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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馨笑了笑:“沒關係的,從現在起,我就一直和小倩一家在一起,你放心吧。”

  歐陽倩的母親梁芷君笑著說:“沒錯兒,我早說了,今晚我會把他們用鐵鏈子拴上,讓他們哪兒也去不了。”

  葉馨見客廳里唯獨沒有歐陽倩,問道:“小倩呢?”

  梁芷君說:“關著門,在她自己屋裡聽搖滾樂呢。我們和你媽一起吃的晚飯,她幾分鐘前還給我們泡了咖啡和綠茶,今天也不知道著了什麼邪了,像個乖乖女大姑娘了,又下廚房煲湯,又招待茶水的。”說話間,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歉然地笑笑:“真不好意思,今天科室里特別忙,一口氣進了好幾個新病人。”

  葉馨笑道:“阿姨辛苦了,小倩這是懂事兒了。我這就去誇誇她。”

  走到歐陽倩臥室的門口,果然傳來重金屬搖滾樂,是這古怪的小倩最愛的一類音樂。她敲了敲門,卻沒有人應,心想這禮貌的叩門聲落在這一片喧囂音樂中一定如石沉大海,還是不要去打攪小倩了。

  葉馨胡亂吃了點東西,見母親和歐陽倩的父母說了會兒話,一邊看著電視,似乎都有了倦意。她回到歐陽家為自己安置的小臥室,從窗口望向外面漆黑的天,不知為什麼,有些怔忡不寧。

  對門歐陽倩的臥室里,音樂仍在響著。葉馨有些納罕:歐陽倩是個坐不住的人,今晚怎麼遲遲不出屋?尤其對自己晚歸似乎也無動於衷?

  她起身又走到歐陽倩臥室門前,輕輕地叩門,沒有反應。她加重了敲門的力道,到最後,用足了氣力,雙掌拍門,門板發出“嘭嘭”之響。

  但還是沒有人來開門。

  更奇怪的是,客廳里的家長們對這麼劇烈的拍門聲似乎也不聞不問。不祥的預感迅速攫住了葉馨。

  她奔到客廳,被眼前的景象鎮住了:只見歐陽倩的父母和母親喬盈東倒西歪地靠在沙發上、躺椅上,似乎都在沉睡。葉馨連忙去推鼾聲如雷的梁芷君,但她只是翻了個身,繼續呼呼大睡。現在十點不到,他們怎麼會累成這樣?還是另有蹊蹺?

  她又跑回歐陽倩門前,猛力拍門。不祥之感越來越重,她知道多等待一刻,危險就更近一刻,便使足了全身力氣,用身體撞向那扇門。

  門開了,嘈雜煩心的重金屬樂撲面而來。

  但人去屋空。

  臥室的窗子半開著,一陣風吹來,黑夜盡數展現在眼前。

  歐陽家在底樓,歐陽倩顯然早已爬出窗子。

  歐陽倩為什麼在這夜晚離家?而且顯然在瞞著父母。莫非她仍是充滿了好奇,偏是要去學校看看“405謀殺案”是如何發生的?

  這似乎是唯一合理的解釋。這麼說來,歐陽倩多半在晚飯的湯里和飯後的熱飲中放了安眠的藥劑,這是為什麼一向不通家務的她突然“勤快”起來的秘密。為了一點好奇心就給家人和客人下藥?這對善於胡作非為的小倩來說,也有些極端。

  我該怎麼辦?

  葉馨惶惑難定,她最初的衝動是立刻去學校找回歐陽倩,但這麼一來,豈不是“自投羅網”,將自己送到了“405謀殺案”的現場,正符合了腦中那股神秘力量事先的“安排”,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自己能控制得了嗎?

  葉馨努力勸說自己冷靜下來,不要行事衝動。比如,換個角度想問題:如果往好的方面想,或許歐陽倩有什麼出人意表的安排,能徹底揭開“405謀殺案”之謎呢?

  她環顧歐陽倩的臥室,希望能找到一些提示和線索。可是這間屋子她太熟悉不過,乍一看,並沒有任何明顯的不同之處。

  但她還是感覺出了一些異樣,是的,她感覺,這屋子,似乎更“美”了。

  牆上《倩女幽魂》王祖賢那張帶著“鬼魅氣”的海報換成了奧黛麗·赫本在《蒂芬尼的早餐》中的麗影,原有的幾個非洲和南美的鬼怪面具被幾幅《紅樓十二釵》的川繡所替代。梳妝檯上原本是個帶有“鬼節快樂”字樣的小鬧鐘,不知何時換成了一個小西洋座鐘。她更是注意到,書桌上小鏡框裡的幾張歐陽倩的照片也換過了。原先的那些照片,多半是歐陽倩的調皮形象,做鬼臉的神態,古里古怪的化妝,而幾張新的相片,卻都是歐陽倩精心修飾後的“藝術照”。

  葉馨想起歐陽倩和章雲昆在一起時眉目中流露出的情意,猜想她真的是入了情網,但這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就被無窮的驚恐取代。

  一隻美麗的髮夾,赫然出現在歐陽倩的一張側影照上。

  這似乎正是那種既能梳頭,又可裝飾用的梳子。

  她一眼瞥見書桌上半攤著的一本影集――顯然歐陽倩剛翻看過不久。她飛快地往後翻,看到幾張新添入的照片,其中的一張照片讓她驚叫出聲。

  照片中,歐陽倩一襲白色長裙,憑窗而立,窗外是幽黑的夜色,慘澹的月光,正是她們在汪闌珊處所見的莊蝶背影像的翻版。尤其讓葉馨幾乎叫出聲來的是歐陽倩的右側梳妝檯上,西洋座鐘下,有一柄寬背的梳子。她甚至能看見梳子背上閃爍出的點點晶光。

  這是葉馨最不能接受的假設:歐陽倩得到了那把梳子!

  她剛才又和章雲昆核實過,當年的倪娜,也曾用過這麼一把梳子。歐陽倩顯然沒有顯擺過這把梳子,以至於自己和章雲昆都沒有察覺。

  難道說,被“選中”的女生都會接觸到莊靄雯的這把梳子?

  想到此,她更是心憂:這個和自己情同姊妹的小倩,原來還有許多秘密,在故意隱瞞。那麼,還有沒有更多的秘密?

  多日不見的絕望感又襲來:看來這麼長時間以來,自己這個“受害者”一直是個“幌子”,真正“選中”的受害者竟是歐陽倩!

  是啊,歐陽倩和自己一樣曾出沒於解剖樓,和自己一樣住在405,蕭燃和鄭勁松的影子一樣會進入她的腦中,使她產生出格的行為。而當所有人的目光都注意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小倩可以精心策劃,成為一個新的“受害者”。

  她更想起來,小倩似乎告訴過她,梁芷君是浙江紹興人,小倩出生在紹興,因為父親歐陽延慶研究生畢業留在了江醫二附院,她八歲時隨母親遷居江京。

  嚴格上說,歐陽倩也是江南人。

  此刻,歐陽倩一定趕往了學校的宿舍樓,她也一定會做好安排,使學校的防範措施無能為力。

  葉馨雖然怎麼也想不出歐陽倩有什麼樣的好辦法,但她知道,不能再耽擱下去,要迅速趕到學校,及時阻止歐陽倩的不理智行為。

  趕到學校的時候,十一點整的熄燈鈴剛剛響起。葉馨暗暗叫了聲“謝天謝地”,隨著下晚自習的人流走進了宿舍樓。她已經注意到,宿舍樓附近出現了數名拿著步話機的保衛科幹事,樓里也有幾名幹事上上下下。她壓低了頭,生怕被見過她的幹事和本班的同學認出來,徑直往上走。

  她只在四樓的樓梯口看了一眼,就知道405接近不得:兩名女幹事倚在門邊,警惕地注視著往來的學生。四樓上,識得她的同學也太多,她不敢停步,直走到六樓。

  歐陽倩在哪裡?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樣,混在人群之中。可是等熄燈之後,自己該去哪裡?

  她在六樓徘徊了一番,直到有些高年級的女生開始對她狐疑地多看幾眼。幸虧這層樓面上她沒有什麼熟人,否則一定會有人去和保衛科的幹事聯繫。此處非久留之地。她只好又往樓下走。這時,樓梯和走廊里走動的人越來越少,宿舍燈已被統一熄滅,只有走廊和水房的燈還亮著。

  葉馨惶惶惑惑,走到二樓,就聽見底樓傳來說話聲,正是幾個保衛科幹事的聲音。葉馨暗叫不好,知道此時和他們照面,一定會引起疑心,分散了他們的注意力,反而對歐陽倩不利。正好二樓樓梯的拐角處是一個存放雜物和衛生用具的小屋,她便迅速地擰開門躲了進去。

  “學校是不是有點過分小心了?”一個幹事的聲音傳來。

  一個女聲說:“年年都有人這麼問。我看一點也不過分,當年我曾經在405值班,沒有注意打開門窗通風,竟然被迷倒了,以至於一個女生跳了樓,現在想起來,還後悔得了不得。到了這天晚上,什麼古怪的事兒都會發生,有時候我都懷疑是不是那些可憐的女生在這天晚上突然有了超人的能力,她們的行為太不可思議了。”

  “今天總不會了吧,六個人看一間宿舍,每十五分鐘換一次班,還有幾個人隨時巡邏,非得來一組特種部隊的兵才能把我們都支開。”

  葉馨心裡稍稍安定了些:這樣的安排,即便小倩受了蠱惑,想做什麼出格的事,也不容易得逞。

  我躲在這裡,又能幹什麼?小倩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現在卻束手無策。這麼多天來,我一直自怨自艾,一心以為自己是被“選中”的受害者,絕望過,頹廢過,卻沒有想過別的可能,對小倩沒有足夠的關心,以至於此刻如此被動。

  後悔也無濟於事,還是要細緻觀察情況的變化,目前只能守在這裡,至少等過了半夜,確保沒事了,我再去“自首”,或者悄悄回歐陽家。

  但葉馨覺得,只怕沒那麼簡單。每年都會出事,今年又憑什麼倖免?就憑自己孜孜不倦的探求?一切還不是朦朦朧朧,而腦中的那兩個人影,蕭燃和鄭勁松,在此刻卻不露面。

  他們沒有必要露面,一切似乎都在按部就班地進行著。

  巡邏幹事們的腳步聲一次次地經過,顯然眾人都沒有任何懈怠。

  小倩,你在哪裡?你不要干傻事。

  撳亮了電子表的螢光,葉馨低頭看去,離午夜十二點只剩下10分鐘,她心跳開始加快,同時也更放心了些:直到現在,小倩還沒有在這樓里出現,幹事們也一直在認真值勤,也許說明不測之事出現的機會越來越渺小。

  也許蕭燃和鄭勁松尚存於人世的能量終於得到了安息。

  誰知這個念頭一起,她的頭又隱隱痛了起來。

  這是她最怕得到的惡兆!

  她依然清晰地記得,在多次頭痛後,自己昏厥倒地,其中的一次頭痛後,目睹了滕良駿之死。為什麼會有這一次次的頭痛?是不是頭腦中的能量在活動?他們想幹什麼?

  小屋裡悶窒的空氣似乎是讓頭痛加劇的催化劑,很快,她就感覺痛不可支。這次的頭痛似乎來得特別快,特別猛烈。更讓她心神大亂的是,她又產生了上回在精神病總院時的感覺,覺得有一個聲音在呼喚著她,有一種力量在牽引著她的思維,她越是促使自己保持清醒,那股力量越是強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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