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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洪於剛才開著船貼著蘆葦叢巡視時,就已經在判斷方位了。但湖裡的水位似乎有了些變化,使他沒直接找到上次那個地方。

  “應該就在這附近。”洪於說,“我們穿過旁邊那些蘆葦去看看。”

  洪於的判斷讓舒子寅嘆服,儘管他上次趕來這裡時天已黑了,他居然還能記住這個方位。穿過一片蘆葦,那片長滿青糙的斜坡出現在眼前,“就是這裡!”舒子寅肯定地說。

  然而,這裡除了青糙和零星的小樹,舒子寅放置在糙上的頭骨無影無蹤。會被漫上來的湖水捲走了嗎?然而,看看地上,沒有任何被水淹過的跡象。

  “沒關係。”洪於安慰她說:“找不到也沒關係,你的心意到了,也就不會再有噩夢了。但是,你真的相信人死後會託夢或顯靈嗎?”

  他們坐在糙地上,舒子寅看著一隻爬到她腿上的螞蟻說:“我也不知道有沒有靈魂這種東西,如果空間不同,怎麼也無法相互溝通的。比如說這隻螞蟻吧,它儘管已爬在了我的腿上,它能知道我的存在嗎?不可能,不論它如何努力如何智慧,它最後連我這隻腿是什麼也不會知道。因此我想,我們是無法談論,無法想像靈魂這個東西的。”

  洪於興趣盎然,他說:“所以,我們只能就我們能夠把握的東西作出判斷,其他便是我們無能為力的了。我在當知青的時候曾對著星空想過,如果我們沒有眼睛,我們能知道什麼叫星星嗎?非但不能知道星星,所有物體的形狀、顏色我們都不會知道,而且連這些方面的詞彙都不會有。所以,我想你對夢也不必太介意,它也就是我們看不見的那種東西,我們缺少一隻眼睛來看見它,它也許完全就是另外一種事物,在我們睡著的時候,它的頻率碰到了我們,但我們並不能知道它究竟是什麼。”

  在這荒涼的島上,這種虛無的話題好像特別能觸動人的神經。他們不停地聊著,直到舒子寅突然說道:“這島有野獸嗎?狼或狗什麼的?”

  洪於笑了,知道她還在想著頭骨的去向,便說:“這是湖上的小島,怎麼可能有那些東西呢,這裡最多不過有幾條蛇罷了。”

  舒子寅跳了起來,緊張地看著周圍說:“我最怕蛇了。”看見洪於在笑,她一抿嘴唇說,“你騙人。”

  洪於看見從她嘴唇上一閃而過的孩子氣,不好再嚇唬她了,便說:“這是我猜想的,我也很少來這裡,並沒有在這看見過蛇的。”

  “我們再找找那頭骨。”舒子寅說。

  洪於也站起來,和她一起將這片斜坡又看了一遍,然後不甘心地走進了附近的蘆葦叢中查看。

  “這湖上島上的東西為什麼總要失蹤?”舒子寅喃喃地說,“比如說木莉的妹妹,淹死在湖裡了,至今卻不見屍體,你說奇怪嗎?”

  “按理論說屍體會浮上來的。”洪於說,“不過這湖裡的魚太多……”

  舒子寅叫起來,打斷他的話說:“別說了,太可怕了。但是,木莉卻老說看見了她的妹妹。”舒子寅將昨天晚上木莉的情況對洪於講了。

  “那可能是夢遊吧。”洪於說,“包括魯老頭說看見木莉坐在墳堆上,我想可能都是夢遊,沒什麼可怕的。”

  “我也這樣想過。”舒子寅說,“不過別墅里很多怪事讓人無法解釋,我總覺得與這些死去的人有關係,我想把這些怪事都搞清楚。”

  “也許,都是那個販毒團伙搞的鬼。”洪於說,“我想,今後不會再發生什麼了。”

  舒子寅搖了搖頭,但一下子找不出證據來說服他。

  “我們回別墅去吧。”洪於說,“下午游泳,輕鬆一下,怎麼樣?”

  他們一起穿過蘆葦叢。洪於伸手將舒子寅拉上快艇的時候,他們的手在船上遲疑了一下才分開。快艇啟動,緩緩離開了這座飄浮著死亡氣息的荒島。

  洪於和舒子寅回到別墅的時候,已是中午時分。梅花在客廳里迎上來說:“主人需要現在用餐嗎?”洪於望了舒子寅一眼,舒子寅說:“出了一身汗,衝過澡再用餐吧。”洪於點頭同意。

  梅花又指著客廳里一個陌生的女孩介紹說:“這是新來的女傭,接替雪花的工作。旅遊公司說雪花的工作另有安排。”

  洪於“哦”了一聲。自從藍小妮試圖讓雪花留在房間裡過夜那件事發生後,洪於的心裡老是覺得彆扭。因此,他便給洪金打了個招呼,讓他換一個人來接替雪花的工作。洪於說雪花在這裡工作很好,應提前回公司。他還讓洪金給她晉升職務和工資。因為他覺得雪花這女孩做事真的還不錯,他只是不願再看到她在房間裡隨時出現了。

  以前,洪於一家都住在這裡時,女傭全是由伍鋼到勞務市場去招聘的,但洪於發現伍鋼由此和女傭亂來後,這次便讓洪金在旅遊公司的人員中安排了。看來,這種安排確實要好一些。

  “你叫什麼?”洪於問新來的女傭。

  “我叫雲兒,姓丁。”她小聲回答道。看得出來是一個很單純的女孩,“我已在景區客房部工作快一年了。”

  雲兒十八九歲的年齡,發育得異常成熟,一件尖領襯衣穿在身上顯得緊繃繃的。她頓了一下又說:“我接替雪花的工作後,有什麼不對的地方,請主人多多指點。”說完,她對著洪於和舒子寅鞠了一躬。舒子寅感到這是一個職業精神很強的女孩。

  上樓的時候,舒子寅問為何要換走雪花呢,洪於說旅遊公司要她回去負責一個小部門了。

  “你這裡不需要這樣多女傭的。”舒子寅建議道。

  “多嗎?”洪於說,“桃花幫廚,梅花負責客廳及各處的衛生,木莉清理樓外環境包括花園,以便讓魯老頭多做些安全防範方面的事,還有一個,便是負責我的房間和閣樓了。你想想,女傭並不多的。”洪於仿佛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又說:“房子大了。只能這樣。”

  回到閣樓,舒子寅剛沖完澡,新來的女傭雲兒就上樓來了。“舒姐,對不起。”她說,“剛才我在主人那邊忙乎,沒來得及照顧你。”她徑直走到浴室門邊,向裡面望了一眼便走進去了。

  舒子寅走過去一看,見她正挽著袖子在刷洗浴缸,便說:“不用刷了,我已洗過淋浴了。這裡沒事,你歇著去吧。”

  雲兒垂著雙手不知如何是好,直到舒子寅說有事會叫她的,她才下樓去了。

  吃午餐的時候,洪於對正在上菜的桃花問道:“伍鋼哪裡去了?”

  桃花說我正要轉告主人呢,伍鋼到犀牛島去了,他說主人上午去湖上沒帶手機,要我轉告主人,他也許要明天才能回來。

  洪於知道,這小子解決了毒販集團的搗亂後,也想輕鬆輕鬆了。何況,他還惦念著在犀牛島上“放水”的事情呢,心裡一定早痒痒了。

  洪於對舒子寅隨口說出了伍鋼的行蹤,舒子寅問道:“什麼叫‘放水’”?

  “向賭客放債唄。”洪於說:“賭客輸急了,會大把大把借錢再賭的,利息很高也不在乎。伍鋼偶爾去做點‘放水’的事,我也懶得管他。”

  “這不好的。”舒子寅說,“這也是參加賭博呀。”

  洪於的看法與舒子寅出現了分歧,他說:“賭博是人的本性中的一種。其實,人生就是一場賭博,你每做一個決定,每到一個路口,你都不知道底牌的。但是你決定了就必須往前走,是輸是贏,走下去才知道,是不是這樣?”

  舒子寅笑了,抿了一下嘴唇說:“你這是詭辨,你說的是另一種道理了。”

  “當然,牌桌上的賭博我是不參加的。”洪於說,“除非要給當官的送錢,我才陪他們打打麻將什麼的。”

  “為什麼要用那種方式送錢。”舒子寅迷惑地問道。

  洪於說這還不清楚。避免受賄呀!又說我們不說這些事了,趕快吃完飯,回房午睡一會兒,下午四點,我們到湖邊游泳吧。你來這麼久了,還沒去享受享受我島邊造出的泳場,光是那沙灘,就用了上百隻船隻運沙來鋪。

  舒子寅是最喜歡游泳的。她想起剛來這別墅時,第一次撞見鬼魂似的東西就是在準備去游泳時發生的。後來一直處於緊張之中,竟把游泳的事忘掉了。

  “好,到時去湖裡好好泡泡。”舒子寅慡快地響應道,“你游泳技術怎麼樣?或許我可以做你的老師呢。”

  “那我就做學生吧。”洪於笑著說,他知道她的水性不錯,不然不敢在海里夜泳了。

  用完午餐,他們上樓去休息。剛走到二樓,梅花從走廊上迎上來慌張地說:“主人,這裡的一間客房裡有些奇怪的東西。”

  他們便跟著梅花走進了二樓的一間客房,只見床鋪整潔,雪白的枕頭上卻留有幾根長頭髮,旁邊是一大團濕痕,顯然是有誰伏在這枕頭上哭過。而且,從頭髮的長度看,是個女人。

  “剛才聽見過哭聲嗎?”洪於問。

  梅花搖頭,她說她打掃這裡的衛生,偶然發現的。

  舒子寅想了想說:“沒事,我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她要洪於去休息,等一會兒游泳時,她就可以將這事的真相告訴他了。

  洪於愣了一下,用手抓抓頭說:“怎麼,你成偵探了?”

  洪於只好不管這事,回房去休息。在上三樓的樓梯上他回頭望了一眼,看見舒子寅還站在走廊上,手裡比劃著名和梅花說著什麼。

  洪於走進房間時,看見屋裡的鮮花統統換成了新的,有百合、鬱金香等品種,陣陣清香撲鼻。

  新來的女傭雲兒走了進來。“這樣好嗎?”她仿佛在徵求意見。

  “哪來的這些品種?”洪於知道樓下花園裡沒有這些花的。

  “我上午來這裡時,隨船帶來的。”雲兒說,“我想要有些新品種才好。我已叫人給這裡送生活用品的同事每次都隨船帶些花過來,不知主人喜不喜歡?”

  “隨便,怎麼都行。”洪於感到很滿意,但又覺得沒必要表現出來。

  雲兒已閃電般地拿來拖鞋,蹲下身去替洪於換上。

  洪於拍拍她的肩說:“讓我自己來,這些事不需要你做的。以後,你就打掃房裡的衛生就行了,知道嗎?”

  雲兒仰起臉說:“沒什麼,這些事都是我應該做的。”她的大眼睛閃著,是個可愛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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