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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猛藏繼續說:“老實說,我很困擾。總之,我決定先監視你們,盯著你們的行動。潛入友愛醫院的計劃失敗後,你們看起來似乎都很沮喪。也許是因為我表現得很紳士,讓你們覺得撲了個空吧。”

  “可是,問題還在,你們依然懷疑孝也還活著。”三枝說。

  猛藏點頭。

  “沒錯,這是個大問題,我告訴三枝這下子麻煩了。在解決你們兩人之前,交易必須延期。”

  “解決?”

  “沒錯,我是這麼打算的。”

  明惠雙臂抱肘。

  “可是,三枝反對這樣做。他說這樣太引人注目。不管是在東京或潟戶下手,一旦你們失蹤,一定會有人起疑。尤其是新聞媒體,把殺人命案當成什麼節日一樣,過個一兩年,說不定還會搞個什麼‘那件案子的相關者後續發展’的專題報導,跑去採訪你們。到那時候,如果別人發現你們失蹤了,我豈不等於又自找麻煩。”

  關於這點,祐司也能理解,他覺得三枝的確很冷靜。

  “接下來,由你來說。這是你擬的計劃。”猛藏用命令的口吻對三枝說。

  三枝誰也不看,以平板的語氣開始解釋:“我多方考慮了一陣子,最後想到一個計劃。乾脆把兩組人馬一起收拾掉。”

  “收拾……”

  “我好像用錯字眼了,我可不打算殺死你們,我只希望孝死。所以,只要好好誘導你們,讓你們殺死孝就行了。”

  所以才會有今天,祐司開始理解了。

  “你們認為孝還活著,是猛藏在窩藏他,而大醫生也想把意外逃生的孝幹掉。既然這樣,借你們之手殺掉孝,不是一舉兩得嗎?這樣不僅你們滿意,猛藏得救,我也不會錯失撈錢的機會。等你們殺死孝,再說服你們不必為了這種人讓警方逮捕,封住你們的嘴就行了。真相從黑暗埋進另一個黑暗,反正孝本來就已經死過一次了。”

  從不敢置信的念頭底層,湧起一種幾近安心接受的感覺。

  “今晚,你是用什麼花言巧語把孝帶來這裡的?”

  “我告訴他,丈八燈台照遠不照近。其實那小子也很想跟他老爸對決。他還激動地說,警察根本靠不住,他要自己報仇。可是,要想報仇,就得先接近這位大醫生,所以我就告訴他,如果要躲在潟戶伺機行動,待在幸山莊最好。那小子很信賴我這個救命恩人,完全沒起疑心,乖得很呢。”

  明惠轉身背對三枝。

  “你們兩人,八月十日晚上在高田馬場的公寓附近被逮,帶至村下一樹經營的‘黑豹’。在那裡,費了兩晚封鎖你們的記憶,再把你們帶去新開橋皇宮。”

  三枝佩服地看著祐司。

  “去你的公寓搜查,偷走你手邊記錄的也是我。當起你們的誘導者後,特地帶你們去那裡,只是為了讓事情看起來更合理,我以為那邊已經毫無線索了。所以,發現那張掛號領取通知單時,我真的嚇了一跳,沒想到你還挺小心的。”

  “如果我真的夠小心,就不會被你騙得這麼慘了。”

  “是嗎?”

  祐司吸了一口氣,整理腦中思緒,才說:“先抹去我們的記憶,你再出現,把我們哄得服服帖帖的——一切等於都在你的計劃之中。”

  “是啊。”三枝得意一笑,“要不是你在最後關頭想起菜刀的事,計劃早就成功了。”

  “你的酬勞和生命安全呢?”

  “兩樣都預先做好防範了。我把錄了事情經過的錄音帶和印有孝指紋的雜誌保管在某個地方,就連大醫生也拿不到。如果我死了,那些證據將會公之於世。至於酬勞,我已經領了一半。剩下那一半,把你們平安地送走後應該就能領到。”

  “原來如此。”

  三枝略微挑起眉毛。

  “現在呢?你打算怎麼辦?”

  “我還有話要問。”祜司看著猛藏,“你為什麼要殺我爸爸他們?”

  三枝點頭。

  “是啊,我也很想知道箇中原因。事實上,就連我也是直到剛才才親耳聽見大醫生明白表示他就是真兇。之前,他只是堅持叫我交出孝。”

  猛藏抬起臉。

  祐司一驚,他覺得,自己終於看到了村下猛藏這個人的真面目。

  猛藏整張臉都變了,嘴巴扭曲,雙眼充血。

  “誰教他們跑來我的地盤跟我作對。誰教他們妄想從我手中奪走潟戶町!”

  赤裸裸、幾近純粹的憎惡令他渾身顫抖。

  “他們居然盲目附和那群想反抗我的土地主,想把我當白痴耍。這是我的地盤,是我讓這裡發展出今天的規模,怎麼能讓別人搶走?”

  祐司感到眩暈。

  “就只因為這點小事?”

  “這點小事?你說這叫小事?!”

  猛藏甚至連祐司手上有槍都忘了,橫穿過房間走近他。

  “站住。”

  祐司這麼一說,他才回過神,用手背抹去下巴的汗水,退後了半步。

  “對我來說,這個鎮等於是我的財產,我的事業全都在這裡,這是我的根基。以前在故鄉,他們就一直看不起我,現在又跑來我辛苦打造的地盤,想要奪走一切。他們又想把我當白痴耍。我清楚得很。”

  “我聽說,你從小就是優等生,誰也沒把你當成白痴。”

  “不過,卻很不受歡迎。”三枝輕蔑地吐出一句,“對吧?”

  猛藏沒回答。

  祐司思索著。小孩是狡猾的。無論是誰,小時候都有這樣的一面。可是,光靠從父親那裡聽來的零星材料拼湊起來,也能夠感到猛藏從小表現出的“狡猾”和一般的狡猾似乎不一樣。

  就像雞和蛋的問題,他想。是先有哪個?小時候,猛藏一開始只是為了當個好孩子,才會把惡作劇的罪名推卸到某個同學身上嗎?又或者一切都是肇因於周遭的人看到猛藏頭腦聰明是個“好學生”,在嫉妒之下排擠他?

  不管是怎樣,那都已是遙遠的往事了。翻出過去的陳年舊帳,也無法勾銷現實中的犯罪。即使猛藏真的曾經“被當成白痴耍”,這世上以某種方式在“被人看不起”的屈辱下長大的人多得很,不知為什麼特別惹人嫌的人也大有人在,而且還多得很。以抽籤來看,沒抽中好簽的人往往占了絕對多數。

  可是,難道說這樣的人全都會“因為被瞧不起”就犯下殺人案?

  不可能,到頭來一切都是藉口,只是在倒因為果。

  驅使猛藏逞兇殺人——從醫院榨取資源、虐待病人、將整個鎮私有化的原因,只有一個。

  徹底的自私,就只有這個。

  “我饒不了篡奪小鎮的人,”猛藏說,“不管是誰,都不可原諒。”

  “誰也不會從你手中奪走小鎮。”

  因為這個鎮,本來就不是你的——祐司把這句話吞回肚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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