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文子的事故是什麼原因,我雖然不清楚……”

  市澤庸亮逕自繼續說道,

  “請多多保重……”

  市澤象突然想起似地把手伸進懷裡,側身取出票夾,迅速用現成的紙包了幾張鈔票,送到種太郎面前。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給她買些愛吃的東西吧!”

  原中將垂著頭直楞楞地看著紙包,但卻沒有伸手去取。

  市澤以為這是老人客氣。

  “請吧,……不成敬意,快收起來吧。”

  老人沒有答話。

  市澤正在納悶,老人猛然抬起頭來。剛才那飽含怯意的眼,變得閃閃發光,從正面瞪著市澤庸亮。

  “市澤先生,”

  種太郎說道,

  “因為文子說請您務必來一下,所以,我才拖著這身老骨頭前來見您。這也是女兒把您看作唯一的依靠,再三懇求我才來的。再一次求您了!怎麼樣,請立刻到醫院去吧!”

  市澤庸亮把兩隻手揣到袖筒里。

  “你突然間讓我去,可是,”

  他毫不含糊地說道,

  “我有許多急事要辦。由於與各方面早有約會,因此不好突然變卦……,等有時間了,我一定去探望。”

  “那麼,明天去好嗎?”

  ‘明天?”

  市澤故意一笑,

  “我的日程經常排到一個星期以後。哦,如果過一個星期,可能有點兒時間,那時候我會去看她的。”

  “是嗎?”

  種太郎低頭沉思片刻以後,毅然說道,

  “明白了。這些錢您收起來吧!”

  說著,將放在面前的紙包椎了過去。

  “唉呀!”

  市澤庸亮好像很奇怪地說,

  “你這是什麼意思?是不是對我不能馬上去探望文子,你見怪了?”

  “我本來是受女兒之託來見您的,但現在我想以父親的身分說幾句話。”

  種太郎漲紅著臉說道,

  “根據從女兒那裡聽來的情況,我認為您不應該說出這樣冷漠的話來。可是,現在我已經明白您的意思了,我一定向女兒轉告。”

  “你說得不錯。”

  實際上,市澤庸亮看到老頭生氣,反而鬆了一口氣。他生氣是件好事。如果他索性來個軟磨硬泡,自己反倒不好處理。看來對方到底是個舊軍人,遇事好急躁。

  不過,這個窩窩囊囊的父親,好象一切衣食開銷全靠自己的女兒。平日裡準保是看著女兒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度日。如果情況確實如此,不論他遇事多麼急躁,也不可能象剛才那樣,毅然決然採取與自己徹底決裂的態度,之所以這樣,大概還是因為這個老頭知道女兒另有提供經濟援助的人。

  這樣一想,市澤庸亮的心情比剛才輕鬆多了。

  “既然你說不要,我只好收起來了。”

  說著他慡快地把紙包收進袖口袋內,

  “不過,久井君。”

  “……”

  “剛才你說在走廊里摔倒,硫酸濺剄臉上,我總覺得有些蹊蹺哩。你說的時間也好,你說當時為了打掃廁所也好,都好象不合情理。與其這樣,倒不如照實說了,更乾脆利索些。”

  “……”

  “我現在已是過了六十的人了。在此以前,我幹過各種各樣的事情。正因為這樣,我嘗盡了人間的酸甜苦辣。我自信自己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即使文子是被別的男人把硫酸撒到臉上,我也能冷靜對待的。”

  原中將剛才飽含怒氣的眼睛,現在卻充滿了驚恐不安。

  “如果你們隱瞞事實真象,我也準備到此為止。實在對不起,你就這麼跟文子說吧,以後不必見面了。她今天的成績來之不易,希望她今後不斷提高自己的藝術水平。話就說到這裡吧,我深感抱歉。”

  市澤庸亮大聲喊來女招待,付了錢後走向出口。在他那眼睛的餘光里,還留著久井種太郎垂頭喪氣的樣子。老人好象正對自己剛才為顧全面子而急躁從事感到後悔不已。

  這個父親回到女兒那裡,一定會遭到痛罵的。

  市澤庸亮上了汽車。

  “開回工業俱樂部去。”

  他打算找個新的對手,再輕鬆地下半天圍棋。他感到一個小小的危機過去了。沒有花—文錢就擺脫了一個女人,而且是—個令人討厭的女人——。

  4

  島村理一來到札幌。

  他們報社在札幌設有一個分社,該分社以北海道周圍為對象進行編輯和發行。從幾年前開始,各大報紛紛進入北海道,分社如雨後春筍般地設立起來。

  島村理一需要採訪北海道大學的教授,於是匆匆乘飛機趕來。和教授的談話僅用了一天時間。由於不急著寫成稿子,因此預定出差時間還余出兩天。

  來到札幌,他立即想到了帶廣。因為森澤由利子兩個星期前由東京回帶廣省親。

  向分社的人們一打聽,說是往返帶廣需很長時間,因此兩天時間過於緊張。

  “現在那邊正是好時候。”

  分社的人這樣勸他,

  “大雪山腳下修了公路,可是現在經常下雪,汽車不能通行了。說到北海道,旅遊者一般是夏天來,可是北海道的優美卻在晚秋和冬季。大雪覆蓋固然好看,而眼下,滿山的樹葉都落光了,這一蕭瑟景象也很壯觀哩。”

  島村終了下了決心。

  他向報社打電話請了兩天假,立刻上了火車。從札幌坐車到帶廣需要四個半小時。

  島樹過去曾去過旭川,對旭川以遠則一無所知。

  離開札幌,過了石狩川長長的大鐵橋,平原就逐漸變窄,這裡是煤礦區。

  這一帶樹木的葉子也差不多掉光了,只有鐵路沿線栽種的北海道特有的杉樹防風林呈現一片赤褐色。

  這時的島村好象第一次去旅遊似的,心情輕鬆愉快。這一帶很少水蒸氣,景色看起來比東京明晰多了。他一邊抽著煙看著窗外,一邊想像著即將與森澤由利子的會見。

  她是個熱中於繪畫的女孩,很善於學習。自己講的東西,她能很快理解,是個聰明伶俐的人。

  怎樣把她培養成材,是島村當前的樂趣所在。

  在油畫和一般的日本畫領域,幾年的功夫抽象派就興盛到極點,幾乎占領了整個日本畫壇,甚至使人覺得舍此即無畫可言。而具體表現派卻消聲匿跡,奄奄一息。有的人不堪忍耐就從具體派倒向抽象派。

  整個畫壇的這種傾向也波及到水墨畫界。一般認為,不採用抽象手法就算不上創新。新聞宣傳界也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然而,這種抽象已逐步進入衰亡期。一旦登上頂峰,它興起時期的新鮮感覺就消失了,變得千篇一律,因循守舊起來。所有的藝術都無一例外。

  在一般畫壇,新的具體派已受到歡迎。

  這符合辯證法的發展規律,這種轉移是必然的,當然它也會不斷受到批評。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