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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大家都一樣,小操。”悅子安靜地說。

  “可是我……”小操用手蒙著臉,“自從惹火那個三枝後,即使打電話給真行寺小姐,也只覺得痛苦,根本談不下去。我以為真行寺小姐一定已經從三枝先生那邊聽說了我跟蹤你的朋友三枝先生,還說話得罪他的事情了。只不過,礙於工作,才勉強忍耐繼續跟我說話。”

  所以,電話才會越變越短。

  “於是我就拜託一樹。”

  (哎,我想變成另一個人。你幫我消除記憶,讓我永遠變不回來。)

  一樹連忙回答這是不可能的。可是,小操還是不放棄。

  “結果那個人就說:‘如果到了Level7,就再也不用回來了。’於是,他答應我,下次幫我這樣做。”

  而那就是小操離家的八月八日發生的事。日記上寫的“會回不來”就是這個緣故。

  “可是,就結果看來,你還是好好地變回了小操吧?”悅子說。

  小操點點頭。榊醫生也補充道:“光靠一樹一個人,根本無法讓她到達Level7。他就算可以打針,也無法做ES。”

  “ES?”

  醫生黯然微笑。

  “就是電療,說出來很恐怖。”

  小操說:“等我清醒後,責備一樹騙人,他說:‘如果真的到了Level7,唯一的下場就是變成廢人。’”

  “一點也沒錯。”醫生點點頭,然後轉向悅子,略顯疲憊地垂落肩膀,說,“小操會落到那種下場,歸根結底都是一樹害的。我們……基於某種目的,把大量的藥物,以及做ES用的器材都搬進他的店裡。沒想到他竟然擅自把那種藥品拿出來做這麼危險的遊戲。”

  “你說的那種藥……注射以後就會消失記憶嗎?”

  “只是暫時封鎖。那是一種叫帕基辛頓的合成荷爾蒙——也有副作用。如果大量注射,正如一樹所說,會變成廢人,是很可怕的藥物。小操,你手臂的麻痹好了嗎?”

  小操驚訝地看著左臂。

  “我都忘了。”

  “那,就表示已經好多了。”

  雖然時過境遷,但悅子現在反而更害怕了,小操當時是站在怎樣的危險深淵啊。

  “小操會捲入我們的計劃,是因為八月十一日晚上她和一樹一起回到‘黑豹’,她來的時機非常不巧。而我發現一樹擅自給他人注射藥物,也大為震驚……”

  這時,義夫舉起一隻手制止大家。

  “前面的車停了。”

  50

  祐司終於跨步邁出,踩上台階。

  門旁陽台上的落地窗是開著的。三枝大概是用槍柄擊破玻璃吧,鎖頭旁邊開了一個破碎的洞。

  屋內名副其實一片黑暗,籠罩在寧靜中。祐司謹慎地拿起手電筒,照亮室內。

  這應該是客廳吧,可以看到罩著碎花椅套的沙發和橢圓形桌子,比想像的還整齊。後面似乎是廚房,水槽邊緣反射著手電筒的黃色光芒。

  跨過門檻,祐司踏入室內。

  微微有種異味。這大概就是死亡的氣味吧,他想。是鮮血腐敗後的臭味嗎?

  案發後,自己和明惠想必無法整理或賣掉這裡吧,一切似乎仍然保持原狀。地毯上一定還留著血跡,牆壁、天花板和家具上也都有被狙殺的家人留下的痕跡……

  在黑暗的室內,記憶如洪水濤濤湧來。在這裡看到的、經歷的,牆邊的屍體、破碎的花瓶、散落一地的玫瑰花和四處噴濺的鮮血,還有……還有……

  (堆在沙發上,吸飽鮮血的椅墊上——圖騰。)

  身旁發出聲響,祐司像發條人偶般僵硬地轉頭,是三枝。

  “抱歉,是我,你沒事吧?”

  祐司一下子無法出聲,只能點點頭。

  “孝在哪裡?”

  三枝仰望樓上。

  “在二樓,睡得正熟呢。”

  祐司回看三枝。彼此手中的手電筒燈光照亮牆壁,借著那淡淡的反射,可以看見彼此的臉。

  這張臉看起來真恐怖,他想。理應看慣的三枝,現在卻像換了一個人似的陌生,變成在聲色場所碰到時一定會迴避視線的那種危險表情。

  “走吧,”他低聲說,“還是趁早了事Ⅱ巴。”

  三枝說完轉身大步跨出。廚房和客廳之間有扇門,現在是全開,前方是樓梯。

  三枝雖然跛著右腳,步伐看起來卻比祐司還穩健。

  樓梯踩起來沒有嘎吱作響,這棟別墅還很新,祐司想。這裡的屋主在嶄新的屋內慘遭殺害——甚至來不及定居。說不定還殘留著油漆味。也還沒完全乾燥,可是屋主們卻已遇害,只剩下這棟空蕩蕩、像殭屍一樣的房子……

  三枝在距離樓梯最遠的門前駐足。那扇門只開了幾厘米。三枝默默無言,以下巴略微一指,催促祐司。

  打開房門,輕輕舉起手電筒一照,可以看到床腳。再舉高一點,是蓬鬆的白色棉被。然後,看到了手。

  祐司深深吸氣。

  他晃動手電筒。看到了肩膀、下巴,然後是臉。是個年輕男人,沒錯。可是,看起來不像孝。是因為太暗了嗎?

  不,不對。這個男人的臉——傷痕累累。

  祐司一轉頭,三枝用平板的聲調說:“看樣子,好像已經做過整形手術了。”

  床上的男人似乎在呢喃著什麼,翻身說著夢話。

  祐司垂下手電筒。這時,三枝從他手中搶過手電筒。取而代之遞給

  他的,是那把手槍。

  “仔細想想,還真諷刺。”他耳語說道,“這還是猛藏準備的手槍呢。”

  祐司接過手槍,就跟在新開橋皇宮的房間初次拿起這玩意兒時一樣,

  那種窒息的感覺又回來了。

  “縮緊下巴。”三枝說。

  “我做不到。”

  “沒什麼做不到的。”

  祐司搖頭。

  “不行,這是殺人。”

  “你的父母都被殺了。”

  “叫警察……”

  “那是浪費時間。”

  三枝的聲音毫無起伏,幾乎不帶一絲感情。

  “交給警察又能怎樣?猛藏不是說過了嗎?那隻等於是親手為孝獻上逃生之路。”

  祐司勉強擠出聲音:“這是殺人。”

  “不是,是復仇。”

  握槍的右手怎麼都抬不起來。他無法對一個睡覺的人開槍。

  “你自己不動手,誰都不會採取行動。”

  三枝的聲音聽起來好遙遠。

  “遇害的人,一定死不瞑目。”

  這句話令祐司抬起臉。

  三枝緩緩點頭看著他。

  “我幫你照明,你就瞄準胸口。”三枝低聲耳語,“打左胸,心臟那邊。這樣就算歪了一點,也會死於流血過多。打腦袋就很難了,因為骨頭出乎意外的堅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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