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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我終於明白了,老爹為什麼總是要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沖涼……

  我下意識的將手伸入腰間,解開了虛足道長留給我的那根“鬼索”,握在了手中。

  怪嬰犀利的目光望見了這條朱紅色,一端繫著“鎖魂鈴”的“嶽麓鬼索”,面現詫異之色,隨即腦袋上的茸毛直立起來,嘴唇後縮,尖牙畢露,“吱”的一聲怪叫,竟然凌空撲了過來……

  我大驚失色,忙不迭的將手中的鬼索甩出。

  半空中,那鬼索似乎有靈氣一般,抖動著迎向了飛撲過來的怪嬰,銅鈴在顫抖著,儘管我聽不見鈴聲,但我知道,它會發出強烈的次聲波,極具殺傷力。

  怪嬰仿佛十分懼怕次聲波,兩隻小手緊緊地捂住了耳朵。就在這時,鬼索“嗖”的閃電般纏住了怪嬰的脖子,並急速的收緊,勒得怪嬰腦袋膨脹變形,面色變紫,兩隻血紅色的眼睛向外凸起,“吧唧”一聲摔在了衛生間的水泥地上。

  那怪嬰兩眼噴火,小手死死的摳住“鬼索”,嗓子眼兒里擠出一絲悽厲的尖叫“一坡……”

  肢體僵硬如雕塑般的老爹渾身一顫,猛然轉過頭來,見狀大吃一驚,急忙合身撲上,兩手抓住越纏越緊的“鬼索”,用力朝反方向松解開來。

  “嶽麓鬼索”是嘉靖年間雲麓宮李可經道長的法器,曾鎖住過長沙城裡的各種邪祟不淨之物,因而有“嶽麓鬼索三千丈,縛鬼長沙百萬家”之說,但其內蘊含的能量對正常的普通人卻是絲毫作用不起的。

  老爹輕易的便解開了纏繞在怪嬰脖頸上的鬼索,拿在了手裡,然後轉過臉來面對著我,似笑非笑,表情十分的怪異……

  怪嬰鬆脫了束縛,頓時眼露凶光猱身而上,直接蹦到了我的肩頭,雙手揪住衣領,張開利齒便向我的頸部咬下。

  我驚恐至極,雙腿軟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路賽,不能!”老爹嚇得面如土色,忙不迭的急叫道。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我身上病號服的口袋裡有物體“嗖”的竄出,奮不顧身的撲向了怪嬰……我眼角的餘光清晰的瞥見了,那物體竟然就是一直帶在身邊的那具鬼嬰石化胎!

  鬼嬰石化胎抱著怪嬰一同滾落到了地上,隨即兩個小東西便兇狠的拉扯撕咬了起來,不時的發出“吱吱”慘叫聲。

  我早已是驚得目瞪口呆了……天吶,它們究竟是些什麼東西啊!

  “路賽,別打了!你是矮,它是農賽……”老爹聲嘶力竭的吼道。

  可是兩個小東西仍舊相互廝打著,根本不聽老爹的。

  老爹漲紅了臉,怒氣沖沖的抄起地上的鐵皮水桶,反手“呼”的將它們統統扣在了下面,然後踏上了一隻腳,只聽得鐵桶內叮叮咚咚一陣亂響,隨即便沉寂了下去。

  老爹抬起臉來,愧疚的目光望向了我,面目表情尷尬至極。

  “你,你們究竟……是什麼?”我結結巴巴的問道,身子一步步的向後退去。

  “小明,我……”老爹面紅耳赤的支吾道。

  此刻,我的思維已完全混亂,大腦仿佛一片空白,“啊”的大叫一聲,轉身拉開房門,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夜空繁星點點,北斗西沉,已經是後半夜了。

  第二十八章

  我慌不擇路的跑著,月色朦朧,前面出現了黑兮兮的一片樹林。

  這黑松林,我依稀的記得,那是母親墳墓的所在。

  我毅然的走進了松林,踩著柔軟的枯針,夜空中飄散著淡淡的松脂氣,最後來到了那座孤零零的墳冢前。

  “娘……”我雙膝一軟,坐在了地上,心中萬般委屈,剎那間湧上來,忍不住的失聲嗚咽起來。

  “娘,小明生下來就沒了娘,原本有個疼我的老爹,可是今天才知道,他竟然是個怪物!在那個駝背裡面,養著一個小怪嬰,是活的……娘啊,你告訴我,他是我的父親麼?他究竟是誰?”我抽泣著,對著荒冢不住的喃喃自語。

  清風拂過黑松林梢,颯颯作響,我疲憊的倚在母親的身旁,陷入了沉思之中。

  事情還得從頭梳理一遍……自從一個多月前,在城隍廟擺地攤的獨眼蕭老頭手裡買了那具裸嬰石化胎雕像以後,自己平靜的生活便被打破了,麻煩接踵而來。先是蕭老頭被殺,然後自己夜探獵獵排,誤入吳子檀家,見到了那張皇甫哲人年輕時候的舊照片,並被告知皇甫哲人早已於三十年前去世了,當夜吳子檀被害。離開獵獵排後,吳子檀的婆娘也死了,而且連那三間糙房也燒掉了。返回縣城後,公安局知道了我酉水獵獵排之行,開始懷疑我,並帶去了拘留所。這時駝背老爹出現了,他救了我,但我也因此背上了畏罪潛逃的罪名,被迫亡命天涯。

  當年埋葬在寮國的究竟是什麼人?我帶著滿腹的疑問與岳道長踏上了兇險的南下之旅。在琅勃拉邦的孟塞中國烈士陵園,我掘開了那座刻有皇甫哲人名字的墳墓,發現裡面的遺骨有六指,符合皇甫家的遺傳。但是疑問卻更大了,那具遺骸葬於三十年前,可是我今年只有二十五歲,又怎麼可能是我的生身父親呢?根據吳子檀的臨終遺言,我找到了山寨的降頭師——巫婆帕蘇姆,她吸了我的指血,驗證了自己的確就是皇甫哲人的兒子。可惜巫婆還未及說清楚當年所發生的事情真相,便與岳道長同歸於盡了。

  “恆河綠猴子”,在這裡,我第一次聽到了這個詞兒,當時並不清楚它的含義,後來從王主任、虛足道長和公安局法醫那兒得知有一種極稀有的血型叫“RH陰性AB型血”,此血型在黃種人中只有萬分之三的比例,稱之為“印度恆河獼猴血型”,而“恆河綠猴子”則是其更罕見的一種變異。據虛足道長說,雲麓宮舊志曾記載,明朝嘉靖年間,長沙城瘟疫過後,有鬼魅邪祟橫行,李可經祖師爺曾以“嶽麓鬼索”助長沙太守孫復剿殺那些髒東西。但有一邪靈之物,身披綠毛,禿尾人面六指,就連“嶽麓鬼索”也奈何不得,這邪物便是“恆河綠猴子”。

  恆河綠猴子與皇甫家族有什麼關聯麼……

  駝背老爹現在改口說,三十年前墳墓裡面的那具遺骨,是屬於一個叫做“占巴花”的女人的,是父親的初戀情人,多出的那根手指則是巫師帕蘇姆下降頭時切下來的。可是,他的話如今還能夠相信麼?

  打我記事的時候起,父親就一直是深夜獨自關起門來沖涼,從來不讓別人看見,今天謎底終於揭穿了,原來他的駝背里隱藏著一個兇惡的怪嬰,而且差點要了我的命。還有那個一直帶在身邊的裸嬰石化胎,原本以為是尊雕像,沒想到它竟然是活的!它為了救我挺身而出,與那兇狠的怪嬰廝打在了一起,為什麼呢?難道說是報答我從狼狗口中將其搶奪下來麼?若是如此,自己這段時間接連作的噩夢也可能是真實的了。

  遠處傳來了公雞破曉的啼鳴,東方已現出晨曦。

  整個事件在腦海里逐漸變得清晰起來,我似乎有些明白了……

  我默默地站起身來,娘親,今天是小明活在這個世上的最後一個白天了,我死後,一定要葬到娘的身邊,與娘作伴,永遠不再分開,連從小到大養育自己的老爹都叫人琢磨不透,那麼世間上還有什麼人可以相信呢?

  虛足道長……對了,道長是完全值得信賴的。

  我必須馬上找到道長,把心中的疑惑和猜測都講給他聽,或許他能夠分析出事情的真相。

  黑松林里霧氣藹藹,棲息在林梢的鳥兒甦醒了,唧唧喳喳的鳴叫著,幾隻灰色的小松鼠在林間跳躍著,不時的可以看見樹身下一簇簇新生的蘑菇。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朝著松林的另一側走去,我記得,林邊不遠便是公安局的看守所,一走出黑松林,前面便已經看得見看守所的後牆了。

  斑駁的石塊牆體,上面掛著一些綠茵茵的爬牆虎,我曾經破窗潛逃的那扇窗戶,已經重新換上了新的鐵柵欄,窗下的樹杈竟然還在,默默地倚在牆角,不過都已經乾枯了。窗內透出了燈光,隱約聽到有交談說話聲,我躡手躡腳的溜到了窗下,屏息靜聽著。

  “虛足會長,你是省城道家協會的負責人,所以我們一直是以禮相待,可是你告訴警方,皇甫小明是中了降頭,這種迷信的說法如何讓我們相信呢?”聽說話人的口音,像是那位胖警官。

  “皇甫小明確實是中了東南亞的一種叫作‘七日降’的屍降,而且這已經是第二次發作了,他恐怕只能活到今天日落之前了。”這是虛足道長說話的聲音。

  “道長,簡直是無稽之談,告訴警方,真相究竟是什麼?縣醫院檢查了他的血液,並不是通報中說的‘馬爾堡出血熱’,他究竟得了什麼病?若真的是傳染病,他的再次潛逃,可能會傳染上很多無辜的人民群眾。”胖警官不耐煩的說道。

  “貧道說的是事實。”虛足道長堅持道。

  “哼,我問你,他一個危重病人是如何能夠自行跳窗逃走的呢?一定是得到了同夥的協助,你知道除你以外,還有誰是他的同夥嗎?”胖警官詢問道。

  “小明的父親皇甫哲人可能會幫助他。”道長回答道。

  “你說那個駝背麼?他連自己走路都很困難,絕對不可能的。”胖警官斷然否定道。

  “皇甫小明絕不是殺人嫌犯,你們搞錯了。”虛足道長斬釘截鐵的說道。

  沉默了一會兒,聽得胖警官說道:“虛足會長,你先休息一下吧,等吃過了早飯後,我們再接著談。”說罷,腳步聲遠去,隨即傳來了關門聲。

  聽到監房再無其他動靜,我悄悄的踩著那根大樹杈,準備攀上去。

  “外面是小明吧?”虛足道長突然壓低聲音發問道,原來他已經察覺到了窗外有人在偷聽。

  “是我,道長。”我從鐵柵外探出頭來。

  監房內擺了一張簡易行軍床,虛足道長仰臥其上,一條右腿仍舊纏滿了繃帶,警察們都已經出去了。

  “小明,你身體怎樣了?怎麼從醫院裡……”道長急切的問道。

  “道長,”我得抓緊時機了,於是打斷了他的話,“我想,我已經找到了真正的殺人兇手,殺死吳子檀和岳道長,還有王主任以及那條大狼狗的就是那尊石化胎!它可能就是傳說中的邪靈‘恆河綠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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