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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點不錯,你一直持這一看法。對她作品的評價暫且不說,我要問的是,久井君今後能否把這樣的東西繼續下去?”

  “是啊。”

  她臉上浮著微笑說,

  “她是個堅強的人,因此,我想能繼續下去。據說硫酸進入眼內有失明的可能,不僅對從事繪畫的人,就是對所有的人,沒有比喪失視力更不幸的了。不過,她性格倔強,可以想法克服這一困難。貝多芬耳朵聾了,仍然創作出不朽的曲子,槁保已一眼瞎了還取得了輝煌的學術成就嘛。哈哈哈哈。”

  她說著冷笑起來。

  “可是干繪畫這一行,如果失明可就什麼也幹不成了啊。”

  提問者緊盯一句。

  “會是你說的那樣嗎?”

  她歪頭思索片刻後說道,

  “我可不那麼認為。”

  “哦,為什麼?”

  ‘喏,因為象我剛才說過的那些偉人,都分別完成了超人的業績嘛。即使眼睛失明,還可以練習用手指作畫。如果畫慣了,即使看不見,也能用筆繪出圖象。不是有人失去雙臂後以口銜筆寫出宇來嗎?”

  “你說得是。”

  “當然,那是很少見的,也可以說是一種雜技或雜耍。”

  聽眾對瀧村可壽子最後這句辛辣的話感到吃驚,過去她從未對久並文子進行過這樣用心險惡的批判。

  “不過,我總覺得,不管怎麼說,久井文子將因此銷聲匿跡。剩下的女畫家就你瀧村可壽子一個了。對此,你有什麼想法?”

  有人提出了取悅於她的問題。

  “這個麼,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把久並君作為一個問題。因此,她健康也好,遇到這樣的不幸也好,都與我毫無關冪。各位一直把我和久井文子看作競爭對手,對此我一直很不滿意。因此,我認為不是什麼剩下我一個人,而是從一開始就只有我自己。”

  “據說,久井文子過去的資助者市澤庸亮君,已經和她斷絕關係了。”

  有人不無多餘地說道。

  “哦,我認為市澤先生過去也太過於好事了。分手可能使久井君難受,但我認為市澤先生的做法是明智的。繼續來往下去,市澤先生的威信會降低的。也許是多餘的,但我有些擔心。”

  深井柳北蹺著二郎腿坐在一把帶有北歐民間藝術風格的別致的椅子上,嘴裡銜著菸斗,一直在饒有興趣地聽他們一回一答。

  8

  又過了四、五天。

  瀧村可壽子收到一封寫有親啟字樣的信。看到信封上的毛筆字古樸有力,發信人是市澤庸亮,她不由得大吃一驚。

  可壽子馬上想到,這封信可能是為久井文子的事而寫,大概他會以資助者的口吻說她這次不幸蒙受災難,請今後多加關照。就是說,她的直感告訴她,市澤有求於她。若是這樣,她準備斷然拒絕。這麼想著,她打開了信封。

  然而,信的內容出乎她的意料。

  “這是第一次給你寫信,但久聞你的大名。很想與你見面,但總沒有機會當面向你致意。現在冒昧給你寫信,首先深致歉意。”

  轉入正題之後,信上寫道:

  “前些日子,我見到一位貴夫人。閒談之際,她說最近做了一件和服,想請人畫上前衛派水墨畫,問我請誰畫好。當時我立即推薦了你。雖然久井文子也可列入考慮,但從那位夫人的愛好來看,我認為你最為理想。關於那位夫人,在這裡我只能說是一位貴夫人。如果你答應了,自然會把她的名字告訴你,並安排你與她見面。不過,有一點需預先聲明,她雖說是貴夫人,但不是舊華族。這件事如泄露到外面,很可能引起新聞界的轟動,從而給這位夫人造成麻煩。因此連向你詢問可否,也未告訴對方,這點請你多多包涵。你如回話,請後天下午一點打電話到工業俱樂部,因那時我在該處。……”

  可壽子讀完信後,頗感躊躇。與其說躊躇,不如說預感到某種意想不到的命運就要降臨。

  她知道市澤庸亮是財界幕後的有力人物,結交異常廣泛。他現在雖不是社長或會長,但財界凡有活動,據說都與他幕後策劃有關。實際上可壽子對久井文子獲得這樣一個有力的資助者,心裡曾隱約羨慕過。她雖從來未對別人說過,但她以為市澤庸亮對久井文子的保護有些過分。

  此外,她對深井柳北漸漸感到厭煩起來。

  深井柳北帶著他的前衛派花道自登場以來,巧妙地利用新聞宣傳,似乎被吹捧成現代藝術的巨星了。可壽子自從和他合作以來,可以說獲益匪淺。實際上,如果沒有深井,她的藝術肯定不會象現在這樣充滿前衛派的色彩受到好評。

  然而,兩個人發生愛情關係以後,她才進一步了解,他外強中乾,經濟上很不富裕。他在那些表面華麗的活動上開銷很大,有限的收入實難應付。而且,和以往的所謂“師家派”不同,他不主張收徒弟。聚集在他門下的人都以“同志”相稱,由於趕了時髦,弟子們的“捐款”就格外少。舉辦一個展覽會,耗資相當可觀,此外,出於向社會顯示一番的意圖,他不斷地出國,因此造成經濟拮据。說來人們可能不相信,他有時甚至連付高級計程車的錢都不夠,只好由在場的可壽子解囊。

  不過,可壽子本身也需要相當的經費。展覽會的費用姑且不算,她為了讓別人不斷意識到自己的存在,就必須經常選擇衣著。確實,她穿的和服與眾不同,這也是她受歡迎的一個原因。這和服的開支非同小可,每月花在和服店的錢至少在十萬圓以上。

  瀧村可壽子讀完信後,禁不住動心了。

  信上寫著是位貴夫人,僅從字面上看難以想像究竟是位什麼身分的婦女。

  如果這事實現了,瀧村可壽子將再一次成為新聞話題的中心人物。新聞記者們將大書特書,自己將獲得空前的宣傳效果。可是,瀧村可壽子想仔細揣摸信中的奧妙,市澤庸亮不用久井文子的理由是什麼呢?當然她現在處於不能動筆狀態,這是毫無疑問的。雖說如此,她對市澤庸亮推薦自己承擔這一美差的真意仍難以理解。自己是久井文子的敵手,市澤庸亮理應敵視自己。如是這樣,這次行動會不會是一個圈套呢?

  可是,她反覆考慮,又覺得不象是圈套。自己的畫畫到那樣一位貴夫人的衣跟上恰恰合適,自己也有信心只會受到稱讚,決不會出現失敗。

  此外,象市澤庸亮這樣的人物,對財界和政界的對手還說得過去,對一個無權無勢的前衛派求墨畫家大搞陰謀詭計,是不可思議的。

  那麼,他的心理究竟如何呢?

  可壽子明白了。市澤庸亮要通過這次事件把久井文子徹底甩掉。不僅甩掉。而且要接近自己這個文子的對手。從市澤庸亮的性格來看,這不是不可能的。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感到這封信將給她帶來幸運。一來她可以通過這一工作的成功,進一步提高地位,為自己增添光輝。

  二來接受比深井柳北有錢的市澤的庇護,自已經濟上將大大富裕。她將成為社會上議論的奢侈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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