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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慌張地叫了一聲“等等我”便沖了過去,鐵柵門已經被關死了,葉子正站在鐵柵外,正用看籠中老虎的眼光看著我,我用手電照著她大聲問,這是為什麼?她怪怪地笑了一下說,你想害我,對吧?小弟被抓走了,楊鬍子給你跪下了,你的下一個目標就是我,我沒說錯吧?你讓我和你一起走,我就知道你會在路上下手害我。我要不跟你走,你就會在閣樓上下手,你以為我想不到這些嗎?好了,現在你就待在這裡面吧,我也不想讓你死,那裡面有礦泉水、餅乾等食物,是我準備給自己避難時用的,現在都給你吧。

  我的頭腦里“嗡嗡”地響著,思維一片混亂。我看著葉子說,你誤解了,我怎麼會害你呢。我到墓園來,只是覺得有很多秘密需要破解,這裡面也許藏著罪惡。現在,我的任務已完成了,我真的沒想過要做任何危害你的事。

  葉子靠在鐵柵門外面的牆邊,將雙手抱在胸前說,你到墓園的當天晚上,就在半夜時上閣樓來偵察我,你從門外的副窗往裡看,你以為我沒發覺嗎?那天下午,我在露台上望見你從山坡下來,就覺得這個陌生人很蹊蹺,因此我沒下樓吃晚飯,讓人以為我去鎮上了。就這樣你還上樓來窺視我,我就知道你是為害我到這裡來的。第二天早上,我從露台外的樹上溜下來,再敲院門進來,你來開門時,看我的眼光就是一種審視。不過,接下來的日子裡,我和你鬥智鬥勇,讓你一直沒下手的機會。當然,我承認你很會偽裝,這讓我至少有一個晚上有些愛上你,幸好天亮後我覺醒了,不然我真會對你失去防範的。

  聽完這些話,我明白過來,我和葉子的關係一直陰晴不定,原來是她在和我鬥智鬥勇呢。現在過去的事已被她攪成一鍋粥,我感到無從解釋,於是便說,我承認我監視過你,但那僅僅是對你的來歷好奇,我並沒有什麼惡意的。你放我出去吧,我不會害你的。我想讓你跟我走,是不願你留在這個鬼地方,更重要的是,我愛你,想和你生活在一起。

  然而,葉子完全不為我的話所動。她說,你想走,為什麼不早走呀。我一開始就對你說我屋裡吊死過人,可你還來找我,我甚至穿上黑衣扮成梅子來嚇你離開墓園,可是你還是不走,並且對我越纏越緊。你還用偽裝的愛情差點讓我上當。現在,你說你想出去,我能放你嗎?放你出來我可就完蛋了。

  葉子說完這些話後便返身上了石梯。我抬頭望去,墓碑打開處有一縷灰白的天光。我對著葉子的背影絕望地叫道,葉子,你不能這樣扔下我。然而,葉子毫不猶豫地出去了。墓碑洞開處那縷灰白的光轉眼被漆黑所關閉。

  我狂叫了幾聲。就在和葉子隔著鐵柵說話的時候,我也還沒完全意識到我真會被丟在這裡。我總覺得我和葉子說著說著她就會開門讓我出去的。葉子是可愛的女孩,她不會作出任何殘忍的事來的。然而,這結果來得緩慢而突然,我不相信她會走,然而她走了。

  我在狂叫時電筒已掉在地上,它的光柱斜she著冷冷的洞壁。我絕望地拾起它,再回到洞內去細看,果然發現了一個木箱,裡面有礦泉水和餅乾。我粗略地計算了一下,這些東西讓人活上一周沒問題。洞內的空氣不太好,但以一個人的呼吸量,可以供及,空氣中的含氧量肯定不夠,待上一天後人會頭昏腦漲,但離死亡也還有距離。現在要緊的是節約用電,我立即關掉了手電。光亮不僅能讓人看見東西,更重要的是,它是讓人在黑暗中不崩潰的支撐。我決定每到心裡慌得不行時亮一亮手電,這樣,電池可以維持較長時間。

  我按照絕處生存法作了些簡單的計劃後,便靠在洞壁上閉上了眼睛。儘管很恐懼很絕望,但此時最重要的是不能狂叫、不能大哭,因為這樣消耗掉體能後,會讓你的生命維持期至少縮短一半。

  自從到墓園後,似乎已見慣了黑暗和死寂,但此時,在這墳墓的下面,我才體會到什麼叫黑暗和死寂。我想著逃生的可能性,一是葉子主動來放我,這是奢望,從她決絕的狀態來看可能性微乎其微;二是楊鬍子手裡也有鑰匙,但他即使進陰宅察看,要推開墓碑打開鐵柵門走下來的可能性也非常小,不然葉子不會選這裡做自己的臨時避難處;還有一種可能是,陰宅的主人來察看時,打開墓碑走了下來。或者是,這陰宅要葬人了,也就是趙董的父母死了。這墓當然就打開了。不過,想到這種可能時我不寒而慄,因為到那時打開墳墓時,人們見到的將是未葬人的墳墓里早已有了一具白骨。

  第51章 墳山的秘密(2)

  我忍不住在黑暗中狂叫了幾聲,那聲音比摔在陷阱里的狼還要慘烈許多。我也顧不得節約什麼體能了,節約下來的體能還是會冰冷,不如狂叫幾聲以表示我是掙扎過、存在過的。我還僥倖地想這聲音能否傳出去。但我知道這也是奢望。

  我就這樣在黑暗中待下去了,時睡時醒,也不知外面是白天或黑夜了。有時想到墳山上的天空,不管是陰是晴,都覺得能看見這天空的人是多麼幸福。

  在這墳墓下面的睡眠實際上也不叫睡眠,因為我閉著的眼皮底下浮動著的都是噩夢。醒來時,我儘量不去回想,因為一旦回想那已做過的夢又會串進下一個夢中。

  就這樣在不知天日中過了很久,我在迷糊中突然聽見一個聲音在說,餵、喂,你死了嗎?我醒來,以為是夢,轉頭卻看見鐵柵門處有微弱的光透進來。我立即撲了過去,驚喜地看見葉子正站在柵門外。她看見我時似乎鬆了一口氣,她說,叫了幾聲都沒有應,我還以為你死了呢。才一天時間,我想你也不會那樣脆弱吧。

  我問她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她說,半夜。我趕緊又說,你放我走吧,你誤解我了。她立即將頭轉開不看我,並且說,別提這要求,不然我馬上離開。我慌了,立即連聲說我不提這要求,你多在這裡站一會兒吧,我吸吸從洞口進來的空氣也可以多活幾天的。

  葉子這才轉過頭來,她說,有一個問題,我想弄清楚。刁師傅上次來看陰宅,說買這墓的人叫趙董。我知道“董”不是名字,是董事或董事長的意思。那天你和刁師傅在一起待的時間最長,還陪他去了鎮上住,你聽他說起過趙董的名字沒有?

  我認真地想了想說,沒有。他對我也是說趙董,可能那樣叫慣了吧。

  葉子又問,那麼,刁師傅講起過趙董家人的情況沒有?

  我說講了,家裡有八十高齡的父母,還有一個姓袁的保姆。哦,趙董夫婦還有一個乾女兒,叫靈靈,說是大學沒畢業便生病住院了。

  葉子突然叫了一聲,像是洞壁上有什麼刺了她一下似的。我忙問怎麼了,她用手撐著額頭,喘了口氣說沒什麼沒什麼。

  她這狀態,像閃電一樣在我大腦中亮了一下。來不及思考,來不及聯想,一種強烈的直覺讓我對著她叫了一聲,靈靈!我想要是她沒應,我的直覺就失敗了。

  然而,葉子聽見這叫聲愣住了,她盯住我好一陣子後才說,原來,你為了害我,把我的什麼都了解了。不過我還是要感謝你,不然我還不能確定這墳墓就是我乾爸爸買下的。

  我一下子振奮起來。葉子的身份在瞬間雲開霧散,並且我在回想刁師傅的談話時,還知道了刁師傅的父親曾給葉子的父親開過車,因為偷漏稅上億夫婦倆跑到國外去了。只是,葉子為什麼會在這裡守墓呢?是逃避警方的追捕嗎?這不可能。因為她父親出事時她才讀小學,不可能與大人的事有什麼牽連。

  這時,我聽見葉子自言自語地說,好了,這事弄清楚了,我該走了。

  天哪,你弄清楚了事就走,我該怎麼辦?於是我大叫道,靈靈,你不能走,你把我關在這裡,要是我死了,你就是殺了人,你可怎麼給在國外的父母交代?

  葉子低下頭,突然哭了起來。過了一會兒,她說,我也給你講講自己吧。咱們互相都坦白了,這才公平。

  葉子的講述,和我從刁師傅那裡聽來的東西,實際上只是多了些細節。

  在葉子的回憶中,她的童年是幸福的。做過知青的父母回城後一度沒有工作,後來他爸在街頭擺了一個書攤,她媽也幫著賣書。這期間有了她,她媽經常抱著她在書攤上賣書,這讓她從小對書的興趣勝過一切。她爸媽用辛苦掙來的錢給她買玩具,兩歲的她把玩具扔了,只抓起書亂翻。到她五歲時,家庭境遇發生了變化,她的爸媽突然辦起了一家小小的商貿公司。又過了兩年,她剛進小學,她爸媽的公司已做大了。她爸坐的車是尼桑,由一個姓刁的師傅開。葉子叫他刁叔叔。刁叔叔有時開車送她出去玩,並說這車是你爸從省政府租借來的,你爸可是了不起的人。小葉子說我爸就愛抽菸,很嗆人,沒什麼了不起。刁叔叔就說你不懂,你爸的生意都做到國外去了。火車貨站的倉庫,你爸要發的貨,比外貿局的貨要多出一倍呢。刁叔叔還告訴她,你爸的副手,就是省上一個大官的兒子,他對你爸可佩服了。她爸的副手就是現在的趙董,他當時就認葉子做乾女兒。葉子的小名叫靈靈,所以父母和乾爸爸都一直這樣叫她。

  在葉子的講述中,我並沒聽到我想解開的謎團。於是,在她講完後,我像所有聽故事的人一樣地問道,後來呢?

  葉子說,後來就沒什麼可講的了。我讀大學後,老發現有人在校園裡跟蹤我。放假回去後,我對乾爸爸講了這事,可他卻幫著那些跟蹤我的人說話,說沒人跟蹤我,校園裡很安全的。我就知道我乾爸爸也有了變化,我不在爸媽身邊,誰也不會真正關心我的。並且,我在書房看書時,我乾爸爸還不斷進來拿東西,我知道她在監視我。所以,我覺得在墓園做事最好了,人少墳多,又安全又安靜。如果不是你闖進這裡來的話,我真以為天下沒人監視我跟蹤我了。

  葉子的話讓我長出了一口氣。連懂點最簡單的心理學知識的人都知道,她這是被害妄想。所以她怕生人,怕突然停在面前的車,遇到這些情況她就要生病,要躲避。當然,她更怕被人監視,我在很長的時間對她這樣做過,我這是罪有應得。當然,我這罪實際上也不叫罪,至少不該被關在墳墓里。不過,葉子在講述過去時語氣平和,這讓我看見了被赦的希望。

  然而,等待我的仍然是絕望。葉子講完往事後,笑了笑對我說,我現給你講這些,我已經不怕了,因為你出不來,也就傷害不到我了。說完,她轉身便走,並在我的呼喊聲中關上了墓門。

  一直到現在,我在墓園經歷的事都不算大,遠沒有我預想中的轟轟烈烈和出生入死。然而,在並沒幹出大事後卻落個這種結局,讓我非常悲哀。我不怕死,但不該這樣說不清道不明地死。並且,嚴格說來,讓我死的人並無惡意,她也承認至少在一個晚上愛上過我。天哪,事物的邏輯怎麼一下子如此混亂。我在特種兵部隊服役期間,教官可從沒講過應對這種事情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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