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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鎮長年齡頗大,在鎮上待了多年,對陳嬋嬋和她奶奶的事也知之甚多。 下葬儀式結束後,鄭鎮長對我說:「林先生,您真是有情有義,查到了陳嬋嬋的奶奶住在這裡,還想著要讓這孤苦伶仃的女孩,死後與她家人葬在一起。」 這位年邁的鎮長又豈能知道我的真實想法?我苦笑一聲後,岔開了話題,問:「當年,陳嬋嬋的奶奶,為什麼不讓她走出家門,也不讓她讀書呢?」 鄭鎮長嘆了口氣,緩緩地說道:「說起來,這與陳嬋嬋的父母之死有關。」 「陳嬋嬋的父母是怎麼死的?我聽說是死於一場火災?」 「是的,19年前,陳嬋嬋的父親雖然已經有了女兒,卻一直想著讀大學。陳嬋嬋的母親,也很支持丈夫的想法。於是陳嬋嬋的父親每天都點著油燈在一座廢棄的燈塔頂樓讀書,他的妻子則在一旁為他打扇倒茶,陪他讀書。他們的孩子,則留在家裡,讓孩子的奶奶照看。有一天,陳嬋嬋的父親讀書讀累了,趴在書桌上睡著了,她母親那時候也很累,在陪讀的小床上也睡著了。那天燈塔上的風很大,風把油燈吹倒,火焰驀地就把整間燈塔頂樓點燃了。火借風勢,愈燃愈烈,陳嬋嬋的父母都沒有逃出來 」 我也忍不住嘆氣,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陳嬋嬋的奶奶受了刺激,認為兒子兒媳的死,都是因為兒子想讀書的錯。她恨透了書本,所以陳嬋嬋長大一點該讀書的時候,她堅決不准孫女去幼兒園、小學。她的心理越來越偏執,後來甚至不允許陳嬋嬋跨出家門半步 就算鎮長去勸,她也不答應,甚至還朝勸說的人潑糞。如果不是那場火災,只怕那可憐的女孩,還會被她關在家裡,哪裡都去不了 」 鄭鎮長說到這裡的時候,連眼淚也快掉下來了。我趕緊打住話頭,向他告辭。 【7】 說實話,在我內心深處,還是對當年死於火災中的劉團長心懷愧疚。歸根到底,如果不是從他那裡弄來了30萬現金,我就絕不可能擁有現在這家生意火爆的演藝酒吧。 所以看到失望而去的杜蓮,我站了起來,叫住了她,對她說:「杜小姐,雖然你不能從我這裡拿走一分錢,但是我還是想幫你。」 「怎麼幫?」 「你現在做什麼生意?我可以考察一下,然後給你投資。以後有了利潤,我們再來分帳。」我想她應該不會拒絕我的建議。 沒想到她瞄了我一眼,冷冷地說:「林先生,我並不缺錢,甚至我比你更有錢。我來找你,不是想訛你,而是想替慘死的舅舅討個公道。」 杜蓮頓了頓,又說:「提到投資,我不需要你來幫我。相反,我看你這裡的生意還不錯,想開個分店嗎?我可以入股。」 這還真出乎我的意料。 說實話,我確實想開家分店。但前段時間我剛把新房的貸款提前還清了,沒有多餘的資金,眼看著白花花的銀子,就是掙不到。 杜蓮的出現,莫非真是一場及時雨? 於是我興奮地對她說:「好啊,歡迎你入股。不過,一切流程都得按規矩來,合作協議得由律師來起糙。」呵呵,我也擔心有人會對我的酒吧心生覬覦。 「沒問題!」杜蓮遞來了一張她的名片。 我瞄了一眼名片,她竟是一家具有等級資質的裝修公司的總經理。 說來也巧,我這家演藝酒吧,還有我那間新房,都是由他們公司裝修的。記得當時準備裝修酒吧時,我接觸了許多家裝修公司,最終看到他們的報價與我的心理承受價位恰好一致,才決定請他們來裝修的。 這世界真的太小了。不過,這似乎也說明我和杜蓮有緣。 【8】 杜蓮把酒吧的分店開在了中壩鎮。 我有兩年多沒去過中壩了,沒想到現在那裡成了開發區,高樓鱗次櫛比,馬路上行人穿梭如流。 在合資協議中,杜蓮與她的公司占了一半的股份,同時出資對酒吧進行了最豪華的裝修。她甚至還拿出一大筆現金給我,從我手中買走了第一家酒吧的一半股份。拿她的話說,就是要讓我相信她的誠意。這世道,畢竟現金為王嘛。 最近我還是常常無故頭暈,大概是裝修新店的事一忙起來,我的低血糖症又犯了吧。 經過兩個月的裝修,新店終於要開張營業了。 剪彩的那天,我穿著新買的阿瑪尼西裝,來到了中壩鎮。 禮儀小姐托著一把金剪刀走到我面前,杜蓮在我身邊,溫柔地說:「林總,您來剪彩吧。」說話的同時,她的手挽在了我的手臂上。 我頓時心生蕩漾,剎那間,血液回流似乎有些不足,我又感到了頭暈。 與此同時,我忽然覺得天旋地轉,兩眼驀地一黑,渾身癱軟無力。只是一瞬間,我倒在了地上。 【9】 當我再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病床上,一張雪白的床單覆蓋在我的身體上。側臉瞄了一眼,一支輸液針插入我手腕上的靜脈中,溫暖的藥液緩緩輸入我的身體裡。 見我醒來,杜蓮款款走到了我的身邊。她手裡拿著一張報告單,面帶微笑地對我說:「林總,你知道自己得的是什麼病嗎?」 「低血糖症唄。呵呵,這段時間太忙了,沒休息好。」 她搖了搖頭,然後一字一頓地說:「你錯了,不是低血糖症,而是白血病。」 「啊 」我發出一聲無力的呻吟。 「我真是劉團長的外甥女,其實三年前,我就知道你和陳嬋嬋來到這座城市,準備開酒吧。」杜蓮殘忍地微笑著,緩緩說著,「還記得有一天,你在一家網吧里,搜索失憶症的治療方案嗎?」 我當然記得。那天我下載了一段催眠音頻後,把自己給弄睡著了。 杜蓮繼續說道:「當時,我就坐在你的身邊。當你聽了幾分鐘催眠音頻睡著後,我就取掉你耳中的耳塞,然後向你提問題。從你的回答中,我知道了舅舅是怎麼死的,還知道你準備為陳嬋嬋找回丟失的記憶 」 雖然她舅舅是被陳嬋嬋殺死的,但縱火的時候我也在現場,而且還與陳嬋嬋一起逃亡,所以杜蓮也將我視做了殺害她舅舅的罪魁禍首。 後來在網吧里,杜蓮在我的衣兜里,偷偷放了一個小型的竊聽器。從竊聽器里,她知道了陳嬋嬋想縱火殺死我。同時她還跟蹤我,知道我為陳嬋嬋買了人身意外險。 她眼睜睜看著我縱火殺死了陳嬋嬋,還眼睜睜看著我將陳嬋嬋與奶奶葬在一起,並沒急於現身報復我。她利用竊聽器,知道我準備裝修新酒吧的心理價位後,立刻註冊一家裝修公司,向我報出最合適的價位。 酒吧裝修得很成功,所以當我買了新房後,也請她的公司進行了裝修。 在這一過程中,杜蓮一直都沒有出現在我面前,她一直為三年後的出現,做著最完美的鋪墊。 「知道你為什麼會得白血病嗎?」她柔聲問道。 我無助地搖頭。 「因為,你新房中的裝修建材,雖然都是新型防火材料,但其中有一部分,在甲醛液體中長時間浸泡過。你住進新房後,甲醛開始慢慢揮發,被你吸入體內。正是這些緩慢作用的甲醛,讓你罹患了白血病。」 杜蓮頓了頓,又說道:「對了,剛才醫生說,你最多還有一個月的生命。另外,你死後,我就成了兩家酒吧唯一的股東。也就是說,你的酒吧是我的了。」 說完後,她頭也不回地出了病房,只留我一人孤苦伶仃地躺在雪白的病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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