她愛的人。

  可是這次事件發生後,那蘭完全轉型了。

  確切說,那人的第六感發現,那蘭真正變冷了。

  那人接觸過一些職業殺手,這些人表面上可以是一見你就笑的樂呵人,可以是舞廳里忘乎所以的DJ,可以是濃濃書卷氣的文化人,但他們總會有著一種冷冷的殺氣縈繞,尋常人毫無知覺,只有那人這樣的行家裡手可以準確體察出。

  或許因為那人就是其中之一。就好像狗對自己同類的氣味最為敏感。

  所以那人很相信自己的感覺,自己的判斷。

  那蘭變了,多了那份冷冷殺氣。

  隨從又在不該打斷那人思路的時候說:“剛才烏拉打電話來,《滿江紅》的岳飛手稿已經搞定了,您這一計實在高明,我看戴家再過一百年也想不到他家的真品已被狸貓換太子……話說那贗品仿製的也的確是惟妙惟肖……”“最關鍵的那條信息核實了嗎?”那人略帶不耐地打斷了隨從不必要的歡愉。

  “烏拉已經核實了。”隨從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忘形,恭敬地回答,烏拉是他得力手下的代號。“那份岳飛《滿江紅》真跡,確實可能是伯顏藏寶的一部分。當年,那蘭他們昭陽湖尋寶是九月十七號晚,這幅《滿江紅》真跡九月二十一日在黑市上放出風聲,九月二十四日成交,這些資訊黑市網絡版上早就沒了記錄,但黑進他們系統後還可以查到痕跡,買賣雙方的情況就沒辦法獲取了。尤其賣方,翻了幾道牆後才上版貼的GG,除非動用絕頂高手,不可能追溯到源頭。您聽說那真跡是戴向陽三年前入手,就想到伯顏寶藏的聯繫,這嗅覺靈敏的,沒得說。”

  那人心裡嘆,弄了半天還是狗,點頭說:“還有什麼證據和伯顏寶藏聯繫起來?”

  “剛才不是說,要追賣方發GG的源頭,必須絕頂高手嗎?我知道伯顏寶藏的重要性,就真的找了絕頂高手,追蹤賣方的網絡足跡,最後追到江京,昭陽湖邊,一家青旅。”

  那人不得不承認,這是《滿江紅》真跡出自昭陽湖底伯顏寶藏的另一個有力旁證。

  隨從繼續說:“我想,我們下一步真的必須把那蘭做為重點了。”

  那人心裡冷笑,那蘭從來都是我的重點。

  “……但說真的,不知該從哪裡下手。”隨從終於承認自己尚有不足。或者,這小子真的學乖了,明知該怎麼做,但給老闆一個面子,一個發號施令的機會。

  那人當然不會直接回答,直接發號施令,只是反問:“你怎麼看瀟湘的劫案?”“很蹊蹺。戴向陽尋死,搶劫慣犯屍體冒出來,事後梁小彤又出事故墜樓身亡,手裡還提著刀,沒一項說得過去的。”

  “還有呢?”那人知道隨從仍未盡言。

  “還有,據我們在市局內部的人說,梁小彤出事後,他父母、尤其他媽媽,歇斯底里,非說梁小彤的死和那蘭有關,好像梁小彤死前曾向那蘭獻媚遭到拒絕,結下仇怨,依我看,挺沒有邏輯的。市局還是和那蘭約談,她當晚有不在現場的證明,在其中一個難友家吃飯——這又是另外一個疑點,倖存者們似乎很抱團,經常一起聚會,不知道怎麼會有那麼好的交情;警方對其他的倖存者也都調查過,梁小彤墜樓時大家都有人證明不在現場。還有,以前大金莎的那個大廚本來答應好要重回大金莎的,卻突然不告而別,現在估計已經出國了,有點匆匆逃離的感覺。”

  那人淡淡說:“有沒有可能,你剛才提到的那些‘說不過去’,其原因很簡單,因為是天方夜譚,是假象?”“您說得極是,可我怎麼也想不出真相會是什麼樣,為什麼這麼一大幫子人一起製造假象?”顯然,隨從和那人的想法合拍。

  那人微微一笑:“與其自己想破腦袋,不如找人問問。”

  隨從蹙眉想了想,忽然明白過來:“您是說,找到一個倖存者,讓他說實話?”

  “咱們這點小能力還是應該有的吧?”那人見隨從老成持重地點頭,又笑笑說,“你小子越來越能沉得住氣了。快說吧,你對梁小彤出事的調查結果。”梁小彤約那蘭去沁荷度良宵的事,當晚就落在那人耳中,若不是那蘭很快逃出了沁荷,那人真會暗中干預,梁小彤因此險些被黑。所以他到死都不知道他小命的終結本來可能會提早一天。

  梁小彤後來真死的時候,那人立刻警惕,覺得他的死說不定和那蘭有關。

  瞧,並非只有林淑靜一個人揪著那蘭不放。

  隨從說:“梁小彤是個不可救藥的小色狼,但很小心,一直沒出過事……”

  那人打斷道:“只能說梁軍夫婦很小心,替他打點得很周全。”

  “是,您說得絕對正確,但只有一次,險些鬧大了。那是十年前,在懷渝,梁小彤和另外兩個公子哥把一個女高中生帶到酒店開房,裡面不知發生了什麼,那女孩墜樓身亡。那次,在縣公安局都備案了,隨時會成為爆炸性新聞,也正是梁軍夫婦使盡渾身解數,才沒有搞出更大的動靜。”

  “那女孩的父母,後來一個死,一個瘋,很慘。這事兒算是不了了之了,但深挖一下,好像還沒有結束。那女孩有個舅舅,一直沒成過家,把外甥女當作掌上明珠,有趣的是,他姐姐姐夫家如此悲慘結局,他並沒有聲張。所以我猜,他或者骨子裡懦弱至極,或者在醞釀什麼別的名堂。這位舅舅,就是瀟湘主樓的那個大廚,原來在大金莎掌勺,事發後已遠走高飛。”

  那人闔目,仿佛在回味這個故事,睜開眼後說:“那蘭姑娘早就說過,天下巧合的事兒不多。看來事情比你我想像得還要複雜。”

  隨從又說:“我們在市局的人還說,那蘭交給巴渝生幾盒老錄像帶,好像是和梁小彤那次在懷渝出的事有關。錄像帶的具體內容,只有極少數人知道,不過,通過刑偵隊這兩天的動向,可以大致猜到一些。”

  “好,繼續說。”那人鼓勵道。

  “刑偵隊的警察最近在翻一些陳年舊帳,比如十年前懷渝大酒店那天的住宿情況、附近其他酒店的登記情況,他們還悄悄約談了梁軍夫婦,可能只是和梁小彤墜樓一事有關,但聽說筆錄是分開做的,林淑靜的詢問進行了足足一個小時,而梁軍的二十分鐘不到就結束了。”隨從說。

  那人想,莫非林淑靜是嫌疑人?越來越離奇,越來越有趣了。

  但十年前如此久遠的舊案,要想得到確鑿證據,談何容易?

  那人仿佛在自言自語回答自己的問題,說:“那就是刑偵隊的頭痛事了。”

  隨從一愣,想明白那人的意思後,又說:“可不,更何況從北京來的那位處長,看來一時半會兒沒有走的意思……好像當初他是梁軍請來‘關照’梁小彤的呢,大概沒想到事態惡化得如此迅猛,他剛駕到,梁小彤就‘香消玉殞’,所以我猜他會是一個重要的棋子,很可能到最後要被迫尋找一個平衡點,十年前的墜樓案,還是剛發生的墜樓案,都圍繞著梁家。犧牲誰,保下誰,很多的腹黑,很多的權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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