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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也許真的不一樣呢!”

  “啊?什麼?”

  “不,我說的是公司的事情。”其實,弘治最近開始對德山的態度產生了懷疑,德山不經意地疏遠他了。弘治因為有銀行的工作,無法每天到東方旅遊公司露面。偶爾去一趟,也見不到以前的親切面孔了。好像隔了一層濾鏡,距離漸遠、色彩失真。

  德山表面還是那樣眉開眼笑,但卻不是由衷的親近感。若是真正的親近感,他應該主動向弘治介紹項目內容,商討融資關係。而這些全都沒有。

  非但如此,弘治甚至對是土壟斷集團公司的宮川常務都產生了不安全感。比如最近給他打過幾次電話,常務總是不在。他公務繁忙,倒也無可厚非,然而請求對方在返回公司之後再來電話,也是從無回音。以前可不是這樣,每次電話必接無誤。外出返回之後,也肯定要說“剛才不在、多有失禮”之類道歉的話。

  宮川常務在躲避自己,弘治感到惴惴不安。轉念又想,這不可能吧!對方又不是皮包公司的經理,提及是土慶次郎,以前姑且不說,如今堪稱財界一流,下屬公司全都登錄在冊。他並非暫露頭角的財閥,而是已經在日本經濟界獨霸一方。他的常務不可能暗算自己,他的話完全可信。而且弘治確實見過是土慶次郎,雖然沒有直接交談。

  然而不安的感覺仍舊揮之不去,宮川常務的背後會不會有德山在操縱?綜合分析來看,也並非沒有可能。說到線索,其實還是弘治自己謀略的投影,也許自己越過德山直接靠近是土的野心已被德山意識到了。知道此事者只有宮川常務一人,而且已經設法斷絕了泄密的渠道。那就有可能是宮川向德川告了密。無法想像,這怎麼可能?宮川那麼溫厚誠實,具有英國紳士風度,難道會做出這種歹毒勾當嗎?

  還有一個擔憂,比宮川背叛德山更可怕,就是土慶次郎的意志。是土當然是公司的第一把手,絕對的權威,他的話語堪稱一錘定音,無論部下怎樣煞費苦心擬定的計劃,他只要一句話就可以變成廢紙。因此,即便是實力雄厚的董事們,也得小心翼翼地察顏觀色。

  如果宮川參與東方旅遊開發項目的策略被是土否定,結果會怎樣呢?東方旅遊這個虛無縹緲的公司就會立刻倒閉。宮川現在躲避弘治,或許就是因為是土表明了態度,他沒臉見人了。

  弘治為此懊惱不已,信子娘家的六千萬,還有銀行融資兩千萬,這八千萬資金會打了水漂嗎?還是真能達到一本萬利的目的?弘治驚出一身冷汗。

  必須千方百計地查明事態的真相,自己已經瀕臨希望破滅、身敗名裂的邊緣。只說東都相互銀行的那兩千萬貸款,也是要被追究責任的。豈止如此,還有更可怕的後果,向東方旅遊這家小公司融資巨款造成呆帳,更是要承擔刑事責任的,最嚴重的就是被指控瀆職罪。最近,在相互銀行內部已經能看到含有強烈反感的目光。

  不祥的預兆越來越多,如果德山看穿自己的意圖,就會反過頭來拆自己的台。這個傢伙什麼都幹得出來,結果就是八千萬巨款被詐騙。不安的情緒越發強烈了。

  必須查明事態的真相。獨自悶頭思前想後,弘治感到坐臥不寧。豈止是枝理子對付不了,連自己都已經到了生死攸關的地步。弘治下定了決心,徹底追究德山的責任,八千萬融資用於何處?使用情況不明,這就是追究責任的理由。弘治從銀行打了電話。

  德山的聲音。“你好!承蒙多方關照!”德山很熱情。不過,近來這種熱情越來越虛偽。

  “今晚想誠心誠意地跟你談一件事情。”

  “啊……”對方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好啊!談哪方面的事呢?”

  這還用問?當然是公司的事情。不過,等等。既然對方問及談話內容,是不是除了公司以外,他仍然很介意信子的事情。一個月前那天晚上妻子的慘相浮出記憶,他的眼前現出暗淡的火焰。

  “我想談談公司的事情,請教今後的發展方針。不知這段時間進展如何,能不能一起吃飯,聽你介紹詳情?”

  “那好啊!”德山當下應允。“地點定在哪裡?要不、我來選個熟悉的去處?”

  “不,這次由我請你,以前總是你請我的。”

  “別客氣……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嘍!”

  “多摩川沿岸有個‘臨泉莊’酒家,你知道嗎?”

  “……”德山突然噤口不語。

  “喂!”弘治呼喚道。

  “哎、哎!”

  “你知道嗎?”

  “……啊,‘臨泉莊’我知道。”可能是心裡有鬼,德山的聲音突然變細了。

  見面時間是六點半,鹽川弘治提前三十分鐘就到了。他被讓到展望多摩川景色的二樓大客廳,拉窗已煥然一新,弘治第一次在這裡請客。很久以前曾與別的女人來過,此處也是提供幽會場所的人家。

  “你設法讓來客了解,我經常在這兒談生意。”他迅速麻利地塞給女服務員一張千元鈔票。

  “是。遵命。”

  “我姓鹽川,知道了嗎?叫我阿鹽也沒關係。”

  “哎呀!”女人笑了。

  “另外,一會兒要來個客人,你好好記住他的長相。不光是你,儘量讓更多的服務員看到他。”

  “那是為什麼?”女服務員百思不解。

  “一個月前,此人可能來過這家院中的小獨屋。我有點兒私事兒,想請你們認認此人。”

  “啊……”

  “你瞧!說到小獨屋,你知道那兒是做什麼的,對吧?”

  “啊……”女服務員咧嘴一笑,又點點頭。

  如此叮囑一番之後,他又跟女服務員聊了一會兒。

  “客人來了!”一位年輕的女服務員引導客人進來。

  “你好!”德山落落大方地踏上榻榻米。

  “百忙中打擾,抱歉。來,請坐。”弘治讓德山坐在上座。

  “這地方真不錯啊!”德山裝作初到此地的樣子,從敞開的拉窗向河面張望。“你經常來這兒嗎?”德山若無其事地問道,眼神卻很專注。

  “是啊!夏天的河魚特別鮮美。”弘治轉臉看看女服務員,仿佛在說,哎,是吧?

  “鹽川先生是我們這兒的常客。”得到小費的服務員不失時機地附和道。

  “啊,是嗎?”

  弘治在德山臉上捕捉到一絲複雜的陰影。

  德山猜到了弘治叫他到這裡來的原因,白天的電話中說要了解公司項目進展情況,德山便以為弘治識破了自己的計策要當面揭穿。或者以此為藉口,追究他與妻子那晚發生的事情。

  然而此事發生在一個月前,耽擱得過久。不過,也可能信子並未很快告知此事,而是猶豫再三、痛下決心之後才說出了此事。若是這樣,一個月時間剛好合適。弘治明確指定在此見面時,德山便判斷肯定是為了信子的事情。依據是眼下已到深秋,沒有理由來這種河畔酒家見面。弘治選擇自己與信子同來的酒家設宴招待,其意圖昭然若揭。他準是要將自己帶入記憶的舞台,極盡諷刺攻擊之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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